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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苗寨故人-《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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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振鷺道:“咱家這些年積蓄,不行……不行就平日節儉點,湊一頓出來。咱江家好歹幾十年的基業,百萬兩銀子,該不會拿不出來吧?”

    江昉道:“若別的都不顧了,只說那這一百萬兩,倒也湊的出來。可四年之前,你可知發生了什么?家里花了那一百萬,一下子沒了現銀,眼看鹽課銀上繳日近,又不能斷了商路。只好……只好求其他有錢的商家,約了五分,才借得錢出來。江家幾十年來,本無虧空,那一年上,第一次賬上虧了許多。”清代禁止私人隨意售鹽,商人只有向朝廷上繳“鹽課銀”,獲得朝廷下發的“鹽引”,才能以此為據,經營鹽業。

    想到這幾年經商情況,又道:“而且近年以來,私鹽漸起,黃家、汪家原本銷鹽的地方,受到沖擊不小,他們便開始往兩湖銷鹽,以前的市場,被他們擠掉不少。這幾年來,江家獲利日減,四年前的虧空,至今尚有不少未曾補上。”

    江振鷺道:“爹爹,我看這一年鹽運收支,便是不如當年,總數也過得去啊,怎么如今補上虧空這般困難了呢?”

    江昉道:“你這些年去江西,揚州的事,或許有些不知。三年前蘇四十三在西北反抗朝廷,兄長為了報效朝廷,助軍費用捐了不少。往前大金川的事,更別提了。揚州育嬰堂、濟貧院種種,衙門那里一說沒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們。為了保證鹽引能發到手上,每年給鹽運使衙門的認窩錢,也比已往多了。鹽引案的時候,兄長義舉讓眾商歸心,可十八年過來了,總商漸漸換了新人,誰還在意那些?私鹽起來之后,也便各顧各的了。之前家中資本充足,尚未考慮虧空之事,可四年前這一變,卻讓這些事,都到了明處了。”所謂“認窩錢”是鹽商為了保證自己有運輸販賣食鹽的能力,上繳鹽運使衙門的保證金。

    江振鷺道:“若是如此,爹爹,這次南巡,我家不接駕便是,又何苦花這冤枉錢,來給自己受罪。”

    江昉道:“其實我也想過,皇上七十高齡,這次應是最后一次了。他六次南巡,我家接駕五次,也便夠了。若是這次再耗去百萬銀子,只恐……”

    “這一次接駕的,必須是我江家!”江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江昉和江振鷺定睛看時,江春這時年過六旬,又兼操勞,已是須發盡白。手中拄著拐杖,一步步向花廳走來。可江春的眼神里,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倔強。

    江昉和江振鷺忙扶著江春,一路走進廳里,好容易扶江春坐下。江春繼續道:“橙里,你經營本有才能。可政事人心,卻是看得不夠。這次皇上六次南巡,我江家不僅要接駕,而且這規模,只能比之前更加隆重盛大!至于虧空,便是搭上我江家數年收入,自也無妨。”

    江昉嘆道:“兄長,你又何必如此呢?你接駕皇上五次,他自然知你為人。這次就算不能接駕,也是有心無力,情有可原啊?”

    江春道:“橙里,你也該知道,黃家汪家等今天這接駕,可已經等了四年了啊。我江家這些年來,在兩湖鹽務上,已經落了下風。若是接駕之事,也要拱手讓人,或許不過一兩年,這兩淮總商首總的位置,怕也是要不保了。”

    眼見江昉父子仍未完全理解,江春繼續道:“你等平日看著江家繁華,卻不知外人買我廣達商號的鹽,大半不是因為質價優于他汪家黃家,只是看了咱家這首總的名頭罷了。他們覺得這頭號總商,賣的鹽必然不差,而且買了首總的鹽,就是給首總面子,平日地方上有了困難,首總也能幫的上忙。所以反過來想,若是咱家不是首總了,只怕沿江鹽運,有一瀉千里之憂啊。”

    江昉道:“可兄長,即便我們真的接了駕,皇上便能保兄長太平?這首總之位咱或許能保住,可幾年的虧空,少不了去補。若是補不上,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江春道:“眼下最需要的,是時間。皇上年紀大了,但身體看著還好,總還有些日子。若今年皇上南巡,你我再接一次駕,這幾年里,皇上看我江家忠心,或許還能恩賞一番,讓咱家再做幾年首總的椅子呢。”

    又苦笑道:“可若是這次接駕,不是我們江家出頭。哈哈,到時候剩下的,也只有我這張老臉了。皇上那時會如何,就不好說了。若是朝中再出現什么風言風語,那我江家,嘿嘿,說不定不出十年……不出十年,嘿嘿……”

    江昉聽了兄長之言,也覺得眼下六次南巡,實在是江家不能逃避的一大難關,只有過去了,才能去想未來之事。道:“既然兄長態度堅決,我也沒有意見了。只是眼下現銀不多,又到哪里去籌一百萬兩銀子呢?”

    “無妨。”江春嘆道:“揚州宅邸,眼下尚有數處,若實在無錢可用,出賣一兩處,也就有錢了。那怡性堂……若是真的需要錢,便折價賣了吧,我這一生,只怕也沒幾個年頭了,便是留著,也看不上幾眼了啊。”

    江昉知道,這些園林宅邸,一花一石都是江春精心構建,那怡性堂營建之時,于山林房舍相映之處,頗采用西洋建筑風格,現已知十八世紀的中國建筑,采取西洋風格的,只有京城長春園西洋樓與江家怡性堂,再無第三處。故而真金白銀之外,更多的是江春的才思和熱情,想到這里,不僅暗自心痛。但既然兄長已經決定,便也只好棄車保帥,以江家基業為重了。

    當然,家中辛苦,只有家中人知曉。對于外人而言,江家仍是揚州第一鹽商。這一日風和日麗,揚州碼頭再一次堵滿了各地船只,運鹽的商船占了不少,但也有一些客船,載著前來揚州欣賞初夏風景的各地游客。彼時內地太平,有錢人出門游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其中一艘客船漸漸靠岸,看船上下來的人,大多是客居湖廣,搭船回鄉的。是以船一停住,這些人便漸漸走下,目標清晰地奔向揚州各處。只有一位旅人,頭戴廣西一帶常見的斗笠,站在碼頭四處不動。

    這人身材高大,肌肉倒很結實,但長得并不壯,看樣子像是西南人。顯然,他是第一次來揚州,不認識路。但站了半晌,這人忽然想起,去找個酒樓或許能把路問出來,便離開了碼頭,找了南門一帶最大的一家酒肆。

    店伴趕忙迎過來,道:“這位爺請了,本店有上好的熏燒,不知這位爺可想點上一份?”

    那人也不在意,道:“那就點一份吧,再加兩個小菜,我不知道熏燒什么樣,你可別騙我。”

    “那當然,進了咱這店的,沒一個不說咱家熏燒好的。”店伴笑道,忽然,他覺得這人口音有些奇怪,道:“客官是哪里人?我在這碼頭一帶多年,見的外省人多了,也沒聽過客官這般口音。”

    “湖南。”那人道:“我從長沙搭船來的。”

    店伴道:“湖南人我見得多了。說實話,客官你口音有幾分像,但還是吧……差著不少。”說著熏燒和小菜已經擺到那人面前。那人也不忙吃飯,道:

    “伙計,這揚州城里,可有一戶姓阮的人家?”

    “姓阮?這樣的姓多了,我哪里記得?”

    “姓阮,當過將軍,或者以前當過將軍的。他官不低,在你們這里應該不難找。”

    “這么說的話……”店伴道:“爺爺和我說過他那個時候揚州的故事,說當時有個阮侍衛,娶了城里最大的商人,江家的小姐。那時候的婚禮,現在都沒幾個人能趕上呢!至于阮侍衛是不是你說的阮將軍,我就不清楚了。”

    “就是那阮侍衛!他家在何處?”那人似乎非常激動。

    “這阮家嘛……其實我在揚州這么多年,沒聽到過什么阮家。倒是江家聽說過,從這里出去往東走,一直到最東面有個康山草堂。便能看到江家了。”

    那人大喜,忙謝了店伴,吃起熏燒來。揚州熏燒做得精致之時,味道甘醇,醬汁之下,不失燒肉原味,那人吃了,自是連連贊嘆。

    而令店伴更難置信的是,這樣一個戴著大斗笠,滿口似湖南非湖南口音的人,付起賬來,居然比本地人都痛快。

    但即便找到江家,想順藤摸瓜找到阮家,也不容易。那人在江家門口問了半天,好幾個人都不認識,好歹有個送過江彩的仆人,聽說找阮家,也沒多想,順口說了羅灣。那人連聲道謝,大踏步奔著羅灣而去。

    來到羅灣,果然有一處宅院,門上燈籠寫著阮宅二字,那人看了,心想應該就是此處,遂大步走來。到得阮宅門口,只見并無他人看管,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地上埋東西。

    “嘻嘻,這個位置,小姐應該找不到了吧?平時藏東西,總是她贏,這次也看我贏她一次。”小女孩埋完東西,忽然發現有個戴著大斗笠的叔叔站在門口。小女孩似乎也有些怕生,聲音略顫,道:“叔叔……叔叔站在我家門前,有……有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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