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四章 漬酸菜,命中注定的傷-《重生在70年代》


    第(1/3)頁

    時間一晃,菜地里的菜成熟了,河岸邊山野上已經(jīng)大面積枯黃。

    南風(fēng)北轉(zhuǎn),樹上的葉子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葉根已經(jīng)變成黃色,只有一點葉尖還泛著點綠。

    不時的有葉子被風(fēng)從樹上扯下來,隨著風(fēng)舞動幾下,飄落到地面上,告訴人們,已是深秋。

    東北的秋天很美,地里成熟的莊稼正是它一生中綠的最濃時,而山上的野草已經(jīng)憔悴泛黃,腰身也低伏下來,漸漸枯萎走到生命的終點。

    山上的樹木在遼闊的天空下筆直的聳立著,針葉的松柏更顯得蒼翠,濃的發(fā)黑,闊葉樹木上卻是還有新出的綠葉,但大部分葉子已經(jīng)泛紅,老葉子已經(jīng)枯黃開始脫落,遠遠的看去,或濃或淡的幾種葉子擁擠在一起,在風(fēng)中搖擺著,一片連著一片。

    河水會顯得更藍,更深,風(fēng)中帶著涼意。早晚的溫差能達到十度,正是亂穿衣的季節(jié)。

    在那個年代,東北一進秋人們就開始忙著準備冬天的菜品。

    九月風(fēng)涼,十月生霜,十月底十一月就開始下雪了,土地里就再也不能產(chǎn)出任何的東西,進入長達七個月的休息期。

    從進了九月開始,不管城市農(nóng)村,不管窮的富的,家家開始進入繁忙狀態(tài),農(nóng)村忙著從地里收,城里忙著從副食商店買,大蔥,白菜,蘿卜,土豆,這是主要的四樣。

    地瓜,茄子,黃瓜,豇豆,蕓豆(南方叫四季豆),辣椒這些則是看運氣,有的時候能買到,但大多時候沒有貨,或是搶得一點點,吃個幾頓就沒了。

    買得到的,也沒有舍得直接吃的,把茄子用大鍋煮個八成熟,然后在秋陽下曬干,把豇豆從中間劃開,曬干,蕓豆可以煮,也可以直接曬,反正做成干,然后收起來,等到冬天大雪封天再拿出來吃。

    那時候能做這幾樣冬天吃的,一般都是比較富裕的家庭了。一般人家要么弄塊地自己種,要么農(nóng)村有直系親屬地里收了給大包小包的送來些,卻也不會很多。

    那時候整個東北其實冬天就幾樣菜:大蔥,白菜,蘿卜,土豆。一般都是幾百斤幾百斤的買回來,由其是白菜,買個上千斤的家很普遍。

    大蔥把蔥葉挽起來,幾根一捆,用鐵絲掛在層檐下,蘿卜土豆放到菜窖里,一般要在地下挖個三四米深的坑,上面搭個結(jié)實的頂,頂上在覆上一米多厚的土,才能起到貯藏的作用,只留一個勉強能鉆個人的洞口。

    白菜則比較復(fù)雜了,先是挑百十斤長的好的出來,削去老葉,然后放進菜窖,叫黃秧白,一般也就能吃到十一月,因為白菜易爛,放不到很久。

    其余的白菜就是用來漬酸菜了。

    把白菜削去老葉,削根,然后大鍋燒水,把修整好的白菜根朝下放入鍋中燙煮,在白菜蕊里剛熱葉子稍有卷屈的時候撈出來,碼在敞口陶缸內(nèi)。

    燙的時候火候很重要,蕊里還是涼的就撈出來,不容易酸,就是酸的慢,別人都吃上了,你家還沒反應(yīng),很容易斷了頓,就是沒菜吃了,而且吃起來很硬。酸菜必須好了才開缸,就是才可以撈出來吃,要不然就全壞了。

    燙的太熱太熟也不行,酸的倒是快了,可是很容易爛,這東西一爛一缸,沒個跑。

    而碼缸的時候要把菜葉子捏緊向根部卷一下,然后一顆擠一顆的根朝外碼齊,要碼的很緊密才行,一般都是碼一層,然后大人穿上刷洗干凈的雨靴站進去往下踩,感覺松了就再添幾顆。碼好一層,撒一些大料鹽,精鹽不行,不能做酸菜,不好吃。

    鹽其實主要是用來防腐的,精鹽防腐功能弱些,放多了就咸缸了,吃不得了。

    一缸碼好,白菜要高出缸口三到四層,由缸口向里階梯裝一層層收進去,最后,在碼好的菜上面,放一塊小豆石。小豆石的重量要看缸的大小,比如一號缸,要用三十斤左右的石頭。

    一缸只能放一塊完整的石頭,不能放好幾個小塊這樣,壓不住,就爛了。

    小豆石就是石頭斷面看上去像一堆小豆擠在一起那種,青灰色,比一般的石頭更重一些。為什么要放小豆石而不是其他的石頭,不知道,祖祖輩輩傳下來就是這樣。

    一塊石頭會一年一年一輩一輩不斷的用下去。我姥姥家那塊壓缸石就至少用了一百多年,石頭泡過的水都是酸的。

    白菜裝缸壓好后,就擺在戶外,有時候溫度太低了,還要給缸穿上棉衣。

    住平房時還不覺得怎么樣,家家有院子,后來上樓了,家家門口一個酸菜缸,冬天的時候一進樓門,整個樓道里的味道那叫一個酸爽。酸菜漬好以后,聞起來是酸臭味。

    那時候城里的日子比農(nóng)村苦,糧不夠,吃不飽,菜不夠,買不到,而農(nóng)村只要有塊地,菜想吃啥種啥,還能吃飽,所以那個年代好些人想方設(shè)法到農(nóng)村去,說啥也不進城當(dāng)工人。

    但城里也有城里的好處。

    張興明老爸是選礦廠的職工,每年一進入九月份,福利就來了。

    每個員工,雞蛋十斤,豬肉二十斤,牛肉十斤,海刀魚十斤,鱈魚十斤,豆油二十斤,十幾厘米長的竹節(jié)蝦五斤,蝦片五斤,白面五十斤,大米一百斤。

    大蔥一百斤,有時候二百斤。白菜五百斤,有時候八百斤。土豆二百斤或是三百斤。蘋果五十斤,秋梨五十斤。還有粉條,腐竹,海帶,蘿卜,有時候還會增加一樣二樣,每年固定的。

    從九月到十一月底,工人就不停的往家里扛東西,今天分這個明天分那個,熱鬧到年底。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東西拿回來,幾家人湊一起收拾,這就是年貨了,收拾妥當(dāng),也就到了年根。

    到95年的時候,雞蛋就是每個工人每個月十斤了,而每年的豬牛羊肉都是二十斤往上,記憶里最多的一次是四十斤。

    魚的品種也多起來,不只是發(fā)海刀鱈魚了,還有鲅魚,魷魚,黃魚,晶魚(語音,不知道到底叫什么,梭形海魚,銀白色的,很好吃)。

    分雞蛋是帶著折疊拎網(wǎng)的,金屬的,每月一個,到年底就有人到處收,幾塊錢一個。

    除了廠里分的,像大蔥,土豆和白菜,每家還是要買的,分的不夠吃。

    張興明家都是在九月底十月初的時候,去臨近的農(nóng)村直接包地,買幾根壟的白菜。東北的菜壟一般都很長,一般都有幾百米,論公里的也是很常見的。

    定了地壟,交了錢,就是全家齊動員了,拉上帶車子(和標準牛車同樣大小,靠人力推拉),帶上菜刀,張興明和哥哥坐在車子上,老爸老媽一個推一個拉,從家里出發(fā)走個幾公里到買菜的地頭,然后老爸老媽砍菜,張興明和哥哥就往帶車子上抱,要把白菜在帶車子上碼平整整齊。

    砍白菜是個累活,(好像地里活沒有不累的哇)人要半蹲著,用一只手扶住白菜,另一只手用菜刀把白菜的根砍斷,即不能傷到菜,又不能連根,然后不停的向前,向前。

    全蹲下去是不行的,會大大降低工作效率,而且一蹲一起的,人更容易累。

    碼滿一輛車,就要拉回去,用軟繩把白菜攏一下,老爸一個人拉著回去,老媽留在地里繼續(xù)砍,張興明和哥哥也繼續(xù)抱,在地頭碼一個堆,等車回來了再裝。

    后來他倆大些了,就一個留在這里抱,一個要跟著車幫著推了。

    一般拉個兩到三趟就差不多了,這個量每一家都算的挺準的,很少有不夠或者超出太多的。

    最后一車的時候,天肯定是黑了的,冷風(fēng)嗚嗚的吹起來,就覺得臉上麻辣麻辣的,那時候沒有路燈,沒有娛樂場所,到處漆黑一片。偶爾有人家的燈光,也只是昏黃的一個亮點,沒有人舍得用大燈泡,根本就照不到房間外面來。

    老爸老媽一個推一個拉,張興明和哥哥就跟絆絆蹌蹌的跟在后邊,剛開始一般還會假模假樣的去推一會,不過太小了,很快就跟不上了,就扯著老媽的衣服跟著,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

    白菜買回來了要攢堆,就是重新碼堆,要透氣,不然就會上熱,就是菜堆的內(nèi)部發(fā)熱,菜就特別容易爛。話說蔬菜和水果都有這個特點,特別容易上熱,而且一旦上熱就爛的特別快,一個晚上就爛掉一大堆。

    它的熱量是哪來的呢?弄不明白。

    把白菜碼好才是做飯吃飯,每年的這幾天孩子都是餓的亂叫才吃到飯的。

    第二天,老爸在院子里支上大鍋,鍋口的直徑有一米二以上,灌大半鍋的水,開始燒。

    這個要用劈材燒,不能用煤。老媽就在一邊清缸,缸里必須要洗凈,不能有油,也不能有水。這個事挺奇怪的,不能有油可以理解,可是明明白菜燙出來就是帶水的,為什么不能有水呢?可是就是不能有,要反復(fù)的擦。

    然后張興明和哥就開始抱白菜,往鍋里抱,然后再用盆端著燙好的送到缸邊。

    老媽燙,老爸碼缸,半天時間就弄好了,然后把刷洗干凈的小豆石壓上去,這一年的酸菜就漬好了。

    說到碼缸,這里還有個樂事,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說,平時性格比較酸的人碼缸,酸菜會酸的快,而且好吃。而在東北,說人臉酸,是貶義的。臉酸就是指一個人心眼小,特別愛生氣,愛計較,小氣。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古蔺县| 巴彦淖尔市| 兴义市| 西和县| 调兵山市| 红安县| 根河市| 新建县| 兴安县| 都江堰市| 余姚市| 潜山县| 安庆市| 监利县| 南川市| 喀什市| 公主岭市| 秭归县| 友谊县| 昌宁县| 太仆寺旗| 沁水县| 昂仁县| 涪陵区| 逊克县| 陆良县| 苍梧县| 互助| 龙里县| 沁阳市| 兴隆县| 腾冲县| 兴化市| 铜梁县| 太保市| 祁连县| 上饶市| 桑日县| 宁波市| 屏南县| 东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