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為什么要進宮?” 云嬈不是沒進過宮,以前容珺也曾帶她進宮,但溫斯年口中的“進宮”,絕對不像容珺帶她進宮那樣簡單。 溫斯年與岑太傅對看一眼,兩人同時微微一嘆,眼中掠過自責與痛苦。 岑太傅頹然地低下頭的同時,溫斯年已經開口,將當年一切娓娓道來。 云嬈一直以為自己是被爹娘拋棄的,但剛剛在馬車上,溫延清告訴她岑煊也是她的哥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記憶有誤,肯定是她當時太小,所以記錯了。 饒是她有一點心理準備,卻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會這般復雜。 云嬈不由得垂首愣怔許久。 大廳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安靜地等著她。 好半晌,云嬈才又抬頭,看著溫斯年,不安地、小心翼翼地開口:“丞相大人剛說……” 溫斯年笑容無奈地糾正她:“不用這么客氣,直接喊我舅舅便是。” 雖然所有人都告訴她,他們是她的親人,但云嬈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過不真實。 尤其是前世那個羞辱過自己的天之驕女岑時卿,竟然就是被皇上強塞給她的親生父母的那個小娃娃。 云嬈手指微蜷,看著溫斯年的心跳逐漸加快,許久,她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什么決心。 “舅舅剛剛說,我才是岑家真正的女兒,而岑時卿,只不過是當時皇上為了阻止我母親病況,所以才送到岑府的?” 溫斯年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不起,當年我與你父親得知之后,都非常憤怒,甚至進宮跟皇上討要道理,但是當時我們都只是五、六品的小官,實在人微言輕……” 岑太傅沉痛道:“當時是我們人微言輕,是我太無能,我明知皇上蠻橫,明知那個孩子不是你,卻怕你母親又想不開,一錯再錯。” 十數年如一日的愧疚與無能為力的自責,無疑是一種最殘忍的折磨,幾乎能將人逼瘋。 這些經年累月下來,滿到溢出來的愧疚感,讓岑錚與溫斯年心甘情愿地對這個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小姑娘有求必應,甚至是無止境的包容。 “知知,是爹對不起你,爹也知道如今再如何愧疚,也無法改變事實,所以無論你要怎么怪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無論你有什么要求,爹都會盡可能的滿足你。” 云嬈了然一笑。 她自幼卑微,孩童時,更是什么苦都吃過,最是明白這世間權勢有多霸道。 前世她曾以為,容珺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才會將她拘在小院里,哪里也不讓她去,才會一回京就急著想將她嫁人。 重生之后,她為了離開容珺,經歷過許許多多事,直到昨天她看到容珺不顧一切地想往火里沖,淚流滿面、不要命的、發了瘋般的想救她,她終于明白,容珺對自己的確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是真的在乎自己。 只是前世他一開始就知道他護不住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將她送走,所以當七皇子與太子兩邊勢力逐漸緊張,他對她的限制也越來越多,因為太害怕有任何意外,太害怕失去,逐漸極端。 盡管他的方法錯了,卻也不可否認,他的確費盡心思的想保護她,但百密總有一疏,他終究還是沒能護住自己。 而她的父親與舅舅們也一樣,盡管曾經是那么迫切地、渴望地、想方設法地尋找自己,但他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面拼命奔波時,皇上居然會如此專權獨=裁。 毫不講理道、毫不在乎他們的想法,就只為博美人一笑,強硬地、蠻橫地逼迫他們接受女兒已經尋回來的事實。 他們在帝王面前,又何嘗不是和她在那些貴人們面前一樣,猶如蜉蝣,緲小而又卑微。 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往上爬,想盡辦法位極人臣、權勢舀天,讓帝王再也無法輕視他們,隨意將他們任何人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間。 或許是因為小姑娘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所以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早就明白怨天尤人改變不了任何事,唯一能改變的只有自己的心態。 但她終究曾經被容珺百般縱容的嬌養過,有時候,心里還是會有一點點小脾氣的,比如面對容珺時,比如現在。 云嬈笑了笑,早在溫斯年說完所有過往之后,她已心有所決。 “舅舅剛剛說,無論是我想當岑家的女兒或是溫家的女兒都可以是嗎?” 岑太傅猛地抬頭,怔怔地看著她,他像是心所有感,知道她想說什么,面上笑容逐漸苦澀。 溫斯年跟容珺是同一類人,都是心思縝密,善于察顏觀色之人,也猜到小姑娘想說什么。 他微微一笑:“是,這輩子,就算日后你出嫁了,你也永遠都是溫岑兩家的女兒。” 云嬈垂眸:“那么,阿嬈有幾個要求,希望舅舅和……” 她突然頓了下,呼吸微微急促,小心翼翼中卻又帶了無法掩飾的喜悅:“希望舅舅和爹能答應。” 她很緊張,也有點害怕,怕其實這些人方才對她說的話,不過都是在哄自己的漂亮話。 只是因為多年的愧疚,讓他們不得不這么對她。 盡管這一切太不真實,也許他們會覺得自己無理取鬧,或是太貪心,但這些她都不在意。 不論前世還是現在,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直都知道。 就算他們只是出愧疚,有些事她也必需趁他們最為愧疚時說清楚。 既然好不容易離開容珺,好不容易與親人相認,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 如果他們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還是更愛皇上幫他們找的“女兒”,那么她也能叫阿鈺帶自己離開,到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 親人對她而言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就像她前世喜歡容珺,但容珺也不是她的全部。 當她聽見容珺要成親,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繼續待在他身邊。 她從小無依無靠,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說。”岑太傅面色頹然。 云嬈右手緊緊抓住左手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第一,岑時卿曾出言羞辱我,百般地刁難我,我沒有辦法回岑家與她和平相處,我要當溫家的女兒。” 溫斯年微微頷首:“好。” 岑太傅沉痛地閉上眼。 溫延清驀地撩起眼皮,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終究什么也沒說。 “第二,我不想改名,想繼續叫云嬈。” 云嬈是容珺幫她取的名字。 當時他不過十二歲,卻已進退有度,喜怒不顯于色。 少年面上總帶著溫柔的笑容,眼里卻鮮少有真實的笑意。 云嬈到現在都還記得少年替自己取名時,眼中那難得一見的灼灼笑意。 容珺幫她取名的那天,正是他挨完家法被罰跪在祠堂外淋雨,她哭著鼻子偷了傘去幫他擋雨的那一日。 當雨過天晴,湛藍色的天空再次浮現幾朵淡淡的白云,絢麗的彩虹懸掛于上時,容珺忽然說,他已經幫她想好名字。 “以后你就叫云嬈。”少年說,“我希望你能像云朵一樣自由,也像漫山遍野的花朵那般搖曳妖嬈,盡管風吹雨打依然堅強地華麗綻放。” 六歲的她并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卻看得出他替自己取名時是帶著真心實地的笑意與渴望。 溫斯年面露難色:“你畢竟是在榮國公府長大的,不改名的話,恐怕……” 岑太傅也道:“我聽元燁說,容大對你異常執著,你如今好不容易死遁,不改名的話,他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你根本沒有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