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張澍眉毛倏然緊蹙,扭頭看過去,眼里是犀利的刀鋒。 盧囿澤也轉過頭來,“我覺得應該會。” 張澍緊繃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盧囿澤:“因為她要嫁的人,是我小叔,是盧錚,是一個從小被放養,卻強大到做什么事都毫不費力的人,是一個所有決定都不容置喙的人,是只要他想要,就可以排除所有障礙,讓所有不服都閉嘴的人。” 張澍安靜聽,不接話,不打斷。 “否則你看不到今天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面,你姐姐很幸運,因為世上沒有幾個盧錚。” 張澍隱隱能感覺,他想說什么。 盧囿澤:“但是世上沒有幾個盧錚。” “但是”二字被咬得格外重。 張澍緊了緊手機,沉道:“你想說什么,不用拐彎抹角。” 有時候真的挺煩這類談話,非要從邏輯鏈最底層開始扒,講不出點人生哲理就顯得很沒層次的樣子。 盧囿澤卻不打算被他牽著走,還是說著一些看似無關的話:“我高一看見你們打架,覺得那樣不對,所以告訴了老師,是覺得老師可以讓你們迷途知返,我并沒有惡意,這是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的,應該這樣做。但是你們覺得用拳頭解決問題稀松平常,這也是你成長的環境帶給你的。我們都沒有錯,但卻這樣——對立了兩年多……” “后來我改變了想法,明白每個人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所以沒有過多在意你對我的敵意。” 張澍打斷他:“是在意也沒用吧,你是說得過我,還是打得過我?” “……” “確實。” 張澍:“你也不用冠冕堂皇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來猜猜。不過就是瞧不起,卻要控制住自己,不要表現出瞧不起,顯得很沒有態度,很沒有層次,很不高級。 所以每次看著都是在隱忍,你對侯駿岐那副不與傻瓜論短長的模樣……你不如吵幾句,你看他還會這么針對你嗎? 誰一個小報告記兩年?你明明眼高于頂,卻偽裝眾生平等的樣子,才最叫人厭煩。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欲蓋彌彰?” 盧囿澤脊背一緊,眼神里帶著否認與辯解。 張澍看著他,忽然懂了:“這么不可置信,你覺得自己不是這樣,是嗎?一種行為模式用久了,就會浸入骨髓。” “但你有一點說得對,我們都沒有錯,環境不一樣而已。所以你想說什么,就說,我今天不罵你,也不會打你,你就暢所欲言,有屁快放。” 盧囿澤不再與張澍對視,“聊開了發現,我們更加不同了,成長環境、家庭條件多重要顯而易見。剛才我說,世上沒有幾個盧錚,你不是盧錚,你和盛夏中間隔著多遠,你能抹平嗎?你天賦很強,也很努力,你可以改變未來,但是改變不了天生的差距。” 盛夏。 聊了半天終于出現了關鍵詞。 張澍笑一聲,“喜歡就去追,在這跟我廢話。” 盧囿澤:“還是剛才我說的,我沒有惡意,我也不會追她,如果我們軌跡一致,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我不否認我喜歡盛夏,但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要跟你爭,我對這個年紀的戀愛不感興趣,也不屑做挖墻腳的事。但你和盛夏談戀愛無異于就是撞南墻,對兩個人都沒有好處,我和你說這些……只是陳述事實。” 張澍沉默片刻,才道:“人做事都有目的,因為目的上不得臺面就下意識否認,這就是你自己,還看不清嗎?你說這些不為自己難不成還是為了我? 至于,南墻,不試試怎么就知道撞不得?你公子哥把風險看得太重,什么都等水到渠成,可我這種草根就是比較信奉天道酬勤自己爭取,沒有什么東西是竭盡全力而得不到的,如果有,那只是我不想要了。” “不,”盧囿澤反駁,“如果有,那只是你知道得不到,所以不想要了。” “是,”張澍沒否認,“但對于盛夏,到目前為止,或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不想要。” 盧囿澤:“可是她不會輕言一輩子,她也不會等你,她要去美國念大學,你也去嗎?或者,要談一場四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異國戀嗎?你們毫無基礎,甚至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你這么有信心能跨越嗎?” 話落,盧囿澤看見張澍永遠滿不在乎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家也讓她在備考賓大了,可她看起來很不開心。我不想承認,也很嫉妒,她猶豫的原因,是因為你。” “你或許是很強,兩個月的時間能把人從一本線下拉到線上二十多分,可那又怎么樣呢,你要去河宴上大學吧?不是河清就是海晏,就這兩所里挑吧? 她呢? 退一萬步說,她愿意為你留在國內,這個分數估計也只能上河宴那些比較末流的學校,跟賓大有得比嗎?可如果報了別的,你們就是異地,你們才認識多久啊,經得起消磨嗎?異國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們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任何一條路,都行不通。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配有更好的選擇,可是現在這種狀態下去,她會兩頭空。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他,知道的。 他該知道的。 沉默蔓延,盧囿澤補充:“別做幼稚而自私的決定,張澍。” 張澍忽然站起來,但沒說話,半分鐘過去,才說:“你匯報完了么大侄子?” 盧囿澤也跟著站起,反應了半晌這個稱呼,有點無語了,說了這么多,他還有心情管這個?怒道:“張澍!” 張澍提步離開,留下一句:“行了幼崽,舅舅知道了。” 盧囿澤:…… 不到兩點,午宴結束,準時得如同誰都不愿意多呆一秒。 這與其樂融融的氣氛實在不搭,看著這么和樂,怎么不得你一杯我一杯你一言我一語拖拉到下午? 但是沒有。 出了酒店門口,張澍向張蘇瑾交代了一聲,先行離開了,也沒讓盧錚的司機送。 他本想打車,但搜了搜,酒店與一方書店距離不到三公里,時間還早,散步過去。 喝了酒人有點困,尤其后半場,他紅的白的來者不拒,風一吹腦袋很重。 天氣很好,艷陽高照,香樟樹葉綠得發亮,張澍走在樹蔭下,耳邊響起她的聲音—— “南理的香樟,是阿澍耍賴皮!” “阿澍阿澍阿澍……” 怎么會有人,叫個名字就能讓人心動。 那天晚修,她站在講臺邊,對著他說:“張數,老師叫你。” 張澍當時心跳都慢了。 她不知道。 當時的他,也沒有在意。 許多之前不怎么在意的畫面開始在張澍腦海里循環播放。 最后定格在初見。 或許說,是第二次見面。 于張澍而言,算初見。摔車那一次他沒有注意看她,真是遺憾。 第二次見面,高三車棚。 沒想到時隔半年,所有細節,竟清清楚楚。 紫紅色的晚霞,滾燙的晚風,沙沙作響的樹葉…… 夏日的一切都炙熱而嘈雜。 只有驚慌失措的女孩的臉,清爽而沉靜。 就像劇烈運動后遞來的一杯青瓜汁。 紓解了所有的煩悶。 張澍忽然笑了聲。 這如果不算一見鐘情,那怎么才算? 服了,敗了。 到達一方書店,竟然才兩點半。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