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三員外座下的九大殺將中,很有幾個能人異士?!毙l(wèi)十五娘說。 所謂能人異士就是有特殊才能的人,這些特殊才能往往超出一般人的想像。暗將的隱匿之術(shù)和毒將下毒本領(lǐng)就屬于這種特殊本領(lǐng)。 “但是暗將和毒將并算不是九大殺將中最奇特的人?!毙l(wèi)十五娘接著說,“最神奇的還是獸將。” 蘇劍笑說:“獸將?” 衛(wèi)十五娘說:“獸將人如其名,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頭野獸。”她說著,眼中竟然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頓了一頓,才接著說:“獸將的武功也許不是特別的高,但是他懂獸語。” 蘇劍笑說:“野獸的語言?” 衛(wèi)十五娘點點頭:“馬語也正是獸語的一種?!? 蘇劍笑已經(jīng)有點明白了。衛(wèi)十五娘說:“你不能不承認這個本領(lǐng)有時候也很有用?!? 蘇劍笑輕輕嘆了一口氣:“十分有用。” 衛(wèi)十五娘說:“馬原本是一種群居的動物。每一群馬都有一匹頭馬,頭馬就是馬群的王?!? “原本”的意思就是說那已經(jīng)是在馬被人類馴服之前的事情了。蘇劍笑曾經(jīng)到過塞外,到過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看到過逐水草而居的野馬群,看到過馬群掠過草原時那種萬馬奔騰的壯觀景象。馬也許不是一種強悍兇猛的野獸,馬群也不是那種富有侵略性的群落,但是馬群卻無疑是最為團結(jié)的集體之一。馬王正是這樣一個集體的領(lǐng)袖和靈魂。 蘇劍笑說:“難道說獸將竟然可以模仿馬王?” 衛(wèi)十五娘說:“是的。只不過野馬被馴服飼養(yǎng)以后,群居的生活已經(jīng)成為過去。馬逐漸成為獨立的個體,它們血液中的野性也早已經(jīng)逐漸被淡忘,最終成為一種最為忠誠的牲畜。獸將雖然懂得馬語,雖然能模仿馬王的聲音,但是在正常情況下卻也很難能有什么作為。” 蘇劍笑說:“不錯。” 衛(wèi)十五娘說:“但是野性被淡忘并不等于野性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只是深埋在它們的血液當(dāng)中。如果有人能創(chuàng)造出一種特定的條件,在某種特殊的氛圍中,獸將還是有辦法喚醒馬群身上的這種血性。只要喚醒一點點這種血性,獸將就有辦法把它不斷地放大。就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蘇劍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樣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衛(wèi)十五娘微微一笑,說:“會發(fā)生十分有趣的事情?!? 馬的確是一種十分忠誠的動物。人類所能給予它們的,無非就是簡易得僅能勉強遮風(fēng)擋雨的房舍,無非就是對人來說毫無用處的茅草而已。而馬回報給人類的卻是一輩子勤勤勉勉不知疲倦的勞動,甚至是生命。 戰(zhàn)士座下的戰(zhàn)馬往往就是戰(zhàn)士生命的一個最可靠的保障。在需要直面雨點般飛來的利箭和明晃晃的刀槍時,在戰(zhàn)場上最先流血的往往就是這忠誠的馬兒。 所以人們在想要表達自己愿意為他人付出一切的時候,往往會說“愿效犬馬之勞”。 鏡花莊的營地里緩緩駛出兩駕馬車,不徐不急地向營地外移動。這種馬車是鏡花莊的運貨馬車,每輛馬車由兩匹馬拉動,車上的蒙布被高高地支起,車前的駕駛位上卻不見有人。 人躲在馬車后面,跟著車緩慢前進。每輛車兩個人,高高的馬車把人遮得嚴嚴實實。即使三員外再厲害,恐怕也沒有辦法透過車身射中車后的人。即使射死了馬,也不過能讓車停下來而已。 這就是祝子奇提出的辦法。人在馬和馬車的掩護之下可以安全地來到破鑼身邊。將破鑼從地上救起之后,又可以在馬車的掩護之下回到營地。 這個辦法不能不說十分有效。只是,三員外就真的會對此束手無策么? 兩輛馬車安全地駛到“破鑼”的身邊,將破鑼結(jié)結(jié)實實地擋在馬車后面,三員外始終沒有什么動靜。車一停下,車后的人迅速地按照預(yù)先定下的計劃行動,四個人分成兩邊,抬起破鑼,一齊用力,兩支羽箭終于離地而起。 這一下不免牽動傷口。破鑼傷重之下本來已經(jīng)有些迷糊,這一痛還是讓他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就在這慘叫聲中,三員外的箭終于來了。 箭是連環(huán)箭,四支箭幾乎是同時飛來,無比精確地射中四匹馬的前膝。四支箭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箭頭堪堪穿透四馬的前腿,整支箭就釘在了馬腿之上。四匹馬幾乎是同時發(fā)出慘嘶聲,馬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先后跪倒在地。 馬嘶聲綿長而凄厲,在這靜夜中更是震人心魄,讓人心神皆顫。抬著“破鑼”的四人不由得一下子呆住。 然而馬兒的悲慘命運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緊接著又是四只箭射來,這次射的是四匹馬的后腿。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四馬不斷的掙動居然絲毫沒有影響鐵箭的準星,四支箭又先后嵌入四只馬腿之中。這一次馬的嘶鳴聲更加急切凄厲。馬的本能驅(qū)使它們在危險來臨時要全力奔跑遠離危險,四匹馬拼力掙扎想站起,但是傷腿畢竟無法承受。趔趄之中,四匹馬先后側(cè)倒在地上。馬兒掙動的力量拉得兩輛馬車也隨之傾覆在地。 在馬車傾倒的瞬間,馬車后的五個人也同時暴露在三員外的利箭之下。 所有鏡花莊的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寒。出去救人的這四個人畢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高手,反應(yīng)極快,發(fā)楞的時間絕沒有超過一眨眼的功夫。四個人身子一矮,立即貼地竄到倒下的馬車的車底,躲了起來。哪知他們才一貼上馬車,就聽嗤嗤兩聲輕響,兩支奪命鐵箭赫然射透馬車車身,從車底的木板穿出,直接釘進其中兩個人的頭顱。 原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三員外竟然已經(jīng)估算出他們在車后躲藏的位置,奪命鐵箭緊隨而至。剩下兩人看得心膽俱寒,手忙腳亂地換了一個位置,整個人都趴伏在地上。 一時之間,鏡花莊眾人都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窩囊感覺。 此時三員外的目標卻已經(jīng)不是他們。 又是四支鐵箭射來,釘在四匹馬身上。這些鐵箭每一支都可以輕易穿透厚實的車身木板,直接殺人取命。但是在特殊的力道控制之下,這幾支箭卻只是堪堪釘進了馬兒的身體里,射中的也都不是要害。但是中箭之后四馬掙扎得更兇,嘶鳴聲更是越發(fā)凄厲起來。馬鳴之聲延綿不絕,在夜空下遠遠地傳了開去,從遠處的山林里依稀都有回聲傳回。 然而三員外卻沒有就此停下。鐵箭一支支射來,不斷地釘在四匹馬身上。這些鐵箭好像是特意選擇了馬身上的某些部位,根本不足以致命,但是卻使馬一次比一次吃痛,叫聲也越來越慘烈。到后來每匹馬身上竟然都插了八.九支鐵箭。 “媽的,這混蛋在做什么?”祝七衡差點咆哮起來,“難道他的箭不用花錢?” 祝小草還是保持了適當(dāng)?shù)睦潇o,若有所思地說:“三員外并不是一個以虐待馬匹為樂的人。” 斷魂鐵箭的威力如此驚人,雖然主要得益于沉香寶弓的強悍,但是鐵箭本身也絕對不是簡單的箭支。這樣一支威力巨大的鐵箭絕對價格不菲。三員外如此不惜代價地把鐵箭浪費在這四匹馬身上,不問可知必有非同尋常的目的。 祝子奇目視著前方,面上波瀾不驚,淡淡地說:“我想這個問題很快就會有答案了?!弊F吆夂妥P〔蓓樦哪抗饪催^去,不由得都吃了一驚。 只見對面的山林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火光照到對面亮度已經(jīng)十分微弱,那人在微光之中若隱若現(xiàn),以祝七衡功力之深,依然是看不真切。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無論如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卻忽然聽到在凄厲的馬嘶聲中出現(xiàn)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異樣的聲音。這聲音開始的時候十分微弱,但是功力強如祝七衡和祝子奇等人還是馬上捕捉到了這不一樣的異響,心中的不安益發(fā)強烈起來。那聲音像是某種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咒語,晦澀而冗長,低沉卻又持續(xù)。彷佛從石隙中涌出的山泉,雖然細小,卻綿綿不絕。慢慢的,涓涓的細流匯集成了小溪,溪水不斷流淌匯聚,逐漸變成了小河。小河蜿蜒盤旋,連綿而下,最終成為奔涌的大江。那低沉的咒語逐漸變得高昂,最后竟變得如雷聲般震人心弦,仿如翻涌奔騰的江水。 伴隨著那神秘的聲音,原來雜亂的馬嘶聲居然也變得仿佛有序起來。像是呼應(yīng)著那咒語般的聲音,馬嘶聲慢慢地變得起伏有律。原本凄厲的聲音,這時已不單單是凄厲,其中隱隱彷佛夾雜了悲壯、痛苦、臣服、痛訴等多種感情,唯其聲音的響亮,卻越發(fā)高昂起來。 每一個人都看出事情不對,卻又一時想不出問題在哪里。就在驚疑之中,王總管匆匆趕了過來,看到眼前詭異的景象,更是惘無頭緒,問:“出了什么問題?” 祝七衡一臉無奈地說:“鬼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祝子奇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說:“出問題的恐怕并不單單是這里?!? 這時營地里也逐漸傳出了異樣的聲音,先是一種輕微的躁動,然后是低沉的鼻息聲和馬蹄不安地扣地的聲音。這聲音雖然輕微,但是每一聲都像是錘打在人心上,讓人彷徨不安。 “是馬!” 眾人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整個營地里上百匹馬已經(jīng)一齊躁動了起來,馬鳴聲前后左右不斷如鼓點般地響了起來,此起彼伏。 王總管臉色變得煞白,與祝七衡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到對方眼中閃過一絲恐慌。 營地外陡然傳來一聲激昂的嘶鳴,仿佛一個樂隊的領(lǐng)隊提示著演奏的音樂就要進入高.潮。 接下來他們就看到了一幕做夢也想像不出來的情景。 像是呼應(yīng)著那一聲嘶鳴,所有的馬匹也忽然齊聲長嘶。營地上空像是炸響了一個長時間的悶雷,震得人耳鼓發(fā)麻。扎營駐馬時使用了臨時馬樁,馬的韁繩都綁定在馬樁之上。但是這種臨時的樁子畢竟不比真正的馬樁,像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這時所有的馬忽然一齊用力,掙了幾掙,竟然紛紛脫離了韁繩的控制。有些樁子固定得好的,馬匹掙得頭臉流血,卻居然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只是要拼命掙脫。 嘈雜聲中,煙塵四起。一百多匹馬掙脫了束縛,一齊放開四蹄,向著這邊狂奔過來。營地四周都有駐馬的地方,馬群這一跑,就相當(dāng)于席卷過整個營地一般,營中立時大亂。許多鏡花莊武士原本正在睡覺,聽到異響起來觀望的不在少數(shù)。看到這個陣勢,大部分人都慌了手腳,只是紛紛躲避。少數(shù)比較冷靜的想要去拉住撒野的馬匹,但是那馬像是瘋了一般,拼命掙動,竟然拉它不住。更有那些仍在夢中的,或者起身稍晚的,被奔馬或踏或壓,傷在馬蹄之下的不在少數(shù)。 許多人起身時,在帳篷內(nèi)點起了燈火,這時被馬一撞,燈火飛濺,立時點燃了帳篷衣物等易燃的物品,很快營地里就升起了多個火頭。這火一旦升起,想要撲滅哪里有那么容易,要蔓延開來卻又迅速無比。馬群過后,一場火災(zāi)看來已是在所難免。 王總管等人看到上百匹馬一齊沖殺過來,勢不可擋,哪里敢輕纓其鋒,只得四下走避。那些馬沖到空地之上,卻又紛紛停了下來,將那四匹拉車的馬兒團團圍住。那四匹馬雖然沒被射中要害,但是中箭甚多,血流不止,加上不停地掙扎嘶叫,這時也是奄奄一息。 眾馬停下之后,忽地一齊嘶鳴起來,鳴叫聲中竟然充滿了悲傷哀慟,彷佛失去親人般的痛苦。鏡花莊眾人畢竟與這些戰(zhàn)馬相處日久,其中也不乏曾經(jīng)同生共死的伙伴,這時聽到這悲傷的鳴唱,許多人心中都是一酸。鳴聲止了以后,眾馬卻又一齊揚蹄向?qū)γ嫔搅直既ィ芸炀拖г谏搅种小L懵暤玫?,初時還像雷聲般震人耳鼓,漸漸地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聞。 這時,空地上的三個火堆終于燒成了灰燼,漸漸熄滅。而營地里滿目瘡痍,燃起的火頭,卻把四周照得更明,更亮了。 王總管看著眼前這一切,一時之間仿佛呆了。過了許久,他才喃喃地說道:“這就結(jié)束了么?” 三員外看著山下的火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對于這樣一個結(jié)果,他感到非常滿意。 不過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遺憾。 在那四匹馬身上浪費了太多的鐵箭。 三員外倒不是心疼這些鐵箭打造不易,更不是心疼打造這些鐵箭所需要花費的銀子,而是因為他更喜歡鐵箭直接射進人的身體里那種感覺。 不過這樣的浪費顯然是必需的,也是富有成效的。 三員外緩緩地從沉香弓上取下一根弓弦,收入腰間的包裹。 沉香弓最多可以上三弦,在一般情況下使用一根弦就已足夠,這次是因為距離實在有些遠,才不得不使用了第二根弦。 至于第三根弦,三員外更是從來沒有使用過了。 三員外輕輕地撫摸著手上的寶弓,仿佛是在撫摸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一般溫柔。他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祝七衡手上居然有那樣一面盾牌,那至少是九打堂的藍級精品。我也是不得不使用‘它’的力量,才能把你救下來?!?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在微弱的天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莫非這就是使用“它”的力量的代價? 這句話卻是說給暗將聽的。暗將方才險險撿回一條性命,這時連忙伏身在地,說道:“多謝主公救命之恩?!? 三員外神色不動,負手將弓放在身后,說:“有什么消息么?” 暗將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卷紙條,雙手高舉過頂,遞到三員外面前。 他剛剛從鏡花莊的追殺中逃命歸來,這張紙條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三員外伸手取過紙條,一抖手揚開,就著微光掃了一眼。他的嘴角很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情況比我預(yù)想的還要好,原來他們竟然打算在今夜逃走?!? 暗將也不覺笑了起來,說:“如果他們躲在鏡花莊的營地里,我們一時還不能把他們怎么樣。他們這一逃走,可真是自尋死路了。” 三員外說:“事不宜遲,你速去通知其它人到湖州跟我會合。” 暗將領(lǐng)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三員外臉上的笑容早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巖石般的冷漠,這冷漠之中還隱隱透著一絲殘忍的意味。 一個人如果長久地掌握著他人的生殺之權(quán),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很難再有什么東西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