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燃燒的怒火-《三丫頭,顧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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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喜篷賊溜溜的眼珠子順著聲音看過去,呂安站在一棵樹下抹眼淚,旁邊一個中年婦女在安慰她:“別難過,這事兒也怨你爹
,是老爺子把你們的姻緣耽誤了,也是你沒有自己的主見,嫂子要說道說道你,大妹子,這事你欠思量,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哪個男人對你好,你就嫁給他……唉,看你沒精神看戲,快回家吧,快回去歇歇吧。”
“孩子這一會兒不知跑哪兒去了?”呂安張開眼睛四處尋找,其實他是在找張喜篷,看看他在哪兒躲著。
“孩子調皮,再說,孩子找孩子,咱們石河村就巴掌大點的地兒,孩子丟不了,你別擔心……”
呂安雙手抱在懷里,扭著屁股,喋喋不休:“唉,今晚上這出戲這么好看,俺不回家,俺更不可能在他顧慶坤一棵樹上吊死。俺就不信俺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張喜篷把肥胖的身體擠到了呂安眼前,他的一張臭嘴往呂安懷里拱了拱:“呂小姐……”
呂安假裝嚇了一跳,不能自己地退了一步:“您,您是誰?您是?”
“呂小姐貴人多忘事,俺是坊子碳礦區的張喜篷呀。”張喜篷一口黃牙隨著舞臺上五顏六色的燈光變化,一忽兒黑,一忽兒紅,一忽兒綠;黑幽幽的臉冒著油光,那不是汗水,是從他皮膚下面冒出來的油膩,像極了青面獠牙的野豬。
“吆,是張爺呀。”呂安換了一個站姿,向張喜篷拋了一個媚眼,靦腆地垂下眼角:“張爺,怎么?您也是來看戲的。”
張喜篷又把大圓腦袋往前湊了湊,眼睛里閃著綠光:“今夜看到你,看到你就無法忘記……”
“是嗎?您張爺不要取笑俺,方圓幾十里誰人不知您是礦區的一把手,日本人很器重您,在坊子這一帶,可謂是呼風喚雨,您跺一下腳,都能震塌一座房子……”
“瞧你這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招人稀罕。如果,如果……”張喜篷拖著長音,“那個吹牛的虎皮有眼不識金鑲玉……如果換成俺張喜篷,定會把家里那個老婆娘踢出家門!……”
“是嗎?張爺,您不僅有權有勢,還能說會道,聽得俺心里癢癢……唉,如果早認識您張爺就好了,開始是俺爹反對俺嫁給顧慶坤,因為他窮,還是一個下井的煤黑子,如今,俺爹死了,俺去找他,他不僅有了新婆姨,還不認俺……嗚嗚嗚”
呂安用手絹捂著臉假裝哭啼。
前面看戲的聽到兩人的叨咕,不高興了:“這不是呂家小姐嗎?天天拿著這點破事絮叨,煩人,大家是聽你的戲,還是看戲臺上的戲?”
另一個人也回頭瞥斜了一眼呂安和張喜鵬:“不嫌丟人,還讓人看戲不?”
張喜篷生氣了,他把手槍掂在手里舉在頭頂晃了晃,嘴里罵罵咧咧:“窮鄉巴佬,想造反呢?”
呂安拉住張喜篷的胳膊:“俺害怕,張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不計較,看到張爺,俺心情剛要好轉,不能讓您這鐵家伙攪合了,俺……”呂安身體故意踉蹌了一下,拿著手絹的手在張喜篷懷里捏了一把,他一愣,張喜篷身上穿著防彈衣,這個狡猾的惡魔,想殺他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呂安眼珠子一轉,嘴里嬌滴滴:“張爺,到俺家去坐坐,好嗎?這個時候俺哥嫂坐在戲臺下……俺家里沒有別人,只有俺爹的牌位。”
張喜篷巴不得與呂安單獨相處,他嘿嘿一笑,點點頭。
呂安帶著張喜篷回了家。
看著呂安環肥燕瘦的身段一扭一扭踏進了院子,張喜篷往前抻抻脖子,猥褻地吐吐舌頭,陡然想起后面還有四個人,腦袋在脖子上轉了半圈,往門口臺階下努努嘴巴,四個打手明白張喜篷的意思,不讓跟著他,他們急速地把跨出去的一只腳收了回去,把身體挪到門口兩側,背著雙手,像四個門神,殺氣騰騰分別立在兩邊。
張喜篷甩著雙肩踏進了“呂家院子”。
踏進院子,沿著石基路往前走,是三間北屋,一抬頭,眼前是一間正屋:一盞玻璃煤油燈放在北墻上的壁龕里,燈油在瓶里隨著火苗晃悠;壁龕下是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有兩個高高的蠟臺,燃燒了一半的蠟燭滴落一桌子紅色蠟油,像一攤攤血;明亮的燭光隨著腳步聲微顫,跳躍的影子映射在左右墻壁上;桌子上、靠墻豎放著一張老人遺像,一個精神抖擻的老頭;遺像旁邊擺著三個盤子,一盤里放著三個柿子,鮮紅鮮紅的;一個盤里放著三條油炸河魚,每一條有十厘米長,看著外焦里嫩;還有一盤放著三塊月餅,有一塊掰開了摞放在兩塊的上面,露出里面的青紅絲與花生果仁;還有一個銅制香爐,香爐里插著三根香,香煙繚繞。
屋里的燈很亮,把院子和院門口照得如同白晝,門口外四個打手的臉色也相當清楚,一個個兇惡的眼角警惕地瞄著四周。
走到屋門口,呂安停下腳步,他回頭看著張喜篷,莞爾一笑:“張爺,您進來吧,俺哥嫂去看戲了,沒在家,您屋里請,俺去換換衣服。”
就在這時,院門“咣當”一聲掩上了,煤油燈與蠟燭的火苗剎那間上下跳動、左右忽閃,像要滅了似的;這聲音嚇得張喜篷一激靈,情不自禁攥了攥手里的槍,良久,他的腦袋艱難地扭向院門口,把耳朵豎了起來,沒聽到門口外面有什么異樣,他吐了一口長氣,頃刻,他打了一個冷戰,一伸脖子把半截氣咽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太冒失,怎么會鬼使神差跑到石河村里來?來就來吧,怎么還竄進了一個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女人家,那個女人呢?張喜篷想起了呂安,他張煌失措地四處張望,左右兩邊的臥室里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方才院門關閉時殘存的風,把眼前桌子上的蠟燭火苗吹的東搖西晃,遺像中的老人在蠟燭的光里變換,一會變成了陳桂花的丈夫,一雙仇恨的眼睛里冒著寒光,灼灼逼人;一會變成了被他埋進廢井的石河村村民,他們一個個雙目流血,哭喊著:“把我們的命還給我們……”
“喂,呂晴晴,你,你去哪兒了?”張喜篷嚇得倒退了幾步,顫栗的身體倚靠著屋門框,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喊著:“來人!”沒有人回答他的叫喊。驟然,他想起了手里的槍,他哆里哆嗦扣動了扳機,槍沒有響,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突然,呂安一挑門簾從屋里跳了出來,他一身男人裝,一個英俊的后生,雄赳赳,氣昂昂站在張喜篷的眼前。張喜篷一愣,這不是那個呂晴晴嗎?他,他是男的?張喜篷豁然醒悟,自己上當了,開始,顧慶坤與呂晴晴就在給他演戲,今天石河村的戲也是假的,都是為他安排的,張喜篷明白晚了。
他雙膝跪著往前走了幾步,艱難抬起雙手,哆嗦著抱成拳頭,皮笑肉不笑哀求:“好漢,饒命……”此時,他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呂安往前走了半步,把大腳丫往張喜篷面前一踏,地上揚起一陳灰塵,他前穹著身體,把一雙長眼睛落在張喜篷的臉上,
“你這個狗漢奸,知道求饒,晚了,你殺了多少人?你的這條命不夠償還……知道嗎?今兒呂爺陪你好好玩玩……”
張喜篷伸出舌頭,用金牙使勁咬咬,有點疼,他希望這是一場夢,不是夢。他的全身開始冒汗,大顆大顆汗珠子一層層布滿他的額頭與鼻尖,他腮幫子抑制不住地哆嗦;他的心臟也在哆嗦,冷得哆嗦。他明白,想保命必須說好話,還要逃……細心聽聽,屋里只有呂安一個人,他的一雙腫眼泡子偷掃過北墻根的桌子,一扭身,像一條哈巴狗似的“出溜”鉆進了桌子下面,他身體往上一弓,桌子上的什物“嘩啦嘩啦”往地上滾,呂安身體疾速在原地一轉,抬起長腿“啪嘰”砸在桌子上,桌子晃了晃恢復平穩,桌上盤子、蠟燭歸位。
呂安輕巧地扭轉雙腿,一手扶地,一手支撐著桌子,身體往下斜躺,一只腳丫勾在桌子腿上,另一只腳丫使勁往桌子底下一蹬,正好踢在張喜篷的頭上。呂安這一腳踢的狠,疼得張喜篷雙眼流淚,頭骨裂了一條縫,他感覺有風順著那條縫鉆進了腦子,兩耳“轟轟”響,嘴里發出殺豬般的嘶叫,那聲嘶叫傳出很遠,竄出了屋子,跑到了院里,在黑黝黝的半空回蕩,被村子里的鑼鼓聲掩蓋。
“呂公子在家嗎?”院門口傳來了崔耀宏的聲音:“滑竿準備好了。”這是他們的暗號,意思是四個打手已經解決了,張喜篷的滑竿停在門口,崔耀宏希望呂安不要磨蹭時間。本來打算大家攜手除掉張喜篷,呂安為了大顯身手,也為了在蟠龍山兄弟面前露個臉,他要親手除掉張喜篷。
呂安跳起身,站穩腳步,他的目光往院門口看了看,村子打谷場的戲也該散場了,眼下自己也不能拖延太久,盡快解決掉這個狗漢奸,還要把他們送回礦區埋進煤井里。就在呂安沉默的時候,張喜篷準備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他已經暈頭轉向,不知哪兒是門的方向?他還挺聰明,試探著用手往前摸了摸,觸到了冰冷的墻,他戰戰兢兢把一條腿試探著往后伸了伸。
呂安一只腳踩在凳子上,一雙大眼睛瞄著桌底下,張喜篷的腳丫剛露出一個腳后跟,他的大手往前一撲,像老鷹鋒利的爪子掐住了獵物的膝蓋。
張喜篷的一只腳吊在了半空,他雙手抱住了桌子腿,他死豬不怕熱水燙,無論呂安怎么拉扯他,他就不出來,呂安抬起大腳“啪嘰”踩在張喜篷的小腿上,只聽“咔嚓嚓”張喜篷的一條小腿折為兩截,疼得他“嗷嗷嗷“直叫。
呂安向張喜篷吼著:“不要像個烏龜似的縮手縮腳、縮頭縮腦,你平日里威風哪去了?”
張喜篷忍著疼拖著一條腿從桌子下爬了出來,嘴里連聲求饒:“好漢,繞了俺吧,咱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今日兄弟若放了小人,生死不忘,以后跟著俺張喜篷吃香的喝辣的。”
呂安冷笑了一聲,想起古北口犧牲的兄弟姐妹,犧牲的幾萬將士,想起被張喜篷活埋進煤井里的礦工,呂安抓起了蠟燭臺,把燃燒的蠟燭用大手拔了下來,固定蠟燭的尖針露了出來……
呂安用兩個蠟燭臺擊斃了漢奸張喜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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