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袁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常先生以前沒來過江寧吧?”
常掌柜道:“常某是兩個月前來的,之前一直在北地。”
袁通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常先生恐有所不知,隨園每日都有賓客登門造訪。這些人里有的是家父的朋友,有的是熟人帶來的。有些人別說袁某,就連家父也不熟悉。”
常掌柜詫異道:“府上就隨便讓人出入?”
袁通道:“家父為人豁達,只要不進內宅,尋常百姓皆可入園觀賞。”
明清時代江南的大型私家園林基本上都對外開放,上至官場文人,下至販夫走卒都能進去游玩。有些園子甚至還對外賣票,憑票參觀。
隨園之所以每天賓客絡繹不絕,除了袁枚名氣大,還有就是他貪圖享受,燒包燒的簡直驚天地泣鬼神,以致好多人都是慕名而來看稀奇。
舉個栗子。在北海鎮的平板玻璃出現以前,一塊從粵海關進口的2.77米長、1.7米寬的平板玻璃市價是六百二十多兩白銀,其價格之昂貴連清宮都不敢隨意用。
而在隨園小倉山房的正堂里,居然有一座長兩米,高兩米三的巨幅玻璃屏風!如此大的平板玻璃,就連如今的歐洲也很不容易生產,更別說遠渡重洋再運到東方。
還有就是在小眠齋的南側,有一處被稱為“琉璃世界”的所在,那屋子從門到窗戶,全都用小塊的五色玻璃拼接鑲嵌,陽光一照,光怪陸離,身處其中者無不目眩神迷。想想西方教堂里的五色玻璃窗吧,就那個調調!
此外像“嵰山紅雪”的窗戶玻璃用的都紅色的,“綠凈軒”的窗戶玻璃都是綠色的;“蔚藍天”的都是藍色的;“水精域”的都是白色的。
在這些裝飾奢華的屋子里,掛滿了名人字畫,家具不是紫檀就是黃花梨,要么就是海梅木、螺鈿鑲嵌和雕漆的,像后世難求的金絲楠和紅木都屬于最次的。
家具如此,餐飲用具就更別說了,不是明青花官窯就是康雍瓷;設宴招待客人每頓飯都要更換酒盞四五次,而每次更換都會令在座中人傳觀贊嘆。
袁枚的燒包行為還不止于此。隨園每年都有幾個放燈放焰火的日子,他可不是自家樂呵樂呵就行,而是鋪天蓋地的大放特放。
因為隨園沒有圍墻,于是去園子觀燈看琉璃就成了江寧府上元縣的一景。內室進不去沒關系,過了門房可以沿著籬笆墻進入南側的園子,群玉山頭、水西亭、雙湖、桃花堤、鴛鴦亭都是觀燈的好去處。不光是秦淮河的那些青樓女子爭先恐后,就連普通老百姓也是觀者如堵。正所謂“琉璃光動燈如海,游女爭來看小倉。”
常掌柜以前一直生活在北方,來江寧的時間又短,還沒來得及見識隨園的奢華,此刻聽了袁通的解釋不由皺起眉頭,心說這就是個大漏勺啊!別說上面調一個行動組,就算調兩個來也根本守不住。
想到這里,他對袁通道:“袁老爺,此事我會盡快上報。照我估計,敝上定會派人來保護貴府上下周全。只是還望您回去跟倉山居士言明,能走還是盡量走。常言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也許用不了幾日便能回來。”
“好吧,袁某回去再勸勸。”袁通面露苦澀,起身拱手道:“若是家父執意不走,我袁家闔府上下三十余口的性命,就拜托趙王和常掌柜了!”
說罷,他一撩袍子,跪在了地上。
“使不得!使不得!”常掌柜急忙上前攙扶。
當天深夜,一封從三山街發出的電報,經北海軍設在山東榮成和濟州島安平港的中繼站,最終抵達了情報局在法林河東岸的總部。
因為該封電報是以三次“滴嗒”作為開頭,代表了“緊急絕密”的意思,值班的電訊室副科長立刻就給頂頭上司王長生的家里打了電話。
三十多分鐘后,裹的跟頭熊一樣的王長生頂著漫天大雪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兩名帶槍的警衛。他家就在情報局南面的一處小院里,要不是雪大路滑,二十分鐘就能到。
王長生皺著眉頭看完了電報紙上的內容。等他在電報紙的下端簽了字,交還給副科長存檔,這才吩咐道:“馬上把這份電文一字不漏的給金門發過去,殿下親收。”
“是!”
“三山街那邊還開著機?”
“開著,在等咱們回復。”
“給他們回電,明天盡快聯系巡撫衙門的方敬齋,一定要查出對袁枚的動手時間。再通知鎮江行動組,命令全員帶上所有裝備,帶足彈藥,明天中午趕到晉王渡,偵查隨園周邊,看看是否有清廷的探子,切忌打草驚蛇。再有,讓晉王渡那里保持電臺晝夜開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