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夏盡之季,席銀把岑照葬在了江邊。 等她再回到洛陽的時候,已經漸近深秋,銅駝御道邊的楸榆郁郁蔥蔥,像一片永不知散的陰影。 洛陽宮除了她的宮籍,她再也不能和那個虛妄的繁華,和那些“高傲”的頭顱產生關聯,但她并沒有泯滅于詬病之中。就像帶著她從泥沼里爬出來的張鐸一樣,在文官時不時的文鞭字敲中,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和張鐸之間的情/愛,心安理得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洛陽城的人都知道,皇帝喜歡一個女奴。 那個女奴住在皇帝曾經的居所之中。 皇帝為了她,不曾立后,不曾納妃。 但他們不明白,這世上女人千萬,而人欲如虎口,本該吞咽無度。 可這荒唐的罪孽,卻好像永遠無法冠到張鐸的身上。 殘酷與仁義,齷齪與清白,卑微與尊卑。 這些論辯在文史之中,演繹,立定,駁斥,偏倒了千百遍,到最后,就連洛陽城的史官也開始懷疑,不愿輕易落筆了。 ** 張平宣的喪訊傳回洛陽的那一日。 張鐸親捧喪告,獨自入金華殿。 直至黃昏,整個洛陽宮沒有一個人敢進去詢問。 畢竟就算是皇帝的掙扎和決定,也不是對世人的教化,誰也無法從其中獲得從容活下去的啟示,他們只能戰戰兢兢地立在金華殿的外面,伸長了脖子,窺探著徐婉的結局。 黃昏時,席銀一個人站在銅駝道上等待張鐸的車馬。 她穿著青灰色的袖衫,銀簪束發,像一彎不實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在淡淡的秋風里,聞到了和三年前,那個春雪之夜相同的血腥氣。 趕車的人仍然是江凌,而那拉車的馬也像認識她一般,在她的面前垂下頭,鼻孔里呼出了一大片潮氣,席銀伸手摸了摸那馬的頭,它就溫柔地湊了過來,輕輕地蹭著她的臉。 “上來吧。” 車內的人這么說了一句。 席銀撐著江凌的手臂,登上車轅。 車簾一揭開,她就明白了,那一陣血腥味來自何處。 他坐在車內,身上披著一件玄袍,而玄袍里卻沒有著禪衣,隱約露著一片傷痕刺眼的皮膚。 傷口并不深,看起來也毫無章法,不是宮人施的刑法,單單承載著另一個女人,身為母親的痛苦和絕望。 席銀什么都沒有說,伸手將張鐸輕輕地擁入懷中。 張鐸閉著眼睛,笑道:“怎么了。” 席銀搖了搖頭,反問他,“疼嗎?” “不痛。” 他說完這句話,任由自己的身子松弛下來,靠在席銀懷中。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找你。” 席銀捏著他的耳朵,輕聲應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見你,很想……” 她低下頭,看著他因痛苦而擰纏在一起的眉頭。 “很想這樣抱你一會兒。”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