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宋蘭真是清晨時分回來的, 所有仆從幾乎都聽說了點明月峽一役的消息,難免噤若寒蟬,連在亭臺閬苑間行走都不太敢發出聲音。 整座避芳塵, 安靜得近乎壓抑。 自上次因處置泥盤街的事與宋蘭真起了分歧后, 宋元夜便都待在劍門學宮, 再沒去過小劍故城。只是他畢竟是宋氏少主,金燈閣那邊的消息依舊不分巨細地傳來,對于最近發生的事, 他都一清二楚。 對三大世家來說, 這無疑是一場噩夢。 神都那邊現在都亂成了一鍋粥,緊急召集各大世家的長老等話事人商議, 只是竟無一人能立刻拍板定下主意:王氏代家主王敬, 閉關終南山已久,連他親兒子昏迷不醒,他都沒給半點音信;陸氏君侯陸嘗自敗于張儀之后,便再未出現在人前, 夜半時分常有附近的人能聽見從陸氏倒懸山上傳來的哭號叫喊, 神都早已風傳陸君侯一敗之后失了神智,已成了瘋子;而原本安定的宋氏,卻因為明月峽一役實為宋蘭真主導, 多少有些抬不起頭來,無論商議什么事都只好沉默不語…… 宋元夜現在本該回到神都,主持大局。 只是自父親宋化極傷重不治離世后,他便與妹妹相依為命,誠知此時此刻最難受的該是妹妹。 從明光堂出來,他輕聲問旁邊的下人:“妹妹現在何處?” 那下人小聲道:“回來后便進了水榭,已經兩個時辰。” 宋元夜不語, 立在原地猶豫再三,還是朝著水榭走去。 階前所種牡丹,這些日來無人打理,又早過了花期,已呈委頓之態,枯敗在枝頭。 竹簾里一盆劍蘭,始終有葉無花,不曾綻放。 潺潺的靜水從榭前流過,宋蘭真就坐在那盆蘭花旁邊,身影從竹簾里透出幾分來,動也不動。 宋元夜屏退下人,自己掀開竹簾,輕輕喚了一聲:“妹妹……” 宋蘭真依舊盯著榭外的流水,頭也不回:“你來干什么?” 宋元夜道:“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只不過是一次失利而已,望帝會插手此事,是誰也不會料到的。三大世家以往也不是沒有對抗過帝主……” 然而宋蘭真聽到此處已覺難以忍受,回想起明月峽中那悍然發動的劍印,終于豁然起身,冷聲將他打斷:“什么叫‘一次失利而已’?你知道什么!今日的三大世家,早非昔日的三大世家!今日的望帝,更不會做昔日的武皇!我們不是贏過一次,就一定還能贏第二次!” 宋元夜頓時怔住了,他本意只為寬慰,可誰想到宋蘭真如此較真? 這一刻,他也生了氣。 宋元夜沒忍住道:“不贏又怎樣?世家不也曾臣服于武皇嗎?輸了也無非就是再為人臣罷了!當年父親——” “啪!” 話音未盡,一記耳光已經落到了他臉上,令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近乎僵硬地抬頭看向宋蘭真。 宋蘭真的臉上只有無盡的失望:“你還有資格提父親嗎?” 宋元夜問:“我為什么沒有?” 宋蘭真胸膛起伏,于是添上了幾分壓抑的悲怒:“那他離去時對我們說的話,你都全忘了嗎?他辛苦半生、籌謀半生,甚至連性命都丟掉了,難道是為了讓我宋氏再向人卑躬屈膝、俯首稱臣嗎!兄長,你是宋氏的少主,可你所做的哪一樁、所說的哪一句,符合過你的身份?” 這時,她看他的眼神是如此寒冷,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宋元夜忍不住想,往日和善的妹妹,如今為何判若兩人?又或者,是她一直如此,只是自己從未察覺…… 他仔細地往前回溯,終于問:“僅僅因為那一日,我不同意你們水淹泥盤街的計劃嗎?” 那是一次極其明顯的裂痕,也是她第一次那樣疾言厲色。 宋元夜以為,那是起點。 可誰想到,宋蘭真聽完這話,面上失望之色更濃,甚至發出了一聲嘲諷的笑:“是了,你若自己能察覺,又怎會做得出那樣偏頗的決定?兄長,你想知道,是不是?” 說到這里時,她調轉視線。 一道纖弱的身影已經在遠處立了多時,一襲白裙,蒲柳之態,打扮素凈,唯有腰間懸著一掛五色絲絳,是其升任綺羅堂副使后的信物。 宋蘭真便抬手指著那道身影:“那我問你,她是怎么回事?” 宋元夜隨她所指一看:“趙霓裳?” 他不明白極了:“小小一個綺羅堂侍女,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宋蘭真聲音陡地抬高:“你也知道她只是小小一個綺羅堂侍女,可為何我才回神都主持了一場花會回來,這小小一個制衣侍女,竟成了綺羅堂副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