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朱棣沉吟著,繼續打量朱高煦:“你方才所言,當真?” 王寧聽罷,臉色慘然。 朱高煦道:“兒臣哪里敢有隱瞞,兒臣這些年妄自尊大,身邊的人,如王寧這般,哪一個不是吹噓我?直到今日,兒臣才知他們的真面目,他們不過是想從兒臣的身上撈取好處罷了。” 王寧道:“陛下,他胡說,是他自己……” 可這個時候,王寧陡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個極可怕的錯誤。 因為全天下的父母,似乎都有一個念頭,自己的孩子有問題,一定是被人帶壞的。 朱棣不露聲色,卻看著朱高煦道:“這樣看來,你幡然悔悟了?” 朱高煦表情真摯地道:“兒臣犯下了如此彌天大禍,到了這個時候,皇兄還為我求情,張安世還盡力想要保全我的性命,我便是再蠢笨,難道還不知曉利害嗎?” “反而從前那些吹捧我的人,如今卻一個個疏遠我,甚至有人落井下石……張安世……不,大哥他對我太好了,他為了讓我悔改,打我幾次,我挨了打,也終于醒悟了,現在思來,我有今日,就是因為沒有人肯打我……” 張安世:“……” 張安世心頭大寫一個囧,他甚至懷疑朱高煦是在報復他,怎么什么話都說。 可朱高煦聲淚俱下,略帶激動地道:“今日我這做兒子的,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我也不求爹娘原諒,更覺得無顏見自己的兄長,所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我絕不皺眉頭。” 朱棣心里越發的詫異。 連一旁的徐皇后,此時心里的郁郁也一掃而空,而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朱高煦。 他們都清楚,朱高煦是一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否則,怎么會荒唐到四處跟人講自己要做李世民? 知子莫若母,徐皇后有些信了他的話。 朱棣便怒不可遏地道:“你現在悔悟,也已遲了,伱這個混賬東西,朕怎么還能容得下你?” 朱棣明顯是在試探,他總覺得這過于匪夷所思,于是當下怒斥。 朱高煦這個人的脾氣比較急,絕不是那種擅長跟人講道理的人。 于是大呼一聲:“陛下說得好。” 說著,居然也不猶豫,直接竄到了一旁的柱子邊,便拿腦袋去撞柱子,口里道:“我既犯了錯,那么死便死了吧,免得丟人現眼,更無臉去見自己的兄長,我心里臊得慌?!? 咚咚咚…… 他腦袋狠狠地撞了柱子幾下,頓時頭破血流,人也開始有些暈乎乎的了,腦袋一晃一晃的,滿頭都是血。 這一下子,真是所有人都觸不及防。 張安世心里贊嘆,不愧是漢王啊,果然和歷史上的那樣,謀反失敗了,皇帝朱瞻基去看他,他還能直接去拌朱瞻基的腳,讓朱瞻基摔一跤。 這人能處,有事他真敢干。 朱棣和徐皇后則都大驚失色,幾個護衛連忙將朱高煦攔住。 卻見朱高煦額頭已腫得老高,血液順著臉龐往下流。 徐皇后眼淚便嘩啦啦的落下來,上前,狠狠地擰朱高煦的胳膊道:“我怎生了你這么一個渾小子啊,你既知錯,何須如此。” 不忍心去看朱高煦血肉模糊的傷口,別過臉去。 朱高煦悲痛地道:“我都說了我心里慚愧至極,這區區皮肉之痛算什么,現在就該索性將我綁了,殺了我,我留在這世上也沒意思了。母后愛我,定能保我妻兒周全,我也沒有遺憾了?!? 說到這里,朱高煦看向張安世道:“大哥,下輩子我絕不害你。” 徐皇后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直接伏在了他身上大哭起來。 朱高煦這個人,很復雜,他有蠢到無可救藥的一面,可同時,軍中有這么多人愿意為這么一個蠢蛋說話,對他愛戴,也是因為他有義氣的一面。 只是這些日子,被許多他從前自認為的’好兄弟‘背叛,早已痛不欲生。 不過總算,他又有了新的兄弟,這人認定了是兄弟,就是真掏心掏肺的。 朱棣見狀,這鐵石心腸,只怕也已經化了,口里卻還罵:“你這逆子,你這逆子,你瞧瞧你像什么樣子,朕怎么生出那你這么一個蠢貨,入你娘的,難怪你成日被人糊弄。” 此言一出,卻把王寧嚇了一跳。 因為這句話里頭,看似無心,可實際上,卻已點出了一個讓王寧嚇得魂不附體的判斷……難怪成日被人糊弄。 成日糊弄朱高煦的人是誰? 朱棣咬牙切齒的樣子,卻上前認真地看了朱高煦的傷勢,似乎覺得人應該死不了,便又恨不得想狠狠踹朱高煦一腳,可似乎又忌憚徐皇后,便朝張安世道:“這小子……他改了嗎?” 張安世為這一家子,默默嘆了口氣,這帝皇家的也是人呀,也有自己真摯感情的一面。 面對朱棣的問話,張安世老實地道:“陛下……平日里……他身邊的人對他寵溺太過了,可朱賢弟……啊不……朱高煦他的本心還是好的?!? 朱棣聽罷,突然就覺得心里一塊大石落地了。 他非要處置朱高煦,是因為很清楚,有這么一個兒子在,遲早這家伙會再干出什么事來,此人已經無可救藥了,若是再留著他,遲早要兄弟相殘。 這樣的悲劇,是朱棣絕不愿意看到的,既然如此,那么只好就揮淚斬馬謖。 可現在……倘若真能兄友弟恭,便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也是他作為一個父親最為希望的。 當下,朱棣唏噓,似乎被徐皇后的嗚咽聲感染,眼眶也紅了:“哎……這是朕放縱了他的緣故啊,這個逆子……若是當真知錯能改,朕縱死也能瞑目了?!? 張安世安慰道:“陛下可不能說這樣的話?!? “來人,給這逆子治傷?!? 朱高煦道:“皮外之傷,不是還沒死嗎?誰也別給我治傷,誰若是治,便是和我過不去。” 朱棣又忍住想要揍這個混賬兒子的沖動,一時不知該說點什么,只能忍下了自己的暴脾氣。 朱高煦這時有些眩暈,疲憊地道:“母后……我平生最大的恨事,就是不知好人心,皇兄和張安世待我這般好,我卻處處和他們作對,我……我……” 說著,與徐皇后抱頭大哭起來。 朱棣雖還是想罵人,不過這時,看著這對相擁痛哭的母子,卻突然神清氣爽起來。 即使是貴為皇帝,他在乎的,還是家人和睦啊,畢竟,一家人要整整齊齊嘛。 隨即,他踱步,看了張安世一眼,不禁道:“這多虧了張安世啊,逆子,若不是張安世,朕非要剮了你不可?!? 張安世笑了笑。 朱棣則是拍了拍張安世的肩。 徐皇后將朱高煦攙起來,徐皇后輕聲道:“還要緊嗎?” 朱高煦道:“不要緊?!? 徐皇后看著一臉血的兒子,忍不住又氣又心疼地罵道:“你這逆子,若再有下次,我便真當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朱高煦不吭聲,他其實已經習慣挨罵了。 朱棣此時卻想起了什么,回頭,目光卻落在了王寧身上。 王寧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那懷慶公主也受了驚嚇,連忙道:“皇兄……” 朱棣冷漠地道:“這是朕與王寧之間的事,你不要多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