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瀚迷迷糊糊,并未徹底醒來,只覺得饑渴難當。 恍惚間,唇齒觸碰瓦罐,他下意識張嘴喝水。 帶著泥土沙礫的冷粥,就這樣猛灌入腹中,好賴讓趙瀚恢復精神,睜眼見一女童正趴在他身邊。 “二哥,你醒了?”趙貞芳欣喜得笑中帶淚,迷茫的雙眼瞬間煥發光彩。 “我……”趙瀚艱難說話,可只說了一個字,便覺嗓子撕裂般疼。 他想要支撐著爬起,又感覺渾身無力,就似鬼壓床一般。明明意識已經清醒,卻不能控制身體,連手指都沒法動,好像脖子以下都不屬于自己。 漸漸的,趙瀚再次昏沉睡去。 趙貞芳自己也餓得很,就那樣守在哥哥身邊,把剩下的稀粥吃干凈,甚至捧著瓦罐用舌頭舔得溜光。 終于,天津城里的官員,組織人手過橋收尸。 如今正值夏季,幾百具尸體若不處置,很容易就會釀成瘟疫。 負責搬運尸體的,都是天津城的官兵。 由于軍士逃亡嚴重,韃子又在遼東做大,萬歷末年便組建過天津新軍。 新軍為營兵制,不屬衛所系統,由中央財政撥款。不含“鎮海營”等海防部隊,天津城內外就有六千多新軍,但僅過去十多年,如今逃得只剩下兩三千。 且這兩三千新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早已淪為奴仆般的存在。 另外,天津各處還有幾千衛所兵,世世代代給軍將做農奴。 里里外外,附近上萬官軍,竟被幾十個馬匪嚇得現在才敢過來。 “小五哥,這個還在喘氣兒。” “活不成了,一并拖去亂葬崗。” “沒有受傷,就是餓的,灌半碗粥還能活過來。” “你給他粥喝啊?” “我自己都吃不飽,哪有粥給他?” “那你廢話作甚?” 不拘死的活的,全部搬上板車,拖去附近的荒墳地簡單掩埋。 來回好幾趟,終于來到趙家這邊。 趙貞芳撲在父親尸體上,尖叫道:“不準碰我爹爹!” 一個士兵見她年齡幼小,不禁可憐道:“唉,已經死了,我們給你爹下葬。” 趙貞芳搖頭說:“爹爹沒死,爹爹是睡著了。” 士兵們不再理會,轉而去搬運趙陳氏的尸體。 “娘!” 趙貞芳又瘋一般撲過去,看得這些士兵連連搖頭。兩具尸體而已,小姑娘不讓搬走,他們也正好可以省事兒。 趙貞芳好不容易護住父母尸身,又見士卒朝哥哥走去,她連忙大喊:“那是我二哥!” 一個士兵嘆息:“合著是一家子,慘得很啊。” 旁邊的士卒說道:“這小哥沒死,胸口還在動。” 之前那士兵伏身摸趙瀚的額頭,搖頭道:“發燒得厲害,也就剩一口氣了。” 士兵們扔下趙家不管,跑去搬運其他尸體。眼見著即將天黑,這是最后一趟,還剩上百具尸體明天再說。 夕陽西下,天色已暮。 六歲的趙貞芳,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撐著瘦弱的小身體,將二哥拖到爹娘中間,然后默然守在那里等待天亮。 趙瀚是半夜被餓醒的,腦袋發暈,腹中饑餓,渾身上下皆無力。 艱難爬起來,借著黯淡的月光,依稀可見旁邊那小姑娘。她似是餓極了,就連睡覺都蜷縮身體,一雙小手正捂著肚子。 這是小妹,趙瀚突然記起來。 不對,我是獨生子啊,哪來的什么妹妹? 趙瀚甩了甩迷糊的腦袋,低頭查看自己的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反正摸起來粗糙得很,而且到處打著破舊補丁,這種衣服連馬匪都看不上。 崇禎元年,新皇登基? 趙瀚頹然坐在地上,看著古代璀璨的星空,事情荒謬到讓他難以接受。 他出身于新中國的普通家庭,自小學習成績還不錯。勉強考上重點高中,可惜沒考上重點大學,只能讀一個普通本科。 因為從小夢想當兵,在學校看到征兵橫幅,趙瀚毅然入伍做了大學生兵。 在部隊摸爬滾打兩年,趙瀚沒有申請提干,而是退伍回校繼續讀大學。 眼見快要畢業,正琢磨是否考研,或者選擇考公務員,怎么就跑到古代來了? 而且還是崇禎元年! 崇禎朝好像只有十七年吧,趙瀚也不是很確定,反正離明朝滅亡不遠了。 明末歷史,趙瀚知道個大概,但細節很多都已忘記。 他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學過古代文學,學過文字學,學過古典文獻學,可惜沒有深入研究過古代歷史。 身體實在太差勁,而且高燒未退,趙瀚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早晨再次被餓醒,趙瀚爬行翻找附近尸體,但沒有收獲任何食物。 這剩下的上百具尸體,早被翻了好幾遍,別說留下錢糧,就連稍好些的衣服,都被負責收尸的官兵扒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