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漢奸無處不在-《三丫頭,顧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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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嬸和苗簡已的七七燒完了,苗先生才被鬼子放了出來,他的十根手指甲被拔去了,腫得像水蘿卜。他每天不說一句話,常常流淚,偶爾從他嘴里發出一聲:“鬼子怎么不殺了俺?讓俺去死,到那邊我們一家四口就能團聚。”
林伯和小白瓜住進了苗家,,為了方便照顧苗先生;小敏和小九兒依然住在林家。但,每天下工,小敏都要去探望苗先生,給苗先生和曲伯洗洗衣服。
林伯有時間陪著苗先生喝茶聊天,他為自己曾經冷落苗先生的事情而內疚,他為自己小肚雞腸而羞愧難當。
兩個人雖然出身不同,文化程度也不同,兩個人很早就有了深厚友誼,開始林伯尊重苗先生是教書先生,有知識,有涵養,從他舍己為人這件事他又敬佩他是一條漢子;苗先生欣賞林伯的淳樸厚道,兩個兒子更是英雄好漢,拋下一家老少參加抗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種精神很可貴。
兩個人有一個共同思想意識,消滅日本鬼子,把倭寇趕出中國。
在林伯的開導下,苗先生有了希望,他要活著看著鬼子滾出中國。
下工之前,繡舞子給每個繡工分了一塊蛋糕,一塊被油紙包裹著的蛋糕,上面幾個英文字母,小敏不認識,只認識上面的四個字“生日快樂”。繡舞子告訴大家說,今兒是她女兒的生日,讓大家沾沾喜氣。
繡舞子的話讓小敏想起了她的生日,不知不覺之間她離開家已經兩年多了,這兩年她從沒有過過一次生日。
小敏懷里抱著繡舞子給的七斤混合面,提著一塊蛋糕,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要把蛋糕拿回家讓大家都嘗嘗新鮮。
風撩著她一根長辮子,撩著地面上的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平日里熱鬧的街道冷清了許多,行人揣著手,垂著頭,腳步匆匆;買糖葫蘆的,肩上扛著一個稻草人,稻草人上插著幾串糖葫蘆,嘴里吆喝著,腳步急沖沖,看著不像做買賣的,倒像是身后有鬼子在追命,大腳步邁得忒快;幾個孩子拽著大人的手站在巷子里,瞪著一雙雙大眼睛,嚼著饞涎,大人翻翻口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獅子橋旁邊有一個賣烤紅薯的,爐子旁邊圍著幾個乞丐,他們縮著肩膀,跺著腳丫子,把手捂在煤爐子上,看著香噴噴的、焦脆脆的食物,他們的眼睛都直了。
看著烤紅薯的,小敏想起了坊子礦區,想起了爹娘,每年她過生日,娘總會想辦法做一碗長壽面,面條上放著一撮海帶絲,還有兩個荷包蛋;在前一天,爹總會想辦法找到一戶人家殺豬,別人即使說年根再殺,他也會找出理由說年根太忙,怕忙不過來,讓他們提前殺豬。殺完豬,主家問要錢還是要豬肉,爹笑著說:“麻煩主家了,要一個豬心,四個豬蹄。”
做好了這一些吃的,娘總會把豬心和豬蹄放在供桌上擺放半個小時,先讓仙人嘗嘗,讓仙人保佑孩子一切如意,四季平安,多張心眼。
那個時候小敏特別想過生日,不僅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那天爹不會罵人,也不會打人。但,那天爹總會喝醉,跑到院子里“哇哇哇”吐半天,吐完了站半天,眼睛盯著黑乎乎的天,嘴里念叨著大姐和二姐的名字。不知他想什么?還是后悔把兩個姐姐送了人?
娘也會偷偷抽噎,她心里難受,這么多年一次沒有給她們單獨過過生日,其實,每逢大姐二姐生日那天,娘最少也要和一塊面,搟一碗面條,這碗面條分成三份,每人碗里放一筷子,小敏總會問,今天誰的生日?娘也不說話,爹也不回答,這是他們兩口子最融洽的一天。
吃完了面,娘親把小敏的頭發梳成兩根長辮子,再卷起來,變成兩根犀牛角,在發尾扎上兩根紅頭繩。爹也會換上干凈的衣服,上衣和褲子雖然都有幾個補丁,卻沒有一點煤灰,后腰上別著他的殺豬刀,鼓鼓囊囊;一只手里攥著一根長棍子,坊子地面坑坑洼洼,天是黑的,雪也是黑色的,雪下面藏著一口口廢棄的煤井,怕不小心滑溜下去,必須加一條木棍探路;另一只手里牽著小敏,出去逛長街。
長街也就是靠著紅房子和火車道的一個小小市場,沒有多少東西賣,何況又是冬天,那個時候,長街就是坊子礦區最繁華的地方,有幾家鋪子,是日本人開的鋪子,日本鬼子雖然殺人不眨眼,他們見了客人都很有禮貌,深深鞠躬是他們的禮節,他們賣的東西大多是他們日本人的東西,玩偶與壽司,還有衣服,爹一般不買日本人的東西,不是因為貴賤的問題,只因為和日本人有仇。
最顯眼的是大煙館,大煙館門前有垂死掙扎的大煙鬼,他們的身體被大雪埋了一半,露出雙手扒拉著厚厚的黑雪,好不容易爬到煙館門口,站在煙館門口的日本浪人就會飛起一腳,把煙鬼踢出很遠,他們再也爬不起來了,就會躺在雪地里不死不活地殃氣,命若懸絲。爹會上前把他們拉到墻根下,生怕運媒卡車碾著他們。
火車道邊上還有磨刀的,磨刀師傅腰里系著摞著厚厚補丁的圍裙,頭上帶著油乎乎的、破爛不堪的掛耳棉毛,兩邊的護耳像鴨子的尾巴,露著黑乎乎的棉絮子,肩上抗著一個長凳子,一邊往前走,嘴里一邊大聲吆喝:“磨剪子嘞,戧菜刀”,長音拖出二里路。兩只護耳隨著冷風上下忽閃,嘴里的哈氣在帽檐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碴子,隨著熱乎乎的哈氣滴落一點點水珠。
火車道岔路口還有賣烤地瓜的,汽油桶做的烤爐很暖和,火苗竄出很高。坊子地面都是煤渣,不用花錢買煤,只要扛著燒烤爐和生地瓜來就行,火不旺,只要彎下腰,先用手掌掃開黑雪,就能看到煤渣,順手呼啦一下,就夠燒一會兒的。
這個時候爹總會低頭看著小敏,“三丫頭,吃嗎?想吃就痛快點,爹買給你。”
小敏早就聞到了甜甜的烤地瓜味道,她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使勁點點頭。
爹就會掏出一個銅板,遞到那個烤地瓜師傅面前,高聲說:“師傅,買兩個。”
“喔,是虎皮呀,是老熟人,一個銅板給您兩個大的,一個小的,小的是送您的,您拿好了。”
“多謝老板照顧。”爹臉上洋溢著喜慶,別人還給他面子,他驕傲。他把一個小的遞到小敏的手里,小敏攥著熱乎乎的地瓜,心里美滋滋的,很快這份喜悅被前面“吱扭吱扭”滑竿摧毀。
一個滑竿停在馬路牙子上,張喜篷遠遠就看到了顧慶坤爺倆,他故意瞪著一雙小眼珠子,盯著顧慶坤,一會兒,他黃啦啦的眼珠子落在烤紅薯上。
“吆,張爺,您也逛長街。”顧慶坤踉踉蹌蹌上前打招呼。
“虎皮呀,買的什么?”張喜篷一面用手指頭剔著牙,一面斜著身子,白楞著顧慶坤的手,明知故問。
“嗨,張爺呀,俺出來磨磨刀,年根下殺豬的人家多……俺剛給孩子買了幾個烤地瓜,您嘗嘗鮮,剛烤熟的,這地瓜沒有一星點凍傷,很甜。”顧慶坤把兩個地瓜送到張喜篷眼前。
張喜篷向他旁邊的打手擠擠眼角。
一個打手明白張喜篷的意思,從滑竿一側跑過來,跑得有點急差點摔倒,顧慶坤拉著小敏讓開一條路,同時把兩個烤地瓜遞過去。
小敏狠狠瞪著眼前的五個人,她的小嘴撅著……聽說張喜篷死了,壞人死了,真是解恨。
又聽說許家孫少爺許連瑜接管了張喜篷的工作,希望他不要像張喜篷那樣兇殘。
風依舊刮著,把雪刮在窗玻璃上,灰蒙蒙一片;刮在了樹梢,銀裝素裹;雪落在屋頂,白皚皚的,只有煙囪里冒著炊煙,融化一點點雪水,變成了冰凌掛在屋檐下;慢慢升高,變成了一卷卷云,在天空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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