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第二天阮元辦完朝中公事,回到家時,想著眼下形勢微妙,也不免感嘆起來。阮承信和孔璐華見他神色,總是有些不快,也一起聚在書房之中,商議起應對朝局的辦法。孔璐華尋了一冊最新的《縉紳錄》,將各部院尚書侍郎,都察院都御史的名字都謄寫在了幾頁紙上,看著一長串高官重臣的名字,也讓阮元過來一一指點,看哪些部院可以忠于嘉慶,哪些又有和珅的人馬。 “這樣看來,戶部在和珅和福長安手里,已經二十年了啊。”阮元看著“戶部”一篇“兼戶部事”的和珅,和“戶部尚書”位置的福長安,不禁感嘆道。“戶部掌天下錢糧之事,所以同為六部,卻比我們禮部重要得多,對尋常之人而言,沒有錢糧,又能有什么作為啊?” “這樣說來,夫子的禮部,還有刑部和工部,好像都起不了什么作用呢。”孔璐華也不禁感嘆:“而且你看看,這些幾部之內,名字都好熟悉,禮部尚書是紀昀紀大人,刑部有董大人幫忙辦事,工部松大人、彭元瑞大人和那彥成大人……這、這該不是巧合吧?”松筠這時掛著工部尚書之名,但其實在西藏擔任駐藏大臣,并不參與朝政,彭元瑞是工部尚書,那彥成也在工部,卻是事實。 “伯元,我記得吏部里面,你恩師就是吏部尚書對嗎?”阮承信問道。 “是,可是恩師現下在安徽做巡撫,另一位吏部尚書保中堂,現在做伊犁將軍呢,都不在京。四個侍郎里面,成德大人,趙佑趙大人,年紀都不小了,還有劉權之大人和鐵保鐵恩師,鐵恩師為人雖然隨和,可也正因為太隨和了,反而沒什么威信。”阮元道。 而且,此時和珅同時署理吏部、戶部、刑部和理藩院。這樣想來,吏部幾個侍郎,根本無法與和珅抗衡,而刑部的董誥,在和珅和蘇凌阿的壓制之下,只怕也難有作為。 “還有這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吳省欽,是先前那位吳學政的兄弟嗎?”孔璐華問道,阮元也點了點頭。 “伯元、璐華,依我看來,和珅眼下聲勢,雖然看起來很大,可若是他真有圖謀不軌之意,靠文官可做不了什么事啊?”這次卻是阮承信一點點分析起了形勢。“他現下想的,多半還是控制中外各路大軍,前線作戰的也好,京師戍衛的也好,都得至少拿下一半才夠。而其中最關鍵的,當是傳令于中外的兵部。我看你先前擬了兵部侍郎,后來又改禮部,多半便是和珅對你放心不下之故。可他又放心誰呢?兵部尚書金士松、右侍郎韓鑅年紀大了,只得因循辦事,他放心。李潢據說是他舉薦,這個滿人右侍郎臺費蔭也是吧?這樣兵部與和珅無關的,也就是慶桂大人了,但慶大人既然是尹文端公之子,想來朝中根基深厚,應該不會聽和珅的話吧?” “夫子,爹爹,你們說來說去,是不是漏了一個人啊?”孔璐華忽然道:“兵部尚書侍郎共有六人,你們前后所言,只有五個,這位滿人中的兵部左侍郎富俊呢?難道這位富侍郎,在兵部里面半分作用也沒有么?咦?他是蒙古人呢。”清代六部設官,依例是尚書滿漢各一人,侍郎滿漢各二人,但蒙古八旗有作為者,同樣可以入選六部卿貳。只是對于蒙古人清代一般不加細分,入六部之后就直接補充滿人尚書和侍郎的位置,所以富俊雖是蒙古正白旗人,卻只寫做兵部滿左侍郎。 “富大人啊?我認識他啊?”阮元不禁笑道:“乾隆六十年我歸京辦理太上皇禪讓一事,富大人當時也是內閣學士,我們也一起討論過不少大典中的細務。富大人學問、兵略都不錯,所以經常被委以邊防重任,現下在科布多呢。和朱恩師一樣,即便京中有事,也趕不回來的。” “這樣看來,兵部應該還是僵持不下。”阮承信道:“慶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支持和珅,李潢和臺費蔭加起來人數多了,但畢竟都是侍郎,怎能和尚書相抗衡啊?所以爹爹想著,和珅眼下,也在為兵部破局之事煩心呢。或許他留了你南書房的位置,也有他的想法,只怕他過不了幾日,也會對你有些暗示。但皇上先前未能親政,反倒和一直受冷落的南書房走得近些,這樣看來,你這個位置,倒是非常重要啊。” “爹爹說的是,但話說回來,南書房再怎么重要,總該有些具體的事去做,才能改變形勢吧?只是我還不清楚,我究竟可以做什么呢?”阮元笑道。 忽然之間,只聽得后院傳來陣陣啼哭之聲,啼哭之中,又夾雜著幾聲女子的柔聲安慰,聽起來像是劉文如和謝雪,阮元等三人忙放下手中書卷,一同循聲向后園而來。到了后園,只見依稀的燈光之下,劉文如和謝雪正在給一個幼小的身影悉心擦拭,這身影應該就是阮常生了,幾人看著,也頗不解,相繼走了過來。 “常生?常生怎么了?文如,方才這里發生什么事了?”阮元不禁向劉文如問道,阮常生見阮元過來,又哭了起來,也不知是方才之事,還是擔心阮元批評他。 “夫子,方才我們和常生一起在這邊玩耍,常生看那邊那條小河上面結了冰,看著好奇,就跑過去滑冰去了,可是……可是那里的冰太薄,常生跑了幾步,冰就碎了,也得虧我們發現得快,才把他救了上來……”劉文如說著,也自有些后怕。 “爹爹……我……我不知道……”阮常生看阮元模樣,生怕阮元批評自己,又哭了出來,道:“我白日間看著這片小河都結冰了,應該很好玩,就過來想著滑冰玩,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看他哭泣之狀,阮元素來心軟,卻也不愿再責備什么了。 “夫子,常生這也是第一次啊。”謝雪看阮元一時沒有回應,也幫他求情道:“方才我問過常生,有沒有見過河水結冰,他說只在兩年前和你南下的時候見了幾次,滑冰卻一次都沒滑過,想來也是不知水中冰塊深淺,才失足滑了進去。也怪我們照料不周,方才距離他遠了些,也是我們的錯。”阮元仔細看時,阮常生和劉謝二女,身上都被冰水浸濕了不少地方,所幸二女搶救及時,阮常生并無大礙。 “常生,你今年也都十一歲了,平日做事還需謹慎些,這水中冰塊深淺,在岸上原是看不清的,這天色這么晚了,可不要隨便冒險才是。日后記得今日的教訓就是了,可不能再冒失了。”阮元也只是安慰了阮常生幾句,又對劉文如和謝雪道:“這樣看也是我不好,其實在濟南可以帶他出去看看冰的,那時事務繁忙,卻給忘了。你們也都盡力了,這樣就好。回去之后,定要好生保暖,卻不能再受寒了。”劉文如和謝雪也連連點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