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當(dāng)年陛下及冠,大司空上書請奏,在崇都開辟新校場招募新軍。自此,城西禁軍撅然而起。”陳金裘埋怨地看向陳丘生,“但大哥你當(dāng)年在朝堂上公然駁斥司空,提及開國律法,文不涉武,此等叛國大罪壓身,朝堂嘩然。大哥,恕小弟直言,駁城西禁軍奏請可行,但在朝堂百官當(dāng)前駁大司空的面子,此舉甚是不妥。” “此舉若不駁,龐博藝就將二奏圣上,著令西曹掾協(xié)同執(zhí)掌崇都治安。”陳丘生抬手整了整褶皺的袖口,“西曹櫞隸屬大司空府下,吏員中掌管鹽、鐵,如若掌兵,文官涉武,此舉有違先祖訂下的鄭國律法。” “先祖律法自然首當(dāng)其沖,可大哥,在崇都為官當(dāng)需八面玲瓏!”陳金裘語氣很重,“你這般沖撞大司空,致使崇都世家對我陳家不滿,當(dāng)年父親逝世,舉國上下的世家都會前來拜祭,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百官唾棄,說我陳家如今的族長頂著腦袋沖南墻撞的頭破血流。南墻,如今誰是那面遮天蔽日的墻?是他大司空,龐博藝!” 陳金裘語氣沖動,責(zé)怪意味顯而易見。 陳丘生沒生氣,崇都大小街巷里罵他的人排成隊(duì),能繞護(hù)城河好幾十圈,可他又能如何? 他忍,忍不住也得想辦法忍,只因?yàn)槿缃耜惣业漠?dāng)家族長,是他陳丘生。 “金裘,當(dāng)年我們?nèi)值芄蛟诟赣H榻前,他一一指點(diǎn)而過,留下批言。”陳丘生平靜地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胞弟,緩聲問,“你可還記得,父親說了什么?” 陳金裘想起自己年輕時跪在父親榻前,老父親眼袋紅腫,淚沒日沒夜的流著,據(jù)說陳老大人少年時得了淚眼,眼淚常淌落在面頰上。 當(dāng)時陳金裘是第一個上前受訓(xùn)的,陳老大人倉促的摸著他的臉,半晌才認(rèn)出。那時的陳老大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什么也看不見,只能靠摸臉來辨認(rèn)自己的兒子。 “記得,父親說‘志大勿好高騖遠(yuǎn),志小當(dāng)以勤補(bǔ)拙。相和天達(dá),心闊神凝,為人處世,以誠相待。’” 陳氏三杰,長子陳丘生崖岸孤高,二子陳平岡性烈如火,三子陳金裘口腹不一,陳老大人一一都留下警句批言教導(dǎo)。 陳丘生頷首,頓了頓,繼續(xù)問:“那你可還記得父親為我和二弟留下的批言是什么?” 陳年往事,陳金裘有些記不清了,他搖了搖頭。 陳丘生雙掌按著膝蓋,耐心地告訴自家弟弟:“父親對二弟說‘情真熾火,烈燥灼心,三思后行,海納百川。’” 陳金裘明白這句話是讓陳平岡為人處世要多思多想。 他點(diǎn)了頭,接著話問:“那父親對大哥說了什么?” 陳丘生抬頭遙望著朦朧的月華:“撥亂反正,清正廉明。” 陳氏祖訓(xùn)! 陳金裘驚疑地說:“這是宗族祠堂匾上的祖訓(xùn)。” 陳老大人為陳金裘和陳平岡留下為人處世的批言,可唯獨(dú)到了陳丘生這只留下了祖訓(xùn),這讓陳金裘百思不得其解。 “父親逝世,遺言言明由我繼任族長,族中親友亦是贊同。”陳丘生看向陳金裘,“三弟,在其位,謀其政。父親早已看出鄭國天云陰霾,朝堂局勢猶如狂浪怒卷三尺濤,我的為人父親知曉,他肯將族長交予我手,留下祖訓(xùn)批言,這是要我守住陳家之本。而陳家之本,就是祖訓(xùn),清正廉明,便是鄭國律法。” 這番話點(diǎn)通了陳金裘,面色也流露出悔不當(dāng)初的艱澀。 陳氏一族為鄭國鞠躬盡瘁,前后數(shù)十代為修訂鄭國律法一浪接一浪,無人后悔,唯有直言進(jìn)諫。 陳金裘沉默不答,他沉寂了很久,然后緩緩抬頭看向陳丘生。 那如墨般的鬢角被歲月侵蝕,留下了些許灰白。陳丘生還未娶妻,他的半生都在書房和刑罰律法書卷,以及審理案子的公堂中度過。 陳金裘從未見陳丘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過,他的確是活閻羅,不茍言笑,崖岸孤高而觸不可及,他的肩上承載著陳家的命運(yùn)和未來,他從未有過自己的喜怒哀樂。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