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姜忻微頓,不甚在意的“嗯”了聲。 樓上, 楊嵐在廚房里忙碌,把最后一盤菜端上桌,雙手在圍兜上蹭了蹭,笑容憨厚可掬:“終于曉得要回家了?” “楊姨。” 姜忻不置可否,假裝聽不懂其中的打趣。 “今天這桌飯是孩子媽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要記得多吃一點。”楊嵐總會在不經意間維系這個家里少的可憐的親情。 黃璐忙道:“快別傻站著,洗洗手吃飯吧?!? “好的?!苯脩?。 楊嵐是姜家用了十多年的家政,察言觀色的本事練的爐火純青,無需他人多言,她知趣的鉆進狹窄的保姆房,留下他們一家三口面面相覷。 頭頂的餐廳燈柔光傾瀉,在這個家里,黃璐和姜沛山感情不和多年,此刻當著女兒的面,彼此都默契粉飾太平般坐在一處,而姜忻則單獨坐在他們對面。 姜沛山一身商務西裝未褪,人到中年微微發福身形卻不是夸張的肥胖,眼梢的魚尾紋是歲月刀刻畫過的痕跡。 明明是場家宴,偌大的餐桌上卻找不到絲毫血緣親情之間熱絡,只余餐具碰撞聲叮鈴作響,多年未見的疏離與相對無言的沉默并存。 姜沛山率先打破這份沉寂,他夾著一塊魚肉放進姜忻碗里:“你不是最喜歡吃糖醋魚,你嘗嘗璐璐的手藝有沒有長進。” 姜忻看著裹滿湯汁的嫩魚肉。 她小時候愛吃糖醋魚,就恨不得每頓飯都有糖醋魚,一次吃個夠,吃個飽,后來舌頭說它膩味了;就像偶然間發現一首好聽的民謠,于是她日日單曲循環,嘴邊也哼著熟悉的旋律,有一天耳朵說它聽膩了,以是曾經喜愛的東西她棄之如敝履,不愿再多吃一口,不想再多聽一遍。 僅僅是這樣的瑣事,卻沒有人知道。 姜忻吐出一口濁氣:“謝謝爸?!? 她違心的用筷子夾起一小塊,淺嘗一口:“挺好吃的。” 黃璐舀一勺蟹黃豆腐盛進湯碟里,推到她面前:“你要是喜歡就多回來坐坐,想吃什么我都給你做?!? “媽,我……”姜忻下意識想回絕。 “我知道你工作忙,”黃璐領會她的意思,掩藏低落的情緒不著痕跡的岔開話題,“忙也要把自己照顧好?!? 姜沛山接過話茬:“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姜忻微微頷首:“嗯,我知道了。” 一頓晚飯已至尾聲,楊嵐過來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姜沛山飯后就進了書房處理公務一直再沒出來,黃璐去切了一盤水果,拉著姜忻在客廳看電視。 晚上八點檔的影視劇場,一部青春偶像劇正在熱播,姜忻平素里不看綜藝不追劇,只偶爾關注一下財經頻道或者cctv-12,這會兒剛走神五分鐘,后面半個小時的劇情她都看得云里霧里。 像黃璐這樣只關心股市漲幅,連電視都極少打開的,更不會??催@些小姑娘喜歡的戀愛片。 兩人緘默不語片刻。 姜忻心里正估摸著時間準備回自己的小公寓,說辭溜到嘴邊,黃璐卻開口留她過夜:“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也別折騰了,在家里住一晚?” 見姜忻猶豫,她再接再厲:“你的房間我一直讓楊姨打掃著,床單被褥隔三差五的換,衣柜里不缺換洗的衣服,生活用品也是現成的,立馬就能住人?!? “媽,我明天還要上班?!? 姜忻習慣找托詞塞責。 “媽媽知道,”黃璐明白她話語中的搪塞與婉辭,不安又如履薄冰的挽留,“明天早上可以讓司機送你去,很方便的不會耽擱多少功夫。” 姜忻輕輕抿嘴。 她不是聽不出其中的小心翼翼。 在這個家里她面對這份艱難維系的感情也會茫然無措。 她不擅長應付這些,心軟的松了口:“那就住一晚再走吧?!? 黃璐彎眼淺笑,眼尾褶出兩道淡淡的笑紋,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背:“那就好,我去給你拿新毛巾,你缺什么再跟我說。” 姜忻被推進浴室泡澡,半個小時后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躺上床,軟枕上透著一股不知名的花香,床頭柜上擺著一束用于助眠的薰衣草。 臥室的側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她枕著這座城市的夜景與星光入睡。 她在淺淡的花香中墜入夢境—— 時光倒流,韶華回溯。 那一年的初秋仍然帶著夏末尚未散去的余熱,姜忻房間的空調壞了,即使把臥室里的門窗都打開,通風散熱的效果依舊微乎其微。 她煩躁得踹掉身上的薄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假寐,剛醞釀出了點睡意,有人躡手躡腳地過來,確認她熟睡后輕輕把門給帶上——是黃璐。 沉悶的落鎖音過后,是女人趿著拖鞋踱步的拖沓聲,對話隔著門斷斷續續:“姜沛山,你看看現在幾點?” “不是早跟你說過別等我,早點睡么?” “早點睡?”那是黃璐的冷笑,“你去看看昨天的頭條,我能睡得著?我知道你愛玩心不定,但凡你為我和姜忻考慮過一點,就不該把你那些風流韻事鬧得人盡皆知!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笑話我的?!” 姜沛山的聲音里是極度的不耐煩:“你又在鬧什么,我說過了那些都只是應酬!” 姜忻渾身僵硬的側躺在昏暗闃寂的臥室大床上,睜著一雙狐貍眼惘然無助的注視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 她唇瓣翕動,最后歸于無聲。 她把規勸永遠留在嘴邊—— 別吵了, 我沒睡著。 姜忻在這樣愈演愈烈的爭執里睜眼到天亮。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