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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朝鮮使臣-《大清疆臣?!?/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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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乾隆萬壽臨近,京城之中,往來高官也越來越多,外省督撫正值入朝的,都已相繼進京。周邊朝鮮、安南、琉球等國國使,也已相繼入京待命。這一日朝廷便派出禮部尚書紀昀,前來朝鮮國使所在的使館,行迎見禮,阮元則是其中副使之一。另外,這時正在京城的錢大昕,也因學術出眾,被特別要求前往。

    一路之上,阮元想著給和珅送禮之事,已在翰林中招致諸多不滿,故而也把事情來龍去脈,一一向紀昀解釋過了。沒想紀昀倒是異常開明,道:“伯元,學問上,你邊上這位辛楣先生,我從認識他起,就沒覺得他比我好到哪去。但論人品,錢辛楣我是第一個服氣的。你說乾隆四十年的時候,辛楣才多大啊?官說不做就不做了。這股士子之氣,老夫佩服!既然你從生員的時候,就一直得辛楣信任,想來你德行是過得去的。你要是真去跟和珅一道了,你說說,你對得起辛楣先生嗎?”

    阮元聽了,也再次對紀昀和錢大昕道謝,沒想錢大昕并未答話,只是點了點頭。又問紀昀道:“曉嵐兄,今日來得兩位使臣,還是之前的樸大人和柳大人么?”

    紀昀道:“不錯,正是他二人。今年是皇上八旬萬壽,朝鮮那邊自然也做了最好的準備,樸大人柳大人不僅是朝鮮國中高官,學問你我也是見過的,他們來最合適。”見阮元神色,似乎他對這二人頗為陌生,便也耐心解釋道:“伯元,我們之前說的樸大人,名字叫樸齊家,柳大人叫柳得恭,在朝鮮國中官職自然不低,而且在經術、政事上的功夫,也不亞于我大清的宿儒。你見見他們,雖說一時之間,不致有什么進益,總也能留個姓名,朝鮮國中,通經博學之人,也不少呢?!比钤χx過紀昀指導。

    錢大昕也補充道:“只是伯元需記住,那位樸齊家樸大人,我之前是認識的,學問不錯,可人卻有些傲氣。若是你學行不夠,只怕他會瞧不起你。他若有言相問,你可要平心靜氣,從容應答,切不可失了分寸?!毖劭闯r國使館已經臨近,一行人通報了姓名來意,不一會兒,使館中使臣準備完畢,紀昀、錢大昕、阮元等人便相繼進入使館。

    進得使館,只見正廳之上,兩邊陪臣側立,中間兩人都是高冠長髯,正是朝鮮國中高官模樣。見了紀昀,齊齊行禮。紀昀也跟著還禮,道:“楚亭、冷齋,上次與二位相見,也已是五年前的事啦!”樸齊家號楚亭,柳得恭號冷齋,故而紀昀以號稱之。

    站在左側的朝鮮使臣便是柳得恭,看紀昀如此客氣,也行禮道:“是啊,一別多年,不想紀大人還能記得我二人姓名,也實在是在下的榮幸。在下至今還記得,當年也是在這使館之內,與紀大人論及漢學宋學之辨,若是紀大人有空,今日也當再行請教一番。”他二人都是乾隆前期生人,比紀昀小上不少,故而言辭之間,都非??蜌猓暭o昀為師長。

    樸齊家也行禮過了,眼看紀昀身上,乃是禮部尚書的一品官服,他身后的錢大昕雖是布衣,可之前也是舊識,知道他學問比起紀昀,各有優長。但向后看到阮元時,只見他年紀甚輕,朝冠之上乃是素金頂子,應是個七品官員,不覺略有疑惑。

    他素知清朝朝廷之內,滿人官員因官缺甚多,人數又少,往往極易補官。之前副使之位,極少有七品官充任,這次阮元出任副使,想來是滿人新貴了,便向紀昀問道:“紀先生今日前來,實在有勞了,只是我多年不來京師,竟不知貴國京城之中,竟有了這般年紀輕輕,便深受重用之人?!闭f著眼神探向阮元,紀昀和錢大昕也已清楚。

    紀昀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答道:“這件事原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與各位引見。這位是上一年的進士,翰林院編修,姓阮名元,字伯元,乃是揚州儀征人士,與辛楣先生算是同鄉,與辛楣先生在江南,也是一見如故,年內皇上修訂《萬壽盛典》,也特別讓阮翰林充了撰修官呢?!闭f著讓阮元上前,阮元自也和樸柳二人一一相拜過了。

    可樸齊家聽到阮元乃是漢臣,并非旗人,心中更奇。眼看阮元不過初仕,似乎還未及三旬,卻又有何能耐,來充作迎見副使?莫不是乾隆年事已高,竟把國使之事當作了兒戲?想到這里,也暗自思忖,自己不妨先試探一下這個年輕人,若是阮元實無才學,那回到國內,自然要將乾隆昏庸之名傳遍朝野。

    想到這里,遂向阮元行過禮,道:“阮翰林入仕不過一年,已是翰林院編修,自然難得。在下才疏學淺,有些問題,還望阮翰林賜教。在下看《禮記.聘義》之時,略有一事不明,這‘士迎于境,大夫郊勞’一句,一直不知其中深意,不知阮翰林可否指點在下一二?”他雖是朝鮮國使,卻精通漢語,這番話說得非常流利,阮元聽了,也暗自欽佩。

    但樸齊家所問的問題,卻顯然是話中有話,只是阮元是晚輩,不能當面拒絕,便依著所學原意,答道:“回樸大使話,《禮記》中這一段,說的乃是周時諸侯國國使相見之禮,一國國使前來他國國境,禮節需循序漸進。故而在邊境之處,以士迎之,入得京城,則以大夫相見。以顯禮儀漸厚之意?!?

    樸齊家道:“那在下有一事不明,《禮記正義》之中,援引《儀禮》之言:賓至于近郊,君使下大夫請行,君又使卿朝服,用束帛勞,此大夫郊勞者,即卿也。故而在下認為,這迎見之禮,應是卿為主官,下大夫為副官,方顯上國禮儀,阮翰林覺得可是這個道理?”

    樸齊家這一番話,是看準了清代讀書人大多不識《十三經注疏》的弱點。清代《禮記》雖是五經之一,可明清朝廷欽定的參考著作,乃是元代儒者陳澔所著《禮記集說》,因此自明至清,讀書人往往不知《禮記正義》為何物,更不會深究《儀禮》。即便到了清中葉,漢學漸盛,這《禮記正義》篇幅浩繁,也非尋常儒生可以精通。而《禮記集說》對交聘一章,注釋寥寥,若只是依《集說》之言,這一番問話是回答不出的。

    阮元也聽得清楚,樸齊家這個問題,名為請教,實際針對的就是自己。他援引儀禮之言,認為迎見之禮,所至官員應當在級別上對等。可自己不過七品編修,按周時禮儀,可能只能列為士,和大夫尚有差距。若是應對無方,只恐乾隆落一個輕蔑朝鮮使節的名聲。到時候乾隆若是怪罪下來,自己當然也難辭其咎。

    但阮元少年之時,便精研三禮,無論《禮記正義》還是《儀禮》,早已熟稔于心。此時應對,便也從容,道:“回大人話,這《儀禮》所言迎見之禮,本是因事而異?!秲x禮》原文‘賓至于近郊’與‘君使下大夫請行’之間,尚有‘張旃’二字。旃為何物?《說文解字》有言,‘旗曲柄,所以旃表士眾’是也。想來這‘張旃’乃是極重要之事,故而迎見之時,當卿大夫畢至?!秲x禮》又有言:卿,大夫訝。大夫,士訝。由此可見,若非重要禮節,他國之卿入境,便只得大夫相迎就是了。”此時正使紀昀乃是禮部尚書,按周禮已是六卿之位,按阮元所言,清朝以紀昀為正使,已是盡禮之舉。

    樸齊家聽了這話,心中也暗自欽服,不想這后生未及而立,對《儀禮》竟也精通。便又問道:“那再問阮副使,今年我等來京城,本是因大清天子八旬萬壽之故,這八旬慶典,歷朝所無?!秲x禮》本為上古之作,與天子八旬萬壽,未及規制,也是難免。但在下以為,既然這八旬慶典,乃是數百年不得一見之事,那迎見之禮,自然也要從張旃之儀才是,不知阮翰林之意如何呢?”

    樸齊家之言,倒也不易駁斥,歷代皇帝壽命超過八十歲的,之前只有四人,至于典禮情況如何,更無事例可循。若是如此,典禮遵從更盛大的體例,理論上也非不可。

    阮元略沉吟一陣,也從容答道:“回樸大人,此例雖上古所無,但國朝素重禮節,便依樸大人言,也未嘗不可。其實,今日我朝使臣之儀,正是樸大人所言所愿,難道樸大人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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