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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剛剛亮起一抹魚白，她甚至沒等到平日里震得拔地搖山的鬧鐘叫她起床，就先一步起來穿衣洗漱。

    姜忻拎著書包經(jīng)過客廳，楊嵐正拿著掃帚手腳麻利的清理這滿地的狼藉。

    “姜忻？你今天起得這么早?！?

    楊嵐瞥到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小姑娘，先是微微一驚，下意識腳尖半轉(zhuǎn)，試圖用身體遮住她的視線。

    “嗯。”

    “現(xiàn)在還早，再睡會兒吧，到時間我叫你。”

    “不用了楊姨，”姜忻攥緊手里的包帶，“我想先回學(xué)校。”

    楊嵐行事匆忙，把沒來得及打掃完的玻璃碎片推進不起眼的角落：“那也要先吃早飯才有精神，電飯煲里我溫著一鍋皮蛋瘦肉粥，我去給你盛一碗?！?

    “別折騰了?！苯脺\聲說。

    她站在水晶吊燈折射出的清冷燈光里，目光輕輕落在撮箕里的那一灘殘余的玻璃渣上。

    光影之下，地上只有她孤零零的影姿。

    她忍著突如其來的鼻酸低下頭:“我路上隨便吃點就好?！?

    ......

    那天姜忻沒去學(xué)校。

    而是在f高后街的網(wǎng)咖里打了一整天的游戲，她戴著統(tǒng)一配備的掛式耳機，像個沒事人一樣和電腦另一邊的網(wǎng)友連麥。

    她一手壓在鍵盤上運指如飛，一手高頻率的摁著鼠標，電腦屏幕上的游戲人物聽從指令的和敵方陣營里英雄廝/殺在一塊。

    林知舟找過來的時候姜忻剛用開水泡軟一份酸菜味的桶面，一邊握著廉價塑料叉把糾纏交錯的卷面攪散，一邊低聲與語音房的人調(diào)笑。

    設(shè)備落后的黑網(wǎng)吧里環(huán)境堪稱烏煙瘴氣，空氣中濃重的尼古丁與各色泡面的氣味混合，敲擊機械鍵盤的雜亂和層出不窮的祖安語錄交織耳畔，一局匹配玩了大半個小時換來一聲“defeat”的暴躁老哥憤怒的砸著鼠標。

    林知舟穿一身干凈整潔的藍白校服，黑色雙肩包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掛在肩上的扮相與這里的烏七八糟格格不入。

    姜忻難得的懵了片刻，回過神后滑動光標從yy房退出來，疑問脫口而出：“你怎么來了？”

    他答非所問：“你今天一天沒來學(xué)校?！?

    “哦，”她用稀疏平常的口吻反問，“壞學(xué)生逃課是什么稀奇事嗎？”

    “姜忻?！?

    林知舟長眉微蹙。

    語調(diào)中隱隱帶著對她自暴自棄態(tài)度的不贊同。

    她不再開口。

    他又說：“別玩了，回家吧?！?

    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什么機關(guān)，她神色驟冷:“我不走，要回你自己回去。”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

    “你煩不煩！”姜忻猛地回過頭。

    她像只炸毛的刺猬，豎起背后的劍盾，打著保護自己的旗號，無差別的扎傷每一個想要上前擁抱她的人。

    林知舟被吼得一愣。

    姜忻胸口起伏不定，扭頭自顧自的重新戴正耳機，游戲英雄因無人操作而停在原地罰站，聽筒里很快傳出被擊殺的英文播報。

    顯示屏徒然暗下來。

    兩人誰也沒有先說話，

    只有屏幕上面映著林知舟蒼白到窘迫的臉。

    他有些難堪的靜了幾秒，泛著淺淡薄紅的唇抿成平直的一字，五分鐘后一言不發(fā)的走開了。

    姜忻用叉子戳了戳半涼的泡面，只覺得這一碗湯面油膩得讓人難以下咽，明顯不大明媚的心情讓她喪失了繼續(xù)玩下去的興致，她沒什么表情的窩在電腦椅里發(fā)呆到一局游戲結(jié)束才意興闌珊的下機結(jié)算。

    她把在前臺兌散的幾張零錢包著硬幣，不太講究的隨手往口袋里一塞，推開網(wǎng)吧的雙開門出去。

    正對上站在門外的人。

    ——林知舟還沒走。

    姜忻往旁邊挪動兩步，猶豫再三道：“你怎么還在這，不是讓你先回去嗎？”

    他淺聲說：“我想等你一起。”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這？”

    “嗯，”林知舟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東西遞給她，“一直在你面前晃，怕你嫌我煩?！?

    姜忻接過那一小盒芒果味軟糖。

    一直沒吭聲。

    他哄人的方式劣質(zhì)笨拙，舉措間卻無不透著示弱與討?zhàn)垼骸斑€在生我的氣？”

    姜忻搖了搖頭。

    因為亂發(fā)脾氣，心底后知后覺的涌出幾分愧疚。

    她承認，

    這一刻她被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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