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再臨京城-《大清疆臣。》
第(1/3)頁
阮元的坐船自九月中旬離開杭州,一路北上。經過揚州時,想著京中事務無需諸多幕僚輔佐,便也同焦循、阮鴻等人在揚州告別。焦循也有志于專心備考鄉(xiāng)試,遂答應了阮元,阮元也將祖父的《珠湖草堂詩集》交給了焦循,托他去江府把詩集刻版刊行。焦循自在揚州一邊精研《周易》為做注做好準備,一邊準備下一屆鄉(xiāng)試,日復一日,倒也無甚要事。阮元一家人則繼續(xù)北上,到得十月下旬,終于到了北京。
此時的北京城已經入冬,一路還未入京,便已有數(shù)日漸落下雪花來,謝雪生長江南,從未到過長江以北,這時偶見如此寒冷天氣,也不覺有些不適,竟受了些風寒。好在孔璐華將自己余下的冬衣分了些給她,劉文如先前在京城曾居住過數(shù)年,對她悉心照料,謝雪的病情才漸漸好轉起來。到了京城之內,孔璐華早已與衍圣公府上下打點完畢,阮元方一入京,便進了府內入住。府中花木甚多,也有一個小花園,其中花草到了冬季,大多凋謝,可大雪未至,仍有一種空寂安謐之感,是以阮元也頗為喜愛。
阮元歸京之后,許多舊日好友聽聞阮元回歸,又已身在孔府,也紛紛前來拜訪。這一日胡長齡和汪廷珍也都到了孔府之內,二人數(shù)年以來,升遷倒是不多,胡長齡改了國子祭酒,此時即將出任山東學政,特來向阮元求教。汪廷珍則是一身素服,聽胡長齡說過,阮元才知道汪廷珍之母已于兩個月前病故,這時他做到翰林侍講學士,卻也只得先辭了官職,南下盡孝守制。
阮元對汪廷珍家世先前便已了解,知他事母至孝,母親病故,心情自然黯淡,不由得安慰他道:“瑟庵,令堂清名,我先前也有所耳聞,你這番南下,我見了也一樣的心痛,這些年在外任官,我多少也積下了些銀子,瑟庵這些年長任京官,俸祿想來有限,若是衣食上有什么難處,只管與我說就是,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
“如此說來,也是多謝伯元了,可是……”汪廷珍想起當年因升遷之故,一度無故與阮元置氣,雖然之后江彩靈前,他已請求阮元原諒,可數(shù)年以來,心中猶有愧疚,也道:“伯元如此為我著想,我癡長你這許多年,心中也是慚愧,也不知日后該如何報答你才是。不如我家中的事,你就不要再替我多想了,我好歹京中為官這許多年,此番南下,也該去得體面才是。”
“伯元、瑟庵,其實話說回來,咱都是同年的至交,可不能因一時的不快,就一輩子生分了啊?”胡長齡看汪廷珍有些難以面對阮元,只得幫二人緩和氣氛。又道:“其實這個節(jié)骨眼上,做京官未必就好,離了京城這是非之地,反能留得一身清白在身。我二人這幾年來,雖然官職幾無變動,可也清楚,為官十年,能做得四品翰詹,已是幸事。伯元在外督學之事,我們也都清楚,你今日登列卿貳,在我們看來,那是理所應當,沒什么好謙虛的。不過我們嘛……其實想來也沒有那經天緯地的大才,眼下大變在即,也尋思著最好的辦法就是全不參與,這樣日后即便不得高遷,總也不會被連累了。倒是伯元這個時候進京,可是難為你了。”
阮元聽著,胡長齡的言語卻和錢楷、秦瀛、錢大昕等人略無二致,也想著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問一問京中動向,便道:“西庚兄、瑟庵兄,我一路北上,聽聞京城之中,總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也說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是這一年,去年都還太平呢。你們久在京城任官,可知其中有何詳情?”
“若說這一年,最大的變化就是太上皇了。”胡長齡道:“的確,去年一年下來,太上皇身體仍是康健,可到了今年,卻不知為何,總是聽宮里,聽翰林院其他人說太上皇倦了,諸多祭禮,一半是勉力為之,另一半直接就由皇上自己行了禮,太上皇都沒去。到了七月間,聽說太上皇一次在熱河射獵的時候,不小心倒在了地上,之后……之后雖回了京城,也一直深居宮中,大臣除了特許覲見的,都漸漸見不到太上皇了。倒是皇上親自參決的事,逐漸多了起來。不過禮部我也有朋友,他們有做軍機章京的,也說但凡軍機要事,太上皇能參決的,還是會親力親為,也不知日后會怎么樣。皇上這三年來,幾乎沒有自己決定過什么大事,也是今年漸漸多了起來,可以后呢?太上皇若是好了,還會不會繼續(xù)主持政事,誰也說不清楚。話說回來,皇上轉過年去也就四十了,天下哪有四十歲的天子在位,萬事還由太上皇做主的道理啊?”
“也就是遼時圣宗皇帝,三十九歲上方得承天太后還政了。”汪廷珍道,這樣看來,嘉慶最快也要等到四十歲才能親政,肯定不如遼圣宗了。想到這里,汪廷珍也補充道:“其實伯元,我們對宮里那些事,就算不知道,也揣摩得出一二。太上皇這一年只怕是參決不了什么大事了,朝廷軍機要務,大半都是和珅管著,皇上一年以來親自參決的事多了,自然要動他和珅的羽翼,和珅在軍機處經營了二十年,哪里肯善罷甘休?所以一年之內,不少人官職變動了數(shù)次,前日剛把部務交接清楚,后日就又被調走了,真是荒唐。話說回來,西庚兄這數(shù)年來我看著,也是勤勤懇懇,可一直在四品上擱著,我看也定是那和珅的主意。你不在的時候,他曾經派人找過西庚兄,說只要為他送些薄禮,就許西庚兄內閣學士之職,直接被西庚兄拒之門外。這也正是皇上能決定些事了,才放了西庚兄外任呢。”
“瑟庵,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啊?”胡長齡嘆道:“去年阿中堂走了以后,內閣、軍機處大權,就都到了和珅一人之手,這一年來,他排斥異己,任用私人的事還少嗎?前線將士鏖戰(zhàn)三年,卻大半無所建樹,是何緣由,不就是因為一大半的前線將領,都是和珅這里使錢了,才得以外任督戰(zhàn)的嗎?伯元,先前聽你說你兩日之內,從兵部換到了禮部,我看其中也有和珅的意思,若是他再這樣猖獗下去,慘遭兵禍之處,多半就不止川楚鄂三省了。可是……”各人心中都清楚,和珅之所以一年來聲勢大增,全因為背后有乾隆支持,有乾隆這個擋箭牌在,想打倒和珅,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可眼下又能怎么樣呢?”汪廷珍不禁嘆道:“今年這冬天,聽他們懂天象的人說,又是一個寒冬,前些日子北風漸起,不少身子單薄的人,就都生了風寒,太上皇那里這幾日又沒消息,只怕……伯元,聽說你有位小夫人,是蘇州生人,也是第一次來京城,這番寒冷,她受得住嗎?”
“有勞瑟庵兄關心了。”阮元答道:“她前些日子是有些小恙,可家中上下,也都對她悉心照料,又服了藥,想來也不是什么重癥,再過一二日也就該痊愈了。”
“伯元還是小心為上,這三年都是如此,入夏便是酷暑,入冬即是嚴寒,許多人抵受不住這般酷烈氣候,一二年間都相繼去了,二云先生、阿中堂……太上皇素來身體康健,可今年這樣子,還是多加小心為上吧。”胡長齡道,想著阮元入幕、選士之道已頗為精熟,又向他請教了一番山東可用之人,可做之事,阮元也一一解答。阮元在山東之時,曾為學生開列書目一篇,上書入學后讀書內容,這時也將書目交給了胡長齡。眼看日漸黃昏,二人也辭了阮元,相繼南下去了。
幾人沒想到的是,他們有關乾隆身體的擔憂,竟然很快成了現(xiàn)實。
前數(shù)日間,京城天氣漸轉嚴寒,乾隆從來身體健壯,起初也不以為然,可不想一年以來,體力早已衰耗,這時突經寒氣侵襲,又怎能再支持得住?只一二日間,便發(fā)起熱來,再也無力下床。又得數(shù)日,只覺精神衰弱已甚,外面天氣,卻無一日好轉,只覺如此下來,自己的大限怕是要到了,這日也叫了嘉慶、和珅、蘇凌阿和董誥入內,想著將外廷要事,悉數(shù)交于嘉慶辦理。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化州市|
民和|
壶关县|
井冈山市|
清涧县|
师宗县|
丽江市|
云和县|
黄浦区|
浮梁县|
茌平县|
河间市|
惠东县|
邯郸市|
晋宁县|
蒙山县|
肇源县|
巴里|
高邮市|
女性|
普安县|
电白县|
万年县|
盐源县|
建阳市|
湖北省|
盈江县|
额尔古纳市|
基隆市|
永康市|
苍梧县|
都安|
休宁县|
衡山县|
本溪|
乐平市|
阳新县|
恭城|
二连浩特市|
屏南县|
郸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