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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世家-《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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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親與我母親相敬如賓,        我父親很敬重我母親,沒有你說的事。”

    盧月凝牙關緊咬,眉眼間盡是執拗,        盧炴連忙道:“不知縣主從何處聽來的謠言,        這世上,        還有誰能比凝兒更清楚她父母親之間的事?”

    眾人都去看秦纓,太后也道:“適才這證人也說盧旭人前與私下是兩幅面孔,        但他們夫妻之事,        確是他們女兒最清楚才對——”

    “因為她在撒謊。”秦纓眼底滿是不解,“盧月凝,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顧忌?若說先前你還怕你父親,        但眼下他的罪行都被揭露,你還有何不敢說?你最清楚你母親受的苦,        你不想為她討個公道嗎?”

    盧月凝紅著眼眶,        滿面凄楚,        卻輕嗤一聲,“討什么公道?我母親的確命途坎坷,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得了病,        她得了不治之癥,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我又有什么辦法?當年的我才不到七歲,我能怎么辦?”

    嘴上說得擲地有聲,可淚珠還是沿著她眼角滑落,        崔慕之聞言忍不住道:“可是凝兒,盧文濤也說你父親總是對你母親拳腳相加,        他連主子殺人之罪都指認了,        又有何必要在此處撒謊?”

    盧月凝悲戚地望著崔慕之,        “慕之哥哥,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

    崔慕之搖頭,“我正是信你,才覺得古怪,你老實告訴我,當年你母親陪你去庵堂,是你真的有病在身,還是你母親為了避禍?”

    盧月凝仍道:“自是我生來便有弱疾。”

    她毫不松口,崔慕之和其他人眼底都生出了幾分猶疑,他看向秦纓與謝星闌,“你們可有疏漏之地?許是盧文濤自己弄錯了內情呢?”

    崔慕之看了一眼形容狼狽又窩囊的盧旭,又看了一眼背脊筆挺,眉眼間仍支撐著清傲的盧月凝,他分外疑惑道:“到了這般地步,她有何必要袒護她父親?”

    秦纓搖了搖頭,滿眸都是失望,她沉聲道:“我也沒想到她到現在仍是執迷不悟,但她并非沒有袒護她父親的理由——”

    眾人呼吸一輕,皆看著秦纓,秦纓凜然道:“若未我料錯,她是害怕,害怕她父親告訴大家,她其實是謀害羅槿兒的幫兇。”

    盧月凝本無畏地看著秦纓,聽見此言,她面皮悚然一抖,而眾人都未想到還有此事,皆驚愕難當,貞元帝便道:“當年事發之時她幾歲?她怎會成幫兇?”

    秦纓眉眼沉凝,謝星闌看向盧文濤:“你說——”

    盧文濤慨然道:“當年小姐六歲,羅槿兒遇害的那日,二老爺不知怎么將小姐一同帶去了鋪子里,事情敗露之后,是盧元斌告訴我們,說二老爺早就注意到了那個叫羅槿兒的姑娘,但那姑娘性子颯然利落,又極有禮數,雖然與長街上的商戶們都是熟臉了,卻不會輕易入鋪內閑話,而她每日清晨去鋪子,天黑之前便歸家,那長街上白日里又人來人往,二老爺找不到機會動手……”

    “二老爺那日將小姐帶去,小姐其實也不知內情,他令小姐裝病,將羅槿兒騙進了鋪子里,然后當著小姐的面將羅槿兒制住,后來小姐雖離開,但羅槿兒死在了鋪子里,拋尸之時,又被小姐看到……”

    盧文濤回頭望了一眼,“小姐當年還是個半大孩子,當時不知發生了什么,國公爺知道此事之后,還特意去問了小姐,小姐很聰明,雖然似懂非懂,但知道那是不能對外人道明之事,國公爺幾番交代,從那以后,不準二老爺單獨帶小姐出門。”

    微微一頓,盧文濤道:“并且,小姐也知道當年二夫人并非病死,而是自縊,因為不堪忍受,所以假裝養病,卻自縊在了床欄上,當時她被傷到下不來床,是自己將腰帶系在床頭圍欄上,而后滾下床榻自縊的,那床欄不堪重負,還折了一根……”

    盧月凝纖細的身形劇烈地抖動起來,“不……不是,不是這樣,我母親是得肺癆而死,她不是自縊而死,不是自縊——”

    盧月凝邊說邊哭,又哽咽道:“我母親很疼愛我,我父親雖不管我,但他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他對我母親很癡心,我……我也從未去過什么瓷器鋪子……”

    謝星闌沉聲道:“云陽縣主所言已尋到人證,你母親當年的侍婢全都被你父親發賣,但還有個婢女被牙行賣在了京城之中,你母親被施暴,你被你母親喂藥,都是她親口所言,你父親雖在府里只手遮天,卻到底不敢將所有人滅口,而其他人都被賣去了北邊豐州等地,若要找,只要花費些時日便能找到更多人證。”

    他目光微沉,“而當年瓷器鋪子里的伙計,也必定知道你當日去了鋪子,要找到這些人雖是不易,卻也并非不可能,你既然去了鋪子,又跟你父親留到了夜半時分,怎會不知你父親做了什么?”

    秦纓亦道:“你母親因何而死,也并非沒有法子證明,盧文強當年也是收尸者之一,他們都是證人,而她當年到底是肺癆死還是自縊死,只需掘開她的棺槨令仵作驗骨便知,自縊身亡之人,頸骨與常人并不一樣。”

    盧月凝本哭得絕望,一聽此言,立刻怒瞪秦纓,“你敢!你憑何掘我母親尸骨,她已經過世了十年,憑何連她的尸骨都要冒犯?”

    秦纓嘆道:“你若真對她有半分心疼,為何不指認你父親罪行?你父親此等暴行,令你和你母親都不好過,從前你不敢開口,今日卻不同,你年幼時過的艱難,或許麻痹自己能好受些,但你也知道這都是自欺欺人。”

    崔慕之便是再信盧月凝,到此刻也明白是盧月凝在撒謊,他沉痛地看著她,“凝兒,你父親逼你做幫兇,還那般待你母親,這些都與年幼的你無關,眼下正是你幫你母親討回公道之時,你從前幫著瞞著,哄騙眾人也就算了,此刻怎還冥頑不靈?”

    崔慕之字字如箭,盧月凝本還有心頑抗,可見他也這般逼她,她不禁反問道:“公道?我幫我母親討公道?那誰來幫我討公道?慕之哥哥你幫我討公道嗎?”

    崔慕之蹙眉,“若你早日道出真相……”

    “早日道出真相?”盧月凝禁不住一陣慘笑,“早日道出真相,好讓大家知道我有個殺人犯父親?慕之哥哥,你母親連我多病之身都忌憚,更何況我成了罪臣之后?還有你,你喜歡的是我多病坎坷,是我禮佛良善,是我身有才名,處處都合了你長清侯世子悲天憫人之心,若知道我有這樣的父母,你還會那般照拂于我?”

    當著鄭太后和貞元帝的面,崔慕之面上一陣青白交加,他欲言又止,盧月凝卻不再看他,“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道?我生在尊榮貴胄的國公府,可我也沒有公道,我有個早逝的母親,我有一副殘破多病的身子,我夜夜噩夢,我在佛前念著的不是佛經,而是不斷告訴自己,我騙別人的都是真的,只有這樣,我才不會露出破綻……我還不夠凄慘嗎?我為何還要有個殺人犯的父親?”

    謝星闌肅聲問:“那你便是承認,你知道你父親殺了人?”

    盧月凝唇角緊抿,眼淚亦停了住,她緊緊攥著手中絲帕,終于道:“我承不承認又如何?你們不是已經有人證物證了?當年我只有六歲,我是被我父親哄騙過去的,這些年我雖知情未報,但衙門不是也沒有查到嗎?你們有何名目治罪于我?”

    謝星闌這時看向盧旭,“在趙鐮處搜到的物證,還有兩件,一是在灶神廟現場找到的一塊玉墜兒,你雖然敢在僻巷中擄人,但到底心中畏懼,作案之后,將隨身玉墜落在了現場,另一樣物件,則是一方刻有小字的玉硯——”

    說至此,謝星闌朝外吩咐道:“將證物帶來。”

    謝詠捧著個包裹入內,果然從里面拿出三樣物件,一是桑皮紙包著的幾星三彩碎瓷,二是一塊成色上品的麒麟紋玉墜,三便是一方巴掌大的玉硯,那玉硯底上刻著“守誠”二字,正是袁守誠的名字。

    證物奉到太后與貞元帝眼前,謝星闌又對盧旭道:“碎瓷是從你那瓷器鋪子帶走的,麒麟紋玉墜是你之物,還有那方玉硯,若是未曾猜錯,是范玉蘋在你們玉行買來,準備送給她當年的意中人的,你是否利用此物誘騙了她?”

    盧旭眼底倉皇恐懼交加,面上卻浮著幾分怪笑,謝星闌見他不語,又沉聲道:“你心理扭曲,對你夫人嚴加管控,后來得知她在密州有個青梅竹馬的故人,便起了疑心,以此長期對她施暴,她的死亦是你一手造成。”

    謝星闌眼底閃過銳芒,“她用死來反抗你,你因此憎恨她,這才找與她閨中模樣相似的女子泄憤,你認是不認?”

    當著太后與貞元帝,盧旭再不敢胡亂咒罵,卻是咬死不打算開口,謝星闌睨了他片刻,忽然嘲弄道:“事到如今,你仍不敢承認自己做下之事,敢做不敢當,也難怪你會害怕于氏惦記舊人。”

    盧旭眼皮一跳,面上怪笑散去,一雙細長眸子,陰惻惻地瞪著謝星闌,謝星闌面不改色道:“是你大哥令你不能人道,還是你本來就難比正常男子?你卑怯懦弱,無法在床笫之間逞能,便只能對夫人施以暴——”

    “是她本來就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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