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瑪瑞莎的墓碑前只剩下我和這個音樂出版商,空氣里開始有了下雨前潮濕的味道。我蹲下來,撫摸著粗糙的石料。寂靜的氣氛讓我身后的人感覺到詫異:“伯爵大人……” “《巨人》的出版還順利吧,戴斯先生。”我輕聲問道。 他的表情顯然很意外:“嗯,還行,至今沒有什么大的紕漏,我們很安全。感謝您的幫助,伯爵大人。” “哦,這不算什么。”我擺了擺手,“我想可能一點點現金起的作用不大,我也許該再多出一點力。” 他皺起了眉毛:“我不懂您的意思,伯爵大人。” “你應該認識地下抵抗組織的負責人吧?請轉告他,夏爾特·德·諾多瓦希望能加入。” 他看著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卻搖搖頭:“對不起,伯爵大人,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是您必須明白,地下抵抗運動不是單純的復仇,我們是為了法蘭西。” “我知道。”看來他確實認為我很沖動,“您也應該明白我是一個三十歲的成人,早就脫離了浪漫主義的夢幻階段,我了解自己的行動代表著什么。我不會要求你們給我一把槍,然后沖進黨衛隊分部!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把悲傷和仇恨都宣泄在一個有用的地方,這是為了瑪瑞莎,也是為了我自己……” “伯爵大人,我們很感謝您的幫助,但這是一項極為危險的事業!” “我的妻子和孩子躺在這里,您還要勸我遠離危險嗎?” 他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窘迫,片刻后,他戴上禮帽,輕輕地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會幫您轉達的,過幾天給您消息。不過,伯爵大人,希望您能考慮清楚,這對您而言是把生命放在鋼索上,摔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我望著墓碑上的花環,閉上了眼睛—— 親愛的,我會實踐自己的諾言,請給我一點時間。 1940年圣誕前夕,熱鬧的氣氛彌散在寒冷的空氣中,似乎社會秩序在不知不覺地恢復。盡管物資短缺讓我們經歷了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個冬天,但是無論如何生活也得繼續下去。 納粹國防軍沒能贏得對大不列顛的戰役,這讓他們初到法國時的不可一世稍稍收斂。但他們的脾氣開始變得暴躁,親善舉動逐漸消失,平民百姓也對德國的灰色制服十分厭煩。敵對活動越來越多,德國人在許多服務場所受到怠慢,偶爾還有人向他們打冷槍。 德國人的反應是加強了對占領區的控制,我和所有人一樣被敵視的眼睛監視著,郵件常常有撕開的痕跡,隔三岔五就會有查證件的秘密警察上門。 但是這一切都不會像從前一樣讓我感到生氣和不平,我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我又重新接過了“夜鶯”的管理和經營,并且把它擴大了:我請回了大部分演員,并且還招聘了“新人”;我把從前只在沙龍中進行的演出改成了在大戲院的公演,還安排了三個流動的演出小組,他們常常在靠近維希一帶的小鎮上表演,而且很受歡迎,只不過每次回到巴黎以后成員都有點變化,比如少了一兩個人什么的。 西蒙和拉豐當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他們說不出任何阻止我的話,我請求他們為我保密。 “至少我不想讓母親知道。”我對他們說,“這種事情了解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是‘夜鶯’的股東,我甚至希望連你們也瞞過去。不過我已經在那些演出小組的所有文件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你們很安全。” “去他的文件,你知道我不擔心這個!”西蒙憂慮地望著我,“夏爾特,你在冒險——地下抵抗組織只要有一個人被捕,所有參與者都會暴露,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 坐牢、槍斃、進集中營?我當然非常清楚。 拉豐看著我臉上淡漠的神情有點生氣:“夏爾特,到時候我們也救不了你!” 我牽出一點點淡淡的笑意:“老朋友,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 他剛開始蓄須的臉上呆了一下:“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替他們送過兩三次信,但這根本不算什么,德國人不會知道的。我很小心!” “我也一樣小心。”我拍拍他的肩,把臉轉向西蒙,“請相信我,我會保護自己的。如果我還做出什么沖動的事,瑪瑞莎是不會原諒我的。” 于是,我做的事只限于戴斯先生、西蒙、拉豐還有幾個抵抗組織的成員知道。我瞞住了母親和其他人,甚至連我的秘書皮埃爾也認為我不過是用“比以前多得多的工作”麻痹自己而已。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逃亡者開始傳言:在抵抗組織里有一個代號為“天鵝”的人,他負責藏匿一些從蓋世太保手里逃出來的人,把他們送到占領區和傀儡政府的交界處,從那里逃出國境線;或者利用演出的機會把他們送到瑞士邊境。 1941年春,“天鵝”的觸角第一次伸到了暗殺領域。在一次針對德國兵站的爆炸行動以后,他變成了地下抵抗組織中有名的人物。 而我也從那個時候起,開始期待著與波特曼少校有一次實力等同的交手。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