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黑暗籠住一方小天地。 帳幔落下, 暗影在房間里無限擴張。無法玄蟒得此名號,便是它所到之處萬法無用,一切道術都可遮蔽。懵懂的伴生蛇將身軀貼在墻壁之上, 仿佛將此地圍成一個籠子, 一個囚牢,一個藏匿寶物的巢穴。 在這里,壞心眼的野獸終于能安心將獵物擁入懷中。 “師尊……師尊。” 顧雪眠低低喚著。 曾經他以為這個人是塊冰,現在才發現, 是自己錯得徹底。哪里會有這樣柔軟的冰呢?軟得仿佛要把手指吸住。 像是捧了一團軟雪,怕化了,又怕傷了。他恍然覺得自己等了這個人太久, 聞著白發間的冷香, 手底下控制不住用力。 “唔……” 昏沉的人發出一聲低呼, 像是感受到痛意。但他依舊沒有醒來, 只是蹙著眉,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雪眠好奇注視著這一幕, 蛇瞳里涌動著止不住的興奮和滿足。他的師尊太脆弱了, 只是輕輕一捏, 皮膚上便會留下明顯的紅痕。這么適合風月的身體可不能被別人看見,萬一有人起意欺負他呢? 幸好, 這樣的師尊只有自己能看到。 骨骼延展的聲音咔咔作響,一條蜿蜒長尾在腰部以下延伸。顧雪眠的衣服已經完全脫落, 他輕而易舉用長而有力的蛇尾把師尊卷到身前, 抬起了那精致而單薄的下巴。 雪白柔順的長發, 輕顫的羽睫, 淺色的薄唇。師尊長得不像個人類, 更像月亮上的神明落進凡塵, 落進他這個半人半蛇的怪物懷中。 怪物不僅不想放神明回去。 還想弄臟他。 唐錦衣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 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很困,還有點熱。周圍都是濃濃白霧,把他困在其中——雖然他現在也根本不想動。 這時,霧中出現了一條大蛇。 那是條很漂亮的蛇,鱗片上有美麗的花紋,像是某種古老而奇特的圖騰。它在唐錦衣面前高高昂起頭,俯視著他,吐出蛇信。 不知為何,唐錦衣并不害怕。他呆呆望著那條蛇,隱約感到熟悉。 所以他問:“我認識你嗎?” 大蛇圍著他繞了一圈,并沒回答,而是開口問:“你想要什么?” 唐錦衣發了會兒呆,搖搖頭:“我沒什么想要的。” 大蛇很不滿:“這怎么行?不給你想要的,我就不能跟你交換。” 唐錦衣:“交換什么?” 大蛇:“我想吃掉你。” 唐錦衣一愣,有這樣談條件的嗎?難道這大蛇是什么專門與人做交易的惡魔,同意了就會取走你的靈魂? 不過……他確實沒什么想要的。他想退休,等完成最后一個任務就能退休了,然后就回家去。不過他已經沒有家人,所以也不算家,只是回自己的房子里去。他不缺錢,或許可以養一只寵物,別的更沒什么需要。 他思考時間太長,大蛇不耐煩了,宣布說:“我現在就要吃你。”然后一下把唐錦衣卷了起來。 暈暈乎乎的咸魚唐錦衣并不想反抗,他現在好懶,想不起為什么在這里,也想不起要做什么。干脆答應:“哦,好吧。” 然后。 唐錦衣:! 他慌亂摁住大蛇:“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吃了我嗎?” 大蛇說:“我是在吃你呀。” 騙子!唐錦衣一邊在心里罵臟話,一邊努力捂住嘴巴不發出奇怪的聲音。蛇類冰涼的身軀繞過他的腿部、腰腹、胸口、腋下,直到纏上他的脖頸,詭異的觸感讓唐錦衣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你松開我啊。”唐錦衣費勁想去拉開這不講理的野獸,可兩者力量懸殊,大蛇紋絲不動。 “嘶嘶。”滑膩的蛇信舔在他臉上,那雙冰冷豎瞳緊緊盯著他,蛇身卻越纏越緊、越纏越緊。唐錦衣覺得又難受又害怕,他掙扎起來,大聲喊:“救命!救命!” 大蛇說:“你變紅了。” 唐錦衣低頭,果然,他看見自己的皮膚泛起大片紅色,就像桃子漸漸成熟,紅暈擴散的同時變得豐沛多汁。 “好奇怪啊,你、你不要蹭我的腿。”唐錦衣眼淚汪汪,那里被蹭得好疼,還有種很古怪的感覺。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種感受,全身都像是沒了力氣一般軟下來,有些麻,還有些……舒服。 但唐錦衣還是很生氣,他憤怒地說:“我要殺了你。” “那你來呀。”大蛇幽深的瞳孔里映著他的模樣,亂七八糟不堪入目。 “如果殺不死我,我就要吃你了。” 猛然睜眼。 唐錦衣直直望著上方的床帳,呼吸急促,心跳得仿佛要沖破胸腔。冷汗浸濕了鬢角,他躺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是夢。 還好是夢。 可這個夢太荒誕也太真實,直到現在,他皮膚上仿佛還停留著那種冰冷滑膩的蛇鱗觸感。而等唐錦衣微微一動,就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又僵又疼,好像真跟一條巨蟒打了一架。 唐錦衣:“…………” 等等。 所以他是做了一個不可言說的夢,還是跟條巨蛇?想清楚這點,唐錦衣緩緩睜大眼睛,母胎單身的堅強心靈有一絲裂開。 難道他是個變態嗎?! 就在唐錦衣精神恍惚、懷疑人生時,他身邊忽然有什么動了動。轉過頭去,便看見一張單純而無害的睡顏——顧雪眠正側身躺在他身邊,一條胳膊搭在他的腰上,臉龐貼得極近。 這幾乎是個曖昧的距離。 于是,唐錦衣的心臟受到了二次沖擊——他不僅做了和大蛇的奇怪夢境,還是在自家小徒弟身邊做的。一想到這,唐錦衣臉上頓時燒紅,羞恥心令他幾乎無法面對顧雪眠那純真的面孔。 真是……太不像話了。 輕輕拿開腰上的胳膊,唐錦衣躡手躡腳下了床。然而就在他離開顧雪眠身側的那一刻,后者卻像是被驚醒一般睜開眼睛,茫然道:“師尊?” 唐錦衣尷尬道:“你繼續休息。” 他聲音有些嘶啞,不由微微皺眉。喉嚨里很干燥,需要喝些水。 但顧雪眠卻是跟在他身后慢吞吞起了床,說道:“我去為師尊準備衣服。” 最近一直是徒弟給自己服侍起居,唐錦衣倒也沒察覺不對。他略微尷尬地坐到椅子上,那塊用來抑制寒毒的暖玉不知何時已被顧雪眠戴回他脖頸,難怪醒來也未覺得冷。 此時,他才逐漸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因為雪眠蛇血發作,他便留下來陪著對方,結果中途睡著……唐錦衣疑惑地眨眨眼,他有些記不清中間發生了什么,也記不清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了。 顧雪眠捧了衣物過來,對他露出個甜甜的微笑:“師尊,我來為您更衣。” 唐錦衣窘迫一瞬:“我自己來。” 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而且面對小徒弟,羞恥感便會油然而生…… 可一向乖巧的徒弟這次沒有聽話,反而迅速替他將衣服換上,一邊撒嬌般說:“師尊,您便讓我來吧。” 少年熟練為他換上長袍、束好腰封。他的手臂已經足夠長,當伸直手臂為唐錦衣圍腰封時,身軀便貼近了后背,溫熱的呼吸落在唐錦衣脊背上。 “師尊。”他輕輕說:“您看這樣可以么?” 房間里有一面琉璃鏡,雖然不比唐錦衣房中的寬大,卻也足以照出兩人身形。晨光落入房間,透過光束里的細小浮塵,唐錦衣看見鏡中照出一個一身錦袍、長發披垂的仙尊,和站在他身后的黑衣少年。 或許不能說是少年。 顧雪眠體型并不羸弱,反而肩寬腿長、十分養眼,已經顯出成年男子的結實輪廓。此時他微笑著靠過來、鳳眼中笑意流轉,個頭似乎比自己還要高一點。 唐錦衣能感受到他明顯的愉悅和親昵。 可惜,做了“噩夢”的仙尊并不能感同身受。他遲疑著問:“雪眠,你心情不錯?” 分明經歷過蛇血發作的痛苦,如果換了唐錦衣必定要先在床上躺一天。可顧雪眠這模樣,不僅生龍活虎、動作靈活自如,還笑呵呵十分開心。 顧雪眠眨眨眼,說:“師尊,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熬過蛇血發作,不是一個人,我就沒那么害怕了。而且你身上涼涼的,讓我比往常好受許多……” 聽了他的解釋,唐錦衣便覺得可以理解。或許是那個噩夢讓自己太過敏感,他現在總有些無法面對徒弟。 唉,算了,等做完任務去看下心理師吧…… 雖然與丁夢語分開行事,但該辦的事終究要辦。臨行前,冉青給唐錦衣重新準備了一應物什,光是每日要喝的湯藥便整整齊齊碼了一箱放在儲物戒中。 冉青:“公子,我同您一起去。” 唐錦衣:“不必,我能照顧好自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