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西園之中,皇帝劉宏正在留香渠內沐浴,伴有胭脂和茵犀香味的渠水打他的身上,讓劉宏感覺格外的愜意。 沉侵在美色和奢靡享受中的劉宏,此刻異常放松,他緊繃的內心也只有在這里,才能夠得的安寧。 修建西園土木,耗費國力,建泳館,劉宏不知道這會耗費國家財富么?不會耗費國力嗎?西園賣官,劉宏不知道會為世人所唾罵,為天下人指責其昏庸嗎? 劉宏非愚鈍之人,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但他沒有辦法,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西園賣官,這錢不到他這個皇帝的手里,最終也只是會被手下的世家閥閱所取,總之不是給皇帝,就是給朝堂公卿宿老,省不下的。 在劉宏心中,這并非是搜刮,而是他與大漢世族的又一次頑強對抗,權不好拿,要錢總行吧? 他自認為他這個皇帝的日子不好過,窮盡十年之功,心力交瘁,但終歸還是力有不逮。 就算是三互法和黨錮齊出,困住了士人的手腳,大幅度削減了門閥公卿在朝堂之力,但劉宏心中明白,他這種過激的行為,終歸是不能維系長久的。 而且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撐不到最后的。 只要這天下還有閥閱和士族一日,黨錮早晚被破,三互法也會隨著時日更替而被削弱。 他無法斬盡天下讀書人,更無法毀滅立于讀書人之上的世家門閥,因為大漢朝實際就是他們構成的地基,沒有了他們,這個帝國終究無法運轉。 真是可笑,威逼皇權最甚的,是這些人……可沒有了他們,這個天底下又何來的皇權? 劉宏無法毀滅閥閱和士族,就是能毀滅他也不能,因為皇權的誕生和這群人是息息相關的。國無讀書子,皇家何處來? 皇權,士人,閥閱,宦官,這幾個勢力擾的劉宏幾乎無一日安寧。 自古以來,皇權若想擴大延伸,一般皆需要宦官相助,因為宦官們是每一位皇帝最親近的人,這里面包含著一個親情,一份依賴。 劉宏也是如此,他十二歲登基,沒有什么人可以依賴,他內心清楚宦官和公卿、外戚們一樣,也是在利用他為自己謀取私利,但是至少宦官謀取的私利,是劉宏在潛意識里可以接受的。 曹節,王甫,張讓這些人有多可恨,在民間聲望有多差,劉宏多少也知道一點,但劉宏不恨他們。 因為他們最多只能是為禍平民,無法為禍皇權。 閥閱控制國吏,士子掌控輿論,在民間聲望再高,再受人愛得又有何用?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左右朕的行動,想要搶奪朕的治國之權! 防不勝防啊。 劉宏累了,他只有在這奢靡的西園中,才能感到放松,才能忘記心中的苦悶,十多年的壓抑幾乎要將他逼瘋,只有在西園美景和美色的陶冶下,他才能勉強忘記那些令他痛苦的‘天下事’! 劉宏躺在香渠中,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都是這些事情,任憑著旁邊赤裸的彩女為他搓背洗身…… 突然,一名宦官急匆匆地來到他的身后。 那宦官年紀也不小了,他在劉宏身后一丈外跪下,向著劉宏長長地拜倒在地,高呼道:“老奴參見陛下!” 適才還是在閉目養神的劉宏,在一瞬間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些許煩惱之色。 說實話,劉宏喜歡宦官,特別是張讓和趙忠,一個被他稱為父,一個被他稱為母。 他從十二歲入宮開始,就是宦官們將他看大的,別說是宦官了,就算是從小被一條狗看大的人,只怕對狗也有真感情吧。 但唯獨,此刻跪在他身后的這位宦官,乃是例外。 這個官宦叫做呂強,和張讓等人一樣,也人中常侍之職。 說實話,呂強在宦官堆中算是一個特例,他時而也會貪點小財,也謀點小私,但他和張讓,曹節,王甫等人不同,他心中卻始終留存著一份對朝廷的忠誠。 也不知呂強是怎么想的,他似乎非常渴望成為宦官中的清流。 就在曹節,張讓等人勸劉宏給宦官們加封爵位的時候,呂強卻在強辭侯爵之位,自覺德不配位。 在曹節,張讓,王甫等人大肆為劉宏在民間廣招彩女入宮,供劉宏取樂享受的時候,呂強卻告訴劉宏,后宮衣食之費甚巨,而民間無力墾田,戶有饑色,還是節制一些的好。 而甚至,劉宏發起黨錮,大肆羈押黨人與公卿士族勢同水火之時,呂強也來諫言,說是黨人被囚,民間貪官日多,諸郡累有叛逆,還應徐徐赦免黨人,以緩和矛盾,先以定天下諸郡之亂為主。 總之,這個呂強就是宦官中的一個怪咖,同時也是邪風歪氣中的一股清流。 但很可惜,他卻是劉宏最煩的宦官,沒有之一。 他不像是曹節,趙忠,張讓等人那樣有眼力見。他說的話,劉宏不愛聽,就算劉宏知道他說的是好話。 總之,劉宏就是覺得呂強絮叨,惹人厭,若非他也是自己身邊的老人,劉宏早就給呂強攆出宮去了。 “你來了?又有什么事?”劉宏白眼微翻,不耐煩地開口道。 呂強的臉上露出了幾許無奈之情:“陛下是不想讓老奴來?煩了老奴?” 劉宏長嘆口氣,赤裸著從水中站起身,旁邊的彩女見狀,趕緊給劉宏擦干身體,穿上衣服。 他緩緩地轉過身,對呂強道:“你說你不招人煩嗎?啊?這宮廷內侍,哪個不知道朕沐浴之時,不喜被人叨擾,可你呢,偏偏每次都趕在這個當口過來跟朕稟報這事那事!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朕就問你一句,是否?” 呂強謹小慎微地抬起頭,望向劉宏委屈道:“非老奴故意惹惱陛下,只是、只是老奴確實有要事稟報!” “行了,每次你都有要事,張讓和趙忠他們怎么就沒你事多?說吧,何事!” “啟稟陛下,越騎校尉曹破石在左中郎署攔截涿郡孝廉,雙方發生口角,曹破石羞怒之下,與孝廉動手,如今已是事急!” 劉宏此刻正晃晃悠悠地穿著外衣,聽了這話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之后,方見劉宏緩緩地轉頭看向呂強,面色似有些難堪。 “你說什么?曹破石到左中郎署門前去攔孝廉了,還動手?” “是!” 劉宏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在極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憤怒。 “就不能給朕省點心嗎?他一個越騎校尉,去攔進京的孝廉郎,這不是往那些人手里面撞嗎?他是嫌自己脖子太硬了嗎?” 經過了十多年的執政,劉宏這皇帝雖然當的一般,但一身權謀平衡之術卻不輸袁隗,楊賜等閥閱宗主。 只是一聽這件事,劉宏就覺得有蹊蹺,而且他也感覺到,曹家可能要出危險了。 曹節剛死沒多久,這個時候的曹家人理應低調做人,如此劉宏才保得住他們。 但偏偏一個個都不爭氣! 想到這,劉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猛然一轉身,一腳踢翻了旁邊的一個銅盂。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