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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北海軍十七團在通往大石橋的驛道上開進，他們是中午從凈煙堡出發(fā)的。王聰兒和幾個女兵站在路邊的土坎上咿咿呀呀的打著快板。
8月的遼河平原上，到處可見高過人頭的高粱，綠油油的像是一堵沒有止境的青紗帳，成熟的高粱穗就像紗帳上點綴的無數(shù)火把，在晚霞的映照下，紅了大地。穿著草綠色軍裝的北海軍如同一條寬厚的河，在青紗帳中流淌。
官兵們精神飽滿，步伐整齊，衣著干凈，槍械鮮亮，綁腿結(jié)實。乍一看每個人的裝束都差不多，因為每個人的頭上都戴著扎有野草的鋼盔，很難分清面孔，可眼明心細的人一看就知道誰是老兵，誰是新兵，而且這些新兵里還有不少被轉(zhuǎn)化歸正的清兵。
北海軍老兵身上的衣服都是七八成新，有的甚至是嶄新的，而新兵的衣服比較舊，洗的發(fā)白的衣服上還打著不少補丁。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認為每一次戰(zhàn)斗都是一場盛典，他們迫不及待的要讓那些滿清治下的土包子看看北海軍是多么的體面；而一年前還是清軍的新兵們則把打仗當(dāng)成了一種苦力活，穿那么好干嘛？反正是風(fēng)里來雨里去，摸爬滾打，新衣服留著有啥事的時候再穿。
從舉止神態(tài)上，也可以看出誰是老兵誰是新兵。驛道上一邊是前進的作戰(zhàn)部隊，一邊是推著獨輪車或趕著騾車馬車的民工隊，老兵們一路上有說有笑，不時和支前民工們拉上幾句話，開幾句玩笑，惹得民工隊里不時發(fā)出一陣哄笑。那神情就像是去趕集，一臉坦然。對那些轉(zhuǎn)化的新兵而言，參加這場戰(zhàn)役就像是童生進考場，一個個各懷心事，默默無言。
王聰兒和幾個女兵的目光仿佛溫柔的清風(fēng)，撫摸著這條浪花翻滾的“奔流”，手中竹板打的脆響。
女兵！活的！還很漂亮！
老兵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可新兵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那些歸正的前清軍士兵，他們雖然在訓(xùn)練時便聽說過部隊里有女兵，可在戰(zhàn)場上還是第一次見。此刻他們心里浮現(xiàn)的都是一個念頭，女人怎么能上戰(zhàn)場呢？
由于生理上的不同，女性在冷兵器時代直接參加戰(zhàn)斗的很少，這種強調(diào)個人勇武的戰(zhàn)爭世界無法對女性敞開大門。不過到了熱兵器時代就不同了，女人不需要性別上的異化，也能在特定領(lǐng)域起到突出的作用，而且能為女人走出傳統(tǒng)性別角色和性別屏蔽打通道路。
以趙新為首的穿越眾們用了十年時間，終于讓北海鎮(zhèn)的女人們不光走出了家庭，走進工廠，還走進了戰(zhàn)爭。這其中固然有穿越眾不懈努力的功勞，可早期的島國歸化民中的女性也起了很大作用。畢竟島國農(nóng)民女性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tǒng)，更別說裹腳了。除此之外，外東北的各族邊民女性彪悍不減，根本就沒什么女人不能拋頭露臉的說法。
直到現(xiàn)在，趙新的那幾個女人里除了阿妙，其他都有自己的工作。沈璇雖然貴為未來的皇后，可她依然在北海鎮(zhèn)小學(xué)教書，兼任名譽校長；王貞儀去了北海鎮(zhèn)高等理工學(xué)院讀書，同時兼任講師，她的兩位老師一個是拉格朗日，一個是拉普拉斯，幾年下來，法語說的賊溜；唐小為了離沈璇遠點，去了伯力鎮(zhèn)的小學(xué)當(dāng)副校長。
至于伊麗莎白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呃，這個還是算了。弱弱的說一句，趙新跟她沒關(guān)系。
“士兵們，聽我言，我把勝利談一談！和滿清打仗九年半，消滅他隊伍千千萬！夏季攻勢一開始，頭個勝利是開原，再打鐵嶺和錦州，滿清的統(tǒng)治要玩完......”
快板詞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即興編，見到什么是什么，張嘴就來，開口就唱，沒法要求一定得押韻。比如王聰兒看到一個超過一米八的大個子兵扛著挺機槍，身后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包，步子邁的還很大，就馬上唱道：“大個子，腳板硬，走得快，打的贏，活捉舒亮一定行，一定行！”
那名大個子新兵臉騰一下紅的跟猴屁股一樣，裝作沒聽見。這時隊伍里有人喊大個的名字，說道：“蘇完，人家姑娘唱你呢，說你一定抓住朝廷，呸！是抓住滿清的盛京將軍。”
從名字上看，敢情這個大個子還是個赫哲人！因為長年從事漁獵，攝取的肉類食物多，使得赫哲人的身高比關(guān)內(nèi)來的漢人高。不過長這么高的實屬少有。
周圍的士兵聞言無不哈哈大笑，話傳話的從隊頭笑到了隊尾。蘇完臊的頭都不敢抬，可腳下的步子卻愈發(fā)輕快。
一撥人流過去，又一撥人淌了過來，王聰兒她們嗓音清亮的快板吟唱就如三伏天里一碗冰澈的井水，讓人聽了提神，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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