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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親愛的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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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在祁行的默許下,那個名叫陳冬亞的醫(yī)科生開始頻頻來祁家做客,與陶詩的見面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陶詩大概猜到了祁行的用心,情緒無法克制地越來越低落。

    他養(yǎng)大了她,嬌慣了她,如今也要親手把她推給別人。

    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嫁給別人,從此永遠(yuǎn)離開這個家,離開祁行,陶詩就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將她不斷望深淵里拽。

    那種力量像是噩夢一樣每晚纏著她,幾乎令她窒息。

    于是她開始沉默地反抗,只要得知陳冬亞要來,就會立馬收拾東西去圖書館。

    如果祁行沒有事先通知她,而陳冬亞已經(jīng)來了,她就要么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回房睡覺,要么坐在沙發(fā)上看書,就算表現(xiàn)得沒有教養(yǎng),也抵死不加入有陳冬亞參與的談話當(dāng)中。

    陳冬亞哪怕與祁行談得很愉快,視線卻也頻頻往陶詩身上投去。

    她長得很漂亮,沒染頭發(fā)也沒燙頭發(fā),只是披著一頭漆黑柔順的直發(fā),令人心生好感。

    哪怕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看書,渾身上下也透著一股嫻靜安謐的韻味。

    他還記得第一次來這里時,她從二樓穿著紅裙子翩然而來,唇角帶著一抹笑意,漆黑透亮的眼珠子里仿佛蘊藏著萬千星光。

    那時候他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有些拘謹(jǐn),可她含笑加入了大家的談話,顧及到了每一個人,誰也沒有冷落,誰也沒有因為身份不如她而被她怠慢。

    當(dāng)他談到在實習(xí)期做的一些手術(shù)時,她睜大了眼睛饒有興致地聽他講下去,就好像那一刻全世界只有他最重要。

    陳冬亞是被祁行資助的一名孤兒,從小到大所到之處,人人皆用同情或者淡漠的眼光看著他,因為他在眾人眼里總是那個“身世可憐但是年年拿一等獎學(xué)金的資優(yōu)生”。

    他發(fā)誓要靠自己改變這種命運,所以不曾談戀愛,不曾分心做其他事情,一直穩(wěn)穩(wěn)地在學(xué)業(yè)上鉆研著。

    而今見到了陶詩,又有了祁行的支持,他忽然覺得自己也有機會去追求一些因為生活而被自己舍棄已久的東西了。

    也不是沒有察覺到陶詩這幾次見面時的冷淡,但他以為那是她生性靦腆,在只有他一個外人的情況下不太好意思說話。

    祁行與陳冬亞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去廚房了,煮咖啡煮到一半時,走到廚房門口朝客廳的方向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陶詩仍然在看書,陳冬亞跟她說了幾句話,但是沒能成功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他出言提醒:“陶詩,我在煮咖啡,你來切點水果招待冬亞。”

    陶詩很快把書放下,走進(jìn)了廚房。

    她低頭專心地切著哈密瓜,祁行倚在櫥柜前守著咖啡,眼神卻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陶詩,你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做人除了不能自卑以外,還有什么?”

    陶詩沒抬頭,緩緩地答道:“還不能自高自大,目中無人。”

    祁行又問:“那你覺得你對陳冬亞的態(tài)度算得上是有禮貌嗎?

    還是說我這么多年教會你的就是這種待客之道?”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沒有什么責(zé)備的意味,但陶詩卻從中聽出了他的不滿。

    她機械地一下一下切著果肉,最后才低聲問他一句:“你就那么希望我交到男朋友嗎?

    我以為你不會希望我早戀的。”

    祁行頓了頓,伸手將咖啡壺下的火關(guān)小了一點,然后說:“在什么年紀(jì)就該做什么樣的事,有所經(jīng)歷總歸是好的。

    況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用一種寵溺孩子的語氣說,“況且我們家的小姑娘已經(jīng)長大了,還這么惹人喜歡,我不信世界上會有男人沒眼光到看不見你的好。”

    沒有嗎?

    他不就是那個看不見她的好的男人嗎?

    或者就算他看見了,但是——

    陶詩盯著哈密瓜,低聲說:“看見了又能怎么樣?

    把我所有的好看在眼里,結(jié)果不喜歡我,那又有什么用?”

    祁行的手微微一頓,從她的長發(fā)上離開,很快將煮好的咖啡倒入三只馬克杯里,然后才說:“你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長發(fā)公主的故事嗎?”

    她沉默地點點頭。

    “長發(fā)公主等了很多年,終于等到了她的王子。

    而我們家的小姑娘也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長發(fā)及腰的這一天了,肯定會有王子踏上門來。”

    他語氣輕快地說,像是在勸慰一個小孩子。

    陶詩把手里的水果刀放在了櫥柜上,忽然間沒有了動作,只是背對祁行問道:“那要是我等的那個王子沒有來呢?

    要是全世界的王子都來了,但我等不到我要的那一個,又有什么值得開心的?”

    她的聲音緊繃到了一種邊緣地帶,好像再激動些就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祁行面容微僵,片刻之后將三杯咖啡端進(jìn)了盤子里,又恢復(fù)了先前那種輕快溫柔的語調(diào)——“人總是要經(jīng)過一定時間的相處,才知道對方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一個。

    好了,別讓冬亞等太久。”

    他拍拍她的肩,很快走出了廚房。

    兩人的關(guān)系因為一個陳冬亞而產(chǎn)生了變化。

    陶詩相信精明如祁行,不會沒有察覺出她的那點小心思,否則也不會開始借故加班而不再陪她入睡。

    他每天打電話告訴她:“抱歉,陶詩,今晚我又要加班了。”

    而她也就每天重復(fù)那一句:“哦,好,沒關(guān)系。”

    每晚睡覺之前,她都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問自己:他為了逃避兩人最親昵的相處時刻,寧愿每天在公司加班到十一點才回來,也不愿意跟她說個清楚,難道不是因為怕傷害到她嗎?

    這樣難道還不夠嗎?

    他對她的在乎溢于言表。

    同一時間,祁遂年終于也開始催促祁行考慮婚姻大事了。

    事實上這件事情一直就被反復(fù)提起,但祁行一來沒這個心思,二來顧慮到婚姻勢必會令陶詩在這個家里的地位變得尷尬起來,所以一直都不甚上心。

    然而考慮到陶詩的年齡一天一天大起來了,而他……

    他坐在辦公桌后考慮了片刻,打電話給助理:“這周的設(shè)計展幫我聯(lián)系周小姐,請她做我的女伴。”

    于是周五那天晚上,當(dāng)陶詩拿著祁行早上離開家之前擺在餐桌上的電影票緊張地出現(xiàn)在市中心的電影院門口時,并沒有如愿看見祁行。

    相反,站在影院門口的是陳冬亞,一身煙灰色的大衣,黑色的羊毛圍巾——他長得陽光干凈,帶著這個年紀(jì)的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氣。

    陶詩頓在原地,前一刻還光彩熠熠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一片死寂。

    她尚且穿著一條大紅色的毛呢裙子,腰間的大蝴蝶結(jié)把她不勝一握的纖腰凸顯得淋漓盡致。

    她甚至踩著一雙高跟鞋,提前好幾個小時照著網(wǎng)上的教程化了點淡妝——她比祁行小了整整十四歲,她不希望站在他身旁的時候,所有人都把她當(dāng)做他的女兒、他的妹妹。

    她想要與他并肩站在一起,哪怕并非戀人,至少看上去也得是一對璧人。

    然而她的所有的小心機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因為他根本沒有打算來,因為他早就為她和陳冬亞計劃好了這一個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之夜。

    這一刻她痛恨自己對他的了解——陳冬亞的那一身穿著風(fēng)格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就連袖口的金色紐扣上那個小小的英文logo都出賣了它的主人——沒想到祁行對他們倆的事情這么上心,連陳冬亞的衣著都親自把關(guān)。

    陶詩的心由前一刻的火熱沸騰驟然降至冰點。

    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該為祁行對她的重視而開心,還是為別的什么而灰心失望。

    陳冬亞只覺得眼前一亮,被這樣明艷照人的陶詩驚艷得挪不開視線。

    他走過來,將黑色的羊毛圍巾取下來,替她圍住光裸的脖子。

    “當(dāng)真不怕冷,大冬天的穿這么少。”

    他的語氣飽含寵溺,還有幾分顯而易見的心疼。

    陶詩一時之間沒說話,他仿佛也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唐突,于是面上一紅,又把手收了回去,低聲說:“不好意思,就是……就是怕你冷。”

    陶詩仰頭看他,恰好看清了少年面頰上的兩抹緋紅,他的眼睛是澄澈到?jīng)]有一絲雜念的,所有情緒都倒映其中,不像祁行那樣深沉,好像什么東西都藏在了一層云霧后面。

    她失神片刻,然后彎起嘴角,“等很久了嗎?

    這么冷,也不知道去影院里面找個座位坐著。”

    陳冬亞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她這么燦爛的笑容了,當(dāng)即一頓,險些發(fā)起愣來。

    好在陶詩很快邁開了步子,他也就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小聲說:“怕你走到門口又反悔了……”

    那聲音很小很小,但陶詩就是聽得一清二楚,腳下一頓,心里也柔軟了幾分。

    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對她也很好很好。

    這樣想著,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其實她的身份和陳冬亞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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