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放過我一次-《持劍》
年紀相仿的兩人已不是第一次見面,除了之前的那句“謝謝”與“不用謝”之外,現在的簡單兩句自報家門算是他們之間的第二句對話。 對于祝大叔和韓師叔為何會與那位嚴道濟一起借故離開將場面交給他和這位小天司,沈況一時間還沒明白,但他知道一點,緣由應該出在宋宛掏出來的那塊令牌上。 沈況當時也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塊古樸的方形令牌上只刻有一個簡單的“司”字,不作粉飾,也沒有其余雕刻。 當然,這些心中的小思量都只是那么一瞬間的事,當下這種情況,面對這位小天司沈況不想弱了勢頭。他抬起頭回答的時候,表現得比平時嚴肅得多,他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只是簡單的一個回答。 宋宛聽沈況說完,看著他道:“上一次在城門口,你騙了我。” “生死時刻,無暇顧它。” 又是簡單的一句,然后沈況又喝了杯酒,不拖泥帶水,頗為瀟灑。 沈況說完后,宋宛看著他有些生人勿近的模樣竟是笑了笑。不過她不是那般小家碧玉的掩面輕笑,就是兀自的聽完沈況的話后笑了笑。 沈況有些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不過也沒問。 宋宛學著沈況的模樣,也給自己倒了碗酒,一邊倒酒一邊輕笑著道:“剛才來的路上,其實我還不知道今晚來這里的目的,也并不知曉你的身份。嚴前輩知道,但他得了師父的命令,沒有告訴我。” 她說完,見沈況沒有搭話的意思便又道:“當我走到巷子口,從夜色里走出來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通了。現在回想,你贏黑劍侍的那一劍應該就是你們沈家七星劍訣的最終一式,天地一劍吧!果然很厲害。” 話說完,宋宛抬起酒碗,想學著江湖人的模樣瀟灑的敬沈況一碗酒。但沈況對于她的動作恍若未聞,宋宛抬起手等了片刻,沒見沈況動作倒也不生氣,只是收回手自顧自的抿了一口。 沈況沒有抬眼看她,低頭又夾了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放進嘴里,咬了一口后輕聲道:“既然你現在知道了,是準備好要殺我了嗎?” 沈況的話說得不冷不熱,不咸不淡。宋宛看著他的模樣,毫不掩飾的直接道:“我打不過你。” “那你此來目的為何?就是告訴我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沈況看著她問道。 宋宛沒有立刻回答,她學著沈況的模樣也在那碟紅燒肉里找了塊偏瘦的肉夾到自己碗中,有些開心。隨后她想了想方才開口道:“好像就是這樣。” “對你們沈家動手本就只是皇帝陛下的一意孤行。當然呢,也算是你們東海五家倒霉,偏偏在那個地方。當年,齊州高氏處心積慮想叛亂,可皇帝陛下仍是念及舊情,一直都是簡單敲打,不曾下死手。可他們倒好,以為朝廷視線都被牽扯在了南面,無暇東顧,便得寸進尺,在南梁當年北伐之時暗地里使絆子。然后呢,就連累你們東海五家一起倒了霉。” 宋宛能將這些事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但沈況不能。他握緊拳頭,隨后又松了開。 這一切,宋宛看在眼里,于是她又道:“你母親的死是個意外,當年皇帝陛下聽聞噩耗也痛心疾首。所以對你母親下殺手的那些人被凌遲處死了,而且死的很慘。” 宋宛說完的時候見沈況低頭喝悶酒,她便又夾了幾樣菜,祝潭的手藝不錯嗎,味道很合她的胃口。 沈況早已停下了筷子,在又喝了碗酒后他輕聲開口道:“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宋宛看了他一眼,感覺他找回了些狀態。她想了想,而后道:“我說我們監天司不是壞人你信嗎?” 沈況也抬眼看向她,不冷不熱的回答道:“你覺得呢?” 宋宛沒有回答,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她心里明白,她在沈況眼里一定算不上好人。 “師傅的意思是,只要是你交出伏玄劍,監天司就可以保證以后不再追殺你們東海五家的后人。而你要是不交出來,這一次之后你們依然會是監天司榜上的必殺人物。” 宋宛只是在轉述,沒有任何語氣上的粉飾。 但沈況就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不屑地道:“那還是殺吧,我們之間說再多的話也還是廢話。” 似乎是猜到沈況會有這樣地回答,所以對于他略帶輕蔑的語氣,宋宛甚至還有些贊同。“師傅也只是轉告圣諭,你們沈家背后的那個秘密實在太過誘人。” 說到這里,宋宛看了沈況背后一眼,沒有看到他的那把幽牙劍后又接著道:“朝廷里的那些人控制不住貪心就只好慫恿圣上,而圣上本就有心想要整治江湖,見不得法外之地,所以這樣一箭三雕的好事圣上很果斷的就答應了。我其實不喜歡殺來殺去,師傅也一樣,只不過我們終究都是朝廷的人,天生就該干這樣的事,只有做沒有問。” 沈況聽著宋宛的話,既沒有全然相信也沒有全盤否定。 他不知道宋宛的這番話到底是真心流露還是故作態勢,當然,他心里先入為主的觀念還是傾向于認為這些話是假的。 宋宛見沈況遲遲沒有答話,她看向沈況問道:“沈況,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能。” “我和蘇瑤是朋友,而你卻殺了蘇家那么多人。所以如果我們下次再遇到,我應該會想要殺了你。” 沈況說這些話時很是平淡,宋宛也沒害怕什么,甚至還笑道:“為什么不是這一次?” “你放過我一次,我也放過你一次。”他喝著酒,語氣恩怨分明。 宋宛則笑道:“你應該沒殺過人吧。我告訴你,殺人呢,要么直接抹了對方脖子,要么就一劍刺穿對方心臟。不然他們還要痛苦好一會兒,看著就很疼。” 沈況看著她將這些殺人事說的如此稀松平常,一時間對她的觀感便又壞了幾分。 宋宛似乎是知道了沈況的心思,沒有繼續說話。片刻后,她換了神情,嚴肅而又正經的開口道:“之前的那些話更多的是夾雜我個人的情感。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同,所以那時以為若是我們能成為朋友應該不錯。只可惜,我們終究是兩條路上的人,做不成朋友。” “你知道就好!”沈況冷笑道。 聽到沈況回話,宋宛看了他一眼,又接著道:“蘇家那些人的死與我有關,你和她若是想要尋仇,找我便是。” 她的這一番話說的頗為灑脫。對于這位小天司,沈況知道的不多。但若僅憑他個人直覺,他覺得宋宛與他印象中的那個朝廷監天司總有些格格不入。沈況看著她問了句:“為什么要加入監天司呢?” 這大概只是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不過沈況覺得這個問題可以解開很多答案,所以他便問了。 宋宛聽到他的話后,手上動作微微頓了頓,而后很快恢復如常淡淡的道:“為了活命。” 沈況笑了笑:“看來我們還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乍一聽到沈況的話,宋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她很快也笑了笑道:“命很重要。” 沈況點了點頭,認可了她的話。 “沒有其他要說的了?”沈況開口問道。 宋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我若是說這一趟來的只有我和嚴前輩,你相信嗎?”她說完,盯著沈況,期待他的回答。 沈況看了她一眼,笑著搖頭道:“不信。” 宋宛見沒騙成功也哈哈笑道:“我也不信。怎么敢呢?” “命很重要。”沈況接過話道。 “很重要。”宋宛跟聲道。 不得不承認,祝大叔的手藝真的很不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還是沈況生平第一次。宋宛吃菜更多,喝酒從來只是稍稍抿上幾口。而且一般都是酒一入口時皺緊眉頭,過了那股子沖鼻的勁道后才會嬉笑著眨巴著眼,覺得很有意思。 一切說開后,兩人似乎就變成了站在兩方的人,此時此刻不再涉及什么你生我死的事。沈況瞧見宋宛喝酒的奇怪模樣,笑著問道:“第一次喝酒?” 宋宛想了想而后點了點頭,她夾了塊牛肉放進嘴里,一邊嚼著一邊看向沈況問道:“你也是第一次?” 沈況搖了搖頭:“之前喝過幾次,喜歡這味道。” 宋宛則笑道:“年紀輕輕就成為酒鬼可不好,適可而止。” 沈況聞言,笑著點了點頭,應了下這句最為順耳的話。 再往后,兩人就基本沒什么交流了,都只是各自吃著飯菜。又過了不久,宋宛學著沈況的模樣,將碗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飲而盡后笑著起身道:“謝謝你的招待,我該走了。” 沈況起身示意和她一起。 兩人推門出來時,韓仲景、祝潭以及嚴道濟三人正在屋檐下竊竊私語,而且看樣子氛圍和睦,沒什么針鋒相對的緊張感。 宋宛出來后對著韓仲景、祝潭兩位前輩微微示意。 嚴道濟見她出來,便快步走了過來。沒再有太多的話,兩人就這樣離開了。 韓仲景和祝潭走到沈況身邊,三人站在屋檐下看著兩人背影緩緩走入夜色,沒有言語。 宋宛朝前走了幾步后,忽而回頭看向沈況笑道:“下次再見,我們可就是對手了。” “生死有命。”沈況開口道。 “如果我打不過你,你會放我一馬嗎?” 沈況看著她,想了想道:“那得看蘇姑娘的意思?” “為什么看她的意思?” “因為你們有仇?” “你喜歡她?” 沈況搖搖頭。 “那就說好,放過我一次,就一次。”她說完,不待沈況答話,便轉身走入夜色,沒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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