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太傅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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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爺思忖之后, 冷然一笑, “我就算死,也絕不會死在你手里!”
孟觀潮語氣淡淡的:“但愿你可以。”
三老爺起身,拂袖離開卿云齋的正廳。
孟觀潮慢悠悠地喝完手邊的茶, 隨后走出卿云齋, 沿著甬路, 緩步去往外院。
平時快步走的話, 走到孟府的岔道口, 需要兩刻鐘。行至外院, 也需要兩刻鐘左右。再走到孟府西面,又要花費不短的時間。
期間遇見了值夜的婆子、護衛,俱是戰戰兢兢的將落鎖的門打開來。
到了東院外院, 謹言慎宇尋到他, 遠遠跟隨。
他走著,又用了不短的時間,走到西院的垂花門前,再原路返回——不是有意的,卻將三老爺今夜走過的路大略重走了一遍。
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他才會覺得,這孟府太大了些。
回到西院外院, 他望著一棟院落,久久的。那是他十歲到十九歲的居處。
十歲之前,住在西院內宅的正房,彩衣娛親。
如今的西院, 是曾經的孟府,是他曾以為的家。
曾以為而已。
是從什么時候,知道那兄弟三個容不得自己的?
或許是從記事起,感覺到的他們的皮笑肉不笑;
或許是母親反復叮囑,不要招惹那三個人。
在那時,母親在這偌大的孟府,孤立無援,從不敢指望他能與那三兄弟抗衡。
那些年,父親都在做什么?忙于公務,見到四個兒子,總是詢問當差讀書的情形、考問他的功課。
他得到的,從來是父親掩飾不住的笑容與夸贊。
這情形卻惹了禍,明里暗里被那兄弟三個算計。
那時的母親,并不擅長這種爭斗,而他年紀還小,城府不足,是以,不論明里暗里有沒有吃虧,都抓不到那三個人的把柄。無法有理有據地告知父親,索性就只挨罰挨打——沒憑據的事情到了父親那里,得到的只能是對母親的猜忌和對他更重的懲戒。
兩相權衡取其輕。
他再大一些,母親已被風雨歷練得頗有城府,他亦是。但在同時,那兄弟三個的手段也更高明。
一次次的爭端,都在西院發生。
一次次明明是對方要取他性命,卻仍是不留憑據,明面上于情于理,形成的局面或是他的錯,或是該各打三十大板。
有苦不能說的滋味,沒有誰比他和母親的體會更深。
那些年,孟府明明那么多人,他最清楚的卻是,只有母親與自己相依為命。
也是因這緣故,在那年月,不能輕信任何人,不能與任何人交心。
再大一些,到金吾衛當差之后,因著先帝照拂,總算熬出了頭。所經的來自所謂手足的算計,是暗箭、暗殺。
那些伎倆,于他真不算什么,一次次化險為夷,全部當做是運氣好。要到征戰幾年之后,才能確定那些事能幸免于難,完全出自天生的警覺。
而安排暗殺、冷箭的人,是老三。他篤定,在父親過世之后委婉地問過,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當然了,從那時起,他也沒閑著,沒少挖坑整治他們。
老三說過,如果沒有他,他們只憑借著出自簪纓世家的身份,便能一世錦衣玉食、安穩無憂。
但如果可以,他又怎么會選擇生于孟府。
孟府讓他自幼便有的感受是孤獨。明明需要同齡友人,卻又莫名其妙地抵觸,與人來往,心里再認可對方,做派也總存著幾分疏離。
直到到了軍中,有了袍澤之誼,這情形才有所緩解。
返回卿云齋,經過母親住的院落,他駐足凝望片刻。
母親是他除了母子之情又特別欽佩的女子。平時都會盡量遵循著禮數,對待每一個人,到了什么關口,便視約束世人的尋常規矩如腳底泥,該發狠就發狠。
最早也不是那樣的,一切的改變,是為了護他周全。
不怪父親病重時,當著母親的面兒,握著他的手說:“我不會管教子嗣,而你又過于敏銳聰慧,我大抵是誤了你。別怪我,這非我所愿。可是,說回來,你娘也真沒比我好哪兒去。你那跋扈嗜血的性子,我老覺著,是隨了她。”
何其哀慟、不舍、煎熬的時日之中,那幾句話,在當時讓母子兩個笑了。
雖然,眼底都噙著淚。
到底,父親是離開了母親與他。
離開前,私下里就反復叮囑他,孟家不能散,日后要忍讓著三個哥哥,畢竟,都是他的骨血。
他不明白,委婉地問,為什么不能讓他和母親搬出去過自己的日子。
父親就笑,說要是那樣的話,不出兩年,他們三個就到地底下陪我去了,我還不知道你?
隨后,蒼老的大手握住他的手,眼神懇切地望著他,說無論如何,他們也是我的兒子,我虧欠他們的,不比虧欠你的少,答應爹爹。
他答應了。
父親仍是不放心,便有了發毒誓的事。
但他終將對父親食言。
對父親食言的滋味好受么?不好受。
只是別無選擇。
他不能為了已故的父親,而不顧母親、幼微和日后一定會降臨人世的孩子的安危。
到了卿云齋院門外,他按了按后頸,轉身示意遙遙相隨的謹言、慎宇上前來,“安排下去,給我請一天假。好些天不合眼,累了。”
謹言慎宇稱是。
一早,徐幼微掙扎許久,才一點點離開孟觀潮的懷抱,輕手輕腳地起身。
期間看了幾回孟觀潮,見他神色平寧,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靜心聆聽,呼吸勻凈。
在睡著。
穿好衣服,去洗漱之前,又看了他的睡顏一會兒,給他掖了掖被角,遲疑片刻,輕輕地吻了吻他眉心。
在盥洗室,李嬤嬤服侍著徐幼微洗漱的時候,說了孟觀潮請了一天假的事。
好些天不合眼,該歇一歇了。徐幼微嘀咕一句:“橫豎也是請假,怎么才請一天?”她希望他好好兒歇息幾天。
李嬤嬤笑瞇瞇的,“奴婢也是這么想呢。”
洗漱裝扮之后,侍書怡墨問要不要擺飯。
徐幼微想了想,轉回寢室,走到床前,握住孟觀潮的手,輕輕地搖了搖,“吃完早飯再接著睡吧。”
他沒反應。
“孟觀潮?”她喚他。
他仍是沒反應。
“那,就接著睡吧。晚點兒再來叫你。”她小聲說著,松開他的手,哪成想,轉身時被他展臂勾到了床上。
徐幼微低呼,繼而便是氣呼呼,“幼稚!”
他卻低聲笑起來。
站在簾帳外的侍書怡墨聽了,相視而笑,退了出去。
孟觀潮摟著幼微坐起來,用力親了親她鼓鼓的小腮幫,“我原以為,要賴床的是你。”
徐幼微睇著他。因著他的放縱,放縱自己賴床?不用別人,她就會笑話自己。
孟觀潮柔聲問:“每日騎馬,習慣了?”
“嗯。”徐幼微的小脾氣,總能被他的溫柔輕易化解,“到這兩日,真習慣了。今日其實晚起了一刻鐘。”那一刻鐘,全用來勸自己快起身了。
“怪我。”孟觀潮又親了她一下,“可也沒法子,對不對?趕上忙的時候,一個月也就陪你幾天。”
要是她好好兒的,也不用這樣。徐幼微的心完全軟化下來,抱了抱他,“起來吃飯吧?吃完飯再接著睡。”
“不用。我就是想在家待一天,陪陪你們。”
“隨你吧。那我們去娘房里用飯。”
“嗯。”
上午,孟觀潮和李之澄站在練功場外圍,望著徐幼微。
幼微穿著一襲月白色道袍,策馬馳騁在草地上。明明該顯得颯爽英姿,她卻是仙氣飄飄的。
李之澄笑道:“特別靈。下個月起,教她馬術。逐風也特別有靈性。”
孟觀潮頷首微笑。
李之澄側頭看他一眼,就見他望著妻子的眸子在發光,整個人也煥發出無形的光芒。
這光芒萬丈的男子,不論在何時,不論對待何人何事,都會迸射出光芒,區別只在于森寒、平和或溫暖而已。
“四夫人真是讓人艷羨。”李之澄由衷地道。
孟觀潮唇角的笑意加深,慢悠悠地看她一眼,轉身道:“走了。哄孩子去。”
李之澄輕笑出聲。這樣的孟觀潮,親眼得見之前,是她做夢都沒想到的。
年少時,他就是讓她羨慕甚至嫉妒的人:明明她是大學士的女兒,自幼年起,父親就親自教導,可是到了孟觀潮面前,見識、學識就不夠用了。
都是文武雙全的人,文的比不過,就找機會跟他過招。
當時他怎么說來著?哦,不跟女子動手,贏的有多漂亮就有多丟人。
氣得她。
索性求著自己的師傅跟他過招。結果,沒出十招,師傅就敗了,過后還說,孟老四已經手下留情,不然連三招都過不了。
她就覺得自己的日子沒法兒過了,好像十來年的苦學都是白費力氣,拼了命也比不上那天賦異稟的孟觀潮。
真是咬牙切齒地妒恨了他一陣。
但是,父親特別欣賞他。
他在金吾衛行走之后,經常被先帝留在宮里,君臣兩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小小年紀就成了寵臣,跟誰說理去?
直到父親被強行拉入皇子爭儲的風波之中,她對他才沒了孩子氣的情緒,只有感激。
若不是他,孟府老國公爺在當時不會力保父親,父親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頭。
他在軍中,對自己的父親都不放心,時不時遞加急折子給先帝。大抵是總帶著情緒,話很刺耳,先帝當下夠不著他,就拿他父親撒氣。最好笑的一次,先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念了他的折子,吹胡子瞪眼的,隨后,讓他父親替他受先帝的罰:禁足十日。
想來,他應該至今都不知道吧。那種讓他不安的事,親朋怎么會告知。
而她在當時聽說了,當然笑不出來,而且哭了大半晌。
是清楚,父親有孟家父子兩個力保,一定會走出困境。因為放心了,因為滿心感激卻不能道謝,還因為,有另一個人,一直陪著自己,無法回報。情緒只能以淚水宣泄。
到最終,先帝終于還了父親清白。
得了清白,父親那口氣散了,倒撐不下去了。
父親臨終前叮囑她,往后萬一遇到什么事,只要占理,就去找觀潮。他的狠辣殘酷,只用在兩軍陣前,其實,他最寬和,也最仁義。
她能遇到什么事呢?這些年,受困其中的,皆因兒女情長而起。
不用他幫忙,甚至,最怕他幫忙。
再想到上次原沖放的狠話,她的心就懸了起來。
只是,如何的焦慮也沒用。遇到原沖或孟觀潮那樣的人,她除了順其自然,無計可施。
颯沓的馬蹄聲趨近,讓李之澄回過神來,牽出微笑,走向那漂亮得不像話的一人一馬。
孟觀潮帶著林漪出門了。
抱著女兒,先后走進一家家相熟的店鋪,添置了好些東西:女兒留意的、女兒能用到的,一概買下。
期間,林漪看不下去了,悄聲說:“爹爹,您給我花了好多好多錢了,這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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