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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燃燒的怒火-《三丫頭,顧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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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慶坤向院里瞭了一眼,沒說話,一轉(zhuǎn)身,追著呂安與小寶的身影而去。

    陳桂花像點著了的炮竹,她一只手掐著腰,一只手指著顧慶坤的背影,一只腳丫在地上蹦著,切齒痛恨地罵著,罵顧慶坤反面無情、朝秦暮楚……甚至還有更難聽的背槽拋糞

    一旁的張喜篷嗓子眼里“哼”了一聲,他漫不經(jīng)心往屋里斜睨了一眼,灶火里的火苗舔舐著通紅的鍋底,就像燒紅的烙鐵,烙在那一些想造反的礦工身上,嗞著肉烤焦的味道,在院里飄蕩;又像一雙憎恨的眼睛冒著怒火,直勾勾盯著他。

    張喜篷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zhàn),他的身體后退了幾步,使勁搖搖松垮垮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凝神靜氣豎起耳朵,院里只有像瘋子般的陳桂花在嗥叫,還有風(fēng)拍打著兩扇岌岌可危的門板“咣當咣當”聲。

    他把手里的槍向著屋里晃了晃,用眼角瞥了身旁打手一眼,那個打手慌忙弓下腰,把一條胳膊伸給他。

    張喜篷急賴賴薅住打手的胳膊,把一雙陰毒的眼珠子投向陳桂花,擰擰眉頭,心里說:丑女人,如果這事跟我演戲,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我必定砍下你的腿,與你死鬼丈夫去作伴吧。

    邁出院子,張喜篷把他臃腫的身體塞進了滑竿上的椅子里,狠巴巴吐出一個字:“走……”

    “去哪?張爺。”前面抬轎子一邊從地上抓起滑竿,一邊小心翼翼問:“去紅房子嗎?”

    “去石河村__快走!”張喜篷用手里的槍頂著前面抬轎子的脊梁骨,厲聲呵斥:“走__”

    看著張喜篷幾個人揚威耀武離去的身影,陳桂花心里只能默默祈禱:希望她們母子二人順利離開坊子碳礦區(qū),希望顧慶坤平安回來。

    張喜篷出生在威縣齊家村,齊家村村口有一條大道通往縣城,人們想進縣城必須經(jīng)過齊家村。縣城雖然沒有大城市繁華,可是,這兒離著白浪河不遠,過往船只也不少,多是做生意的漁家與賣茶、米、布匹……商販。

    張喜篷的父親有點文化,在上海工作了幾年,不知什么原因被工廠開除,他只好回到了齊家村,因為他是從大城市回來的,穿衣打扮很時髦,又因為他認識幾個字,在鄉(xiāng)下這是了不起的事情,單憑這幾個字,他家的日子過得比別人強,替人寫一封信能得到半斗米。

    村子里也有一大戶齊家,齊家是書香小康人家,齊家老爺子懂點醫(yī)術(shù),齊家老爺子不僅幫別人寫信不收錢,看病也不收診費,只相應(yīng)的收點藥錢。張喜篷的父親覺得賣藥看病很掙錢,他就說他在大城市學(xué)過醫(yī),就這樣,張家開始冒充郎中給人看病治病賣藥,專門做害人勾當。他張家嫌齊家礙事,就裝神弄鬼嚇唬齊家,不成,又給齊家放了一把火,燒了齊家的糧倉,齊家在村子住不下去了,就搬去了青州。

    張喜篷是張家第三個孩子,唯一一個成活的男丁,他父親非常嬌縱他,無論走到哪兒都帶著他。

    跟著什么人學(xué)什么人,一點也不假,張喜篷跟著他的這個父親學(xué)會了欺行霸市,有過之而無不及,十幾歲他無惡不作,在村子里欺負鄰里鄰居不算,天天在村口那條通縣城的大道上攔路要錢。張喜篷有錢后娶媳婦都要縣城的,他的媳婦家更不是東西,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媳婦的舅舅在1914年投靠了日本人,給日本人出謀劃策,從德國人手里搶占了坊子煤礦,得到日本人的器重,借著日本人的勢力發(fā)家。

    由此,張喜篷也變成了日本人的走狗,被日本人安排在坊子碳礦區(qū)做監(jiān)工。無論他走到哪兒身邊至少有四個隨從,不只是保護他那么簡單,主要替他擋子彈,他身上穿著防彈衣,無論冬天夏天都穿在身上,除非晚上睡覺或者逛窯子。

    張喜篷不僅好玩,更好吃,他家的日子每天都是過節(jié),魚肉葷腥不斷,這些錢哪兒來了?都是剝削礦井工人來的,日本人給他的那點工錢不夠他喝一頓酒的,有時候他也借著喝醉了冒出一句兩句話,那絕不是埋怨,他也不敢埋怨,說他以前在齊家村時,一個月攔路得到的錢比他在礦上跑一年都多。他為什么還要替日本人做事呢?因為他覺得現(xiàn)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要做日本人的奴才,不僅可以耀武揚威,更可以讓那一些窮工人向他俯首稱臣。他喜歡被別人仰視的感覺,他可以每個月從礦工身上榨取不定數(shù)的工錢,如果不聽他的,他就給他們扣上抗日分子的帽子,就會被抓進日本憲兵,或者被砍去雙腿扔進廢棄的煤井里,這種事每天都要發(fā)生。

    街燈照在四個抬轎子的臉上,這么冷的天,他們大汗淋漓。平日里這四個狗腿子,為虎作倀,欺壓礦工,無惡不作。

    今兒,他們跟著張喜篷轉(zhuǎn)悠了幾個小時,本以為去紅房子好好玩玩,沒想到又遇到了顧慶坤家這點破事,耽誤了半天,此時還要去石河村,還有二里多路呀,真的瞎折騰,說不定這條小命今夜折騰沒了。

    呂安拉著小寶兒的手離開了顧慶坤的家門,他們沿著泥濘的街道往前走著,眼前是一條曲曲彎彎的小路,小路兩邊多住著礦上的工人,這個時間段,那一處處矮矮的小屋里,有的亮著小小的煤油燈,燈光就像天上的星星,黑黑的夜色里多了一點明亮不,煤礦的天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都被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的煤灰遮住了;有的人家黑乎乎的,不舍得張燈,怕浪費油,在黑暗里忙活手里的活計,洗洗衣服,洗洗頭發(fā),坐在黑暗里聊聊天;有的已經(jīng)睡了,疲憊的呼嚕聲穿過了沒有墻的院子,流淌在街道上;有的屋里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哭聲,那么凄慘,也許她的男人在井里摔斷了腿,或者丟掉了命,唉,這世道,呂安搖搖頭,想把那份悲涼搖走,那哭聲追著他們的腳步,漸漸離開了礦區(qū)。

    離開石河村時,瓢爺說顧慶坤如果追來,一定告訴顧慶坤馬上去青峰鎮(zhèn)看三丫頭,瓢爺還說張喜篷也會追來,讓他牽制住張喜篷,然后找機會把張喜篷五人殺了。

    停下腳步,側(cè)耳聽聽不僅沒有顧慶坤的腳步聲,也沒有張喜篷滑竿的身影。路的黑伸手不見五指,路旁草叢里傳來秋蟲低鳴,還有幾只麻雀在孤零零的樹枝間“喳喳喳”叫著,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狗叫飄過村口蕩漾在耳邊。

    不遠處的石河村隱隱傳來鑼落鼓起,像是唱大戲,對,石河村今天有戲班子。在這個吃不飽飯、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境況下,娛樂成了奢求,但,今天的石河村有點異樣。

    石河村的戲臺在村子南邊的打谷場,有二畝地那么大,戲臺靠著北墻根,一米多高。逢年過節(jié),有踩高蹺,耍腰鼓、敲小鏜鑼、拍大小釵,表演者戲裝打扮,扮相白蛇,唐僧,丑婆,蛤喇精……詼諧有趣、惟妙惟肖、繪聲繪色……石河村二百多戶幾乎都擠在打谷場里,女人手里牽著孩子,孩子手里舉著糖果,男人手里捏著煙桿,人山人海,紅飛翠舞,好不熱鬧。

    今晚,郭家戲班在石河村的打谷場唱呂劇,臺下卻沒有多少人,幾個孩子爬上破爛不堪的院墻,拽著身旁的小樹竄上了樹干,騎在樹杈上嬉鬧;幾個老人身上披著露著棉絮的破棉襖,蹲坐在小馬扎上;幾個男人與女子站在后面,嘴里聊著家長里短。羊湯館夫妻也擠在人群里,女的手里捧著一把葵花籽,她的右肩膀依靠在她男人耳邊,眼睛看著戲臺,嘴里念叨著:“那個老頭說,他們會來,這么晚了能來嗎?”

    “他就是姚訾順說的智多星瓢爺,他的話俺相信。”

    羊湯館夫妻是抗日游擊隊的人,女的是楊玉,男的是崔耀宏。他們二人是山東掖縣人士,他們不僅是抗聯(lián)戰(zhàn)士,更是古北口保衛(wèi)戰(zhàn)的英雄。崔耀宏今年二十五歲,比呂安小一歲,模樣英俊瀟灑,更剛強;楊玉今年二十四歲,細瘦個子,穿衣打扮比她實際年齡大十幾歲,如一個鄉(xiāng)下做小本生意的婦人,眼角一團和氣。

    因為他們有多年戰(zhàn)斗經(jīng)驗,火眼金睛,更能識儀宏遠,去年,黨組織把他們調(diào)到坊子碳礦區(qū),姚訾順把他們安排在離著坊子碳礦區(qū)最近的石河村,為了接收從礦區(qū)送出來的情報,也為了轉(zhuǎn)移從礦區(qū)逃出來參加抗日的進步青年。

    今兒晌午,瓢爺一行三人一出現(xiàn)在羊湯館,楊玉和崔耀宏就把他們認了出來,瓢爺身上的狼皮坎肩暴露了他是蟠龍山的人,身后一條老鼠辮子表明了他的真實身份;呂安雖然涂脂抹粉,一身矯揉造作,也沒有逃過楊玉一雙銳眼,她一眨眼就識破了呂安是男扮女裝。

    瓢爺和呂安吃飽飯帶著寶兒離開了羊湯館,拐進巷子。瓢爺扭臉看了看走在他身后的呂安,順便往遠處瞭了一眼,一個男人尾隨在路口不遠處,他笑了笑,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告訴呂安有人跟蹤。他從衣兜里掏出煙斗叼在嘴里,照舊神態(tài)自若地往前走著。

    三人的腳步停在馬車旁邊的大門口,瓢爺跨上了臺階,抓起了門環(huán),“噠噠噠”敲了幾下。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后飄來:“老人家,您是到俺崔家做客嗎?”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高大魁梧的青年微笑地看著他們,一件灰布短褂敞著扣子,露出里面一件白色夾衣,襯托著他一張英俊的臉;一條黑色褲子,吊在腳踝以上;一雙黑布鞋,油澤澤的。

    呂安目光如炬,小聲質(zhì)問:“這是你的家?怎么證明?”

    眼前的男人不急不躁,面容溫善又沉穩(wěn),勾起唇角笑了笑。

    “不用證明,這門環(huán)上有羊湯的膻腥味。”瓢爺笑了,他退后一步,腳步站在了門口臺階下,雙手抱拳:“不好意思,崔掌柜的,叨擾了。”

    青年抱拳還禮,同時上下打量著瓢爺,嘿嘿一笑:“緣分,如果俺崔某沒有猜錯,您是瓢爺,是……瓢爺就是俺崔某的親戚,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請。”

    崔掌柜的打開了院門,把瓢爺、呂安、小寶兒迎接進了屋里

    ,他凝視著呂安,向前一步,再次抱拳行禮,把頭稍微彎彎:“呂哥在上,受俺崔某一拜。”

    “你?!你真的是羊湯館的老板?”呂安滿臉驚慌,伸著蓮花指指著崔耀宏追問:“你,你怎么知道俺是女扮男裝?”

    瓢爺哈哈大笑,打斷了呂安的話,直視著崔耀宏說:“崔兄弟,俺正等著您呢?”

    “您們,你們唱的哪一出?”呂安一會兒看看瓢爺,一會兒看看崔耀宏,他疑惑不解。

    “來,崔兄弟,咱們好好聊聊……你應(yīng)該不知道俺們來坊子碳礦做什么吧?”瓢爺走近崔耀宏,把大手拍在他的肩頭,笑了笑:“今兒在您的店里,俺看到了一文錢酒館的酒壇子,俺就猜到,你們夫妻是自己人。”

    “瓢爺,不知您與呂哥這次來坊子做什么?俺沒接到姚大哥的指示,你們這番來一定有重要事情非做不可,無論您做什么,只要能把張喜篷引到石河村就行,俺在石河村給你們唱大戲。”崔耀宏聲音鎮(zhèn)定:“您的事情也許很急迫,俺也不耽誤您們,俺這就去準備……”

    “好,崔兄弟痛快,不愧是姚兄弟的戰(zhàn)友。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擅自行動本就違反了你們的規(guī)矩,俺也不是你們隊伍里的人,這規(guī)矩對于我們蟠龍山兄弟就是一個籬笆墻,翻過去很容易,就怕翻車,今兒有崔兄弟協(xié)助,我們心里踏實,咱們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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