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進埃及記-《與沙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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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旦在來“北非中東”之前做了功課,有些奇怪地問:“阿拉伯世界不是禁酒的么?怎么還能有埃及當地產的啤酒?”
老謝說:“這邊每個國家的情況不一樣,阿拉伯半島上的幾個國家最嚴格,埃及還好,算是個世俗的阿拉伯國家,有不少基督徒,餐館里只要辦了酒牌就可以賣酒。”
侍者中有一個英俊的埃及小伙識得中文,殷勤地跑上跑下。
錢旦好奇地問他:“你學了多久中文了?”
小伙真誠地笑著:“剛剛學了三個月,怎么樣?我中文不錯吧?”
錢旦對他刮目相看,因為他的水平已經遠不止講得出“麻婆豆腐”,聽得懂“宮保雞丁”的程度。
老謝在一旁又成了笑面佛:“套路啊!我來開羅時他就這水平了,就跟我說只學了三個月中文。”
錢旦納悶:“這算啥套路?”
老謝說:“人家這是人設,知道啥叫人設不?”
他揪了一下錢旦穿著的橙色t恤:“你可以去買五件這樣的衣服,天天穿一樣的,這就叫人設。今后一說錢旦大家就記得,那個穿橙色衣服的。這哥們,大家一說起他就是那個很喜歡中國、學中文很有天賦的埃及服務員。”
錢旦頓悟:“有道理啊,大家都是做服務行業的,設定一個個人特有的品牌形象也是一招。”
四月開羅,白天烈日炎炎,夜晚涼風習習。
酒足飯飽后錢旦和老謝沒有再打車,而是一起向辦公室走去。
異鄉明月高掛天際,林蔭路上遇不著幾個行人。路邊宅院都是燈光暗淡,悄無聲息的樣子。黑暗里不時會撞見個簡易崗亭,視線里不時會冒出幾個武裝警察。
聽說阿拉伯人是以貓為靈物的,迪格拉亦是野貓的天堂,一路上他們總是和各種顏色、各種大小、各種神態的貓兒們不期而遇。
宿舍在距離辦公室不到十分鐘腳程的第200街上,面積有一百三、四十平米,三室兩廳兩衛,和國內常見的戶型差不多:
進門后往右手邊走是連在一起的客廳和餐廳,客廳里放了一組皮沙發、一張長條茶幾、一個電視柜;餐廳中間放著一張長方形六人餐桌,餐廳的兩扇落地玻璃門的外面是陽臺;進門后往左手邊走,沿著過道是廚房、臥室和洗手間。
兩位室友一位是老謝,還有一位叫路文濤,三個人那一年都是30歲。錢旦到的那天正好是當地的公眾假日,西奈解放日,路文濤去紅海邊的沙姆沙伊赫度假去了。
老謝介紹說路文濤從2001年開始就在“北非中東”常駐,年初剛從子公司調動到地區部,還說路文濤是個天津人,長得有幾分姿色,自詡為“馬阿迪第一氣質男”。
客廳桌上擺著份公司的內部報紙《偉中人報》,上面有篇署名“路文濤”的文章,錢旦拿了報紙進了自己臥室,躺在床上讀這個未曾謀面的室友寫的德黑蘭往事:
“大雪紛飛的除夕晚十點,我和本地員工完成客戶拜訪和宣講后,連趕十二個小時的山路,終于從省里回到了費倫賈克。
積雪已經過膝,雪花還在不停地飄落,大大小小的汽車橫亙路中,紋絲不動。我跳下車踉踉蹌蹌地往山上爬,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我用了一小時,總算到了大伙聚集吃年夜飯的三號樓。
在歡迎聲中,我空著肚子連干三大杯,立刻酒意上涌,隨后的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記得跟人說了很多豪情萬丈、肝膽相照的話,還爬上樓頂在漫天風雪中朝著家的方向給老娘磕了三個頭。
中秋夜,睡夢中的我被耀眼的燈光驚醒,赫然發現四個陌生勁裝男子立于床前,手里手槍、微沖一應俱全。打劫啊?再仔細看看,好像都穿著制服,忐忑間看見他們逐屋搜查后示意我跟他們下樓,后脊梁冒著冷汗就下了樓。
樓下有個略通英文的連說帶比畫了好一陣,我才明白他們是晚上巡邏時發現我們車庫門沒鎖,懷疑有人入室搶劫,所以調動了這一區的機動力量過來,總共來了兩個皮卡加一輛警車,滿滿當當二十號人馬。
我送他們出門的時候聽見槍栓拉得一片稀里嘩啦,才知道他們手里的槍都是開著保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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