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周成自己本不信命,可有時候又不得不信。 在沒得到模擬器前,周成也并沒找到特別多自己沒能夠考上研究生的理由。他夠努力,夠踏實,夠沉穩。 不然也不會連續三年都能上線。只是可能專業的基礎,稍微差了點吧。 可要說太差吧,周成也并不這么認為。 本科畢業后,并入規培的人里面,真正特別優秀的人,又有幾個呢? 他能夠做到管床不出問題,協助上級醫師手術不出岔子,單獨值班,不出現投訴等情況,及時給上級醫師匯報,自己能搞定的病人,能夠很好地打發走或者收治住院。 周成自以為,自己并不在專業上就比其他的普通住院醫師甚至是研究生差了一些。 當然啊,像羅云和楊弋風這兩個怪胎,那還是要除開的。 就拿自己與杜嚴軍比的話,周成也并不覺得自己比他在專業上差,在理論上,只論骨科和醫學基礎,周成也并不覺得比杜嚴軍差。 但杜嚴軍能考上,他就考不上。 這就是命。 如果這一次,周成還沒考上的話,他是真的決定不再去考了。 沒必要硬著往上面硬剛。 四年,十八歲入本科,中規中矩,二十三歲畢業,也是平常的年紀。三年規培一過,周成就到二十七了。 如果明年再考的話,他入學的時候就得二十八奔二十九走了。碩士三年畢業就是三十一歲出頭,接近三十二歲了。 人生沒幾個四年可以耽誤的。 杜嚴軍聽了這話神色一動,表情和內心漸漸平息,開口說:“周成哥,你一定會行的?!? 只是內心里想,若是周成真考了出去,那么以后,醫院里就真要少了周成了。 “希望吧。” 周成換了個話題:“你事情都搞完了嗎?是不是事情太多?我現在沒其他事的嘞,如果你們搞不完的話,我可以來幫忙的。” 周成沒忘記自己身份,讓他不值班和不管床,那是蔡東凡和嚴駭涵給面子,但在杜嚴軍等人的內心里,自己與杜嚴軍是平齊的。 不管床這樣的標新立異,有點太過,因為龐定坤這個博士都沒擺這樣的譜。 杜嚴軍連搖頭:“不是,周成哥,我們組里面現在的病人和事情都不太多,雖然病人的周轉是很快?!? “但比起其他兩個組來,事情明顯少了很多?!? “是權哥,他說他幫我換藥,幫我開醫囑…”杜嚴軍說到這就停了,看向周成,也似乎有點理解當時他做這樣的事情時,周成的內心波動了。 周成笑了笑,對杜嚴軍豎起了大拇指:“不錯,咱們組兄弟幾個,路子還挺整齊劃一的。” 杜嚴軍稍有尷尬,這氣氛是他先帶起來的,現在他再如何不情愿,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希望張正權啊,趕緊想明白,別來和他搶機會了。 對周成則說:“周成哥,那你學習吧,我去躺一會兒,不打擾你休息了……” 中午,十一點。 杜嚴軍才從床上一個翻身下了床,對周成說:“周成哥,我點的飯到了,我去拿啊。是在辦公室吃還是在休息室吃?” 如果周成沒在休息室搞學習的話,在休息室是最妥當的。 但飯菜的余味會很影響注意力,因此杜嚴軍才這么問。 “去辦公室吃吧。” “今天早上,好像科室里還挺平穩的啊,一個急診病人都沒有?!敝艹尚α诵?,頗為覺得有點自得。 好像他值班的時候,運氣一般都還蠻好。 “嗯,沒什么情況,希望是一個平穩的二十四小時。”杜嚴軍稍稍皺了皺眉。 值班的時候,講這樣的話可不吉利,心里自戀地默念著——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 張正權成功地蹭飽了肚子后,是覺得真干勁十足。 只是,當三個人吃過飯,回到休息室后,張正權看著周成在備考研究生,眼神不由一動,似乎有點不解和愧疚。 他也曾經備考過研究生,不過本科畢業那年沒考上,就沒想這檔子事兒了。 周成如今規培都快結業,馬上就能夠找工作掙錢了,竟然還沒忘了這一茬。 這讓張正權頗為有點羞愧…… 與周成比起來,自己好像不算是醫學從業者,最多就只能算愛好者。 當然,張正權也并未假積極,他來這里規培,全是因為不知道去干嘛,讀研究生之后找得到的工作,和現在直接去找工作,于他而言,都是一個概念。 他找工作,僅僅只是因為簡單地想要找點事情做,與其他無關。 他默默地爬上了床,然后本來還打算看會兒視頻的,也不好意思看了,于是便蓋上被子后,一會兒就出了輕微的鼾聲。 大概下午三點鐘。 值班護士進來敲門的時候,睡著了的杜嚴軍已經是醒了,可張正權仍然是酣睡著,哪里有半分要起床去看病人的意思? 杜嚴軍瞇著眼睛,皺起額頭看了張正權方向一眼,翻了翻白眼,也只是伸手示意護士小點聲,趕緊下床穿鞋出去了。 大概二十分鐘后,杜嚴軍才重新走回來,對周成解釋說:“股骨頸骨折的!” 骨折的病人周成也可以做手法復位處理,他之所以不來叫周成,是因為股骨頸骨折,是一個比較特殊且不穩定的骨折,必須要手術來進行干預才行。 周成點頭,繼續做題。 …… 下午飯點。 杜嚴軍看完了第三個急診病人,然后進來敲門叫周成去吃飯的時候。 張正權猛地一下子從值班室上鋪驚醒了,甩了甩頭,睡意朦朧地說:“啊?幾點了?” 然后拿來手機一看,“都五點多了,一個下午都沒病人么?” 周成這時候站起來,沒好氣地問:“權子,你要睡覺的話,回家去睡不好嗎?下午來了三個急診,值班的護士來了三次,你一次都沒醒。” 張正權今天的行為也著實怪異,明明可以回家好好睡覺,偏偏要在值班室里擠著。 鼾聲雖然不大,多多少少會影響做題。 周成也想去交班室坐著的,但是那里面要重新開燈,免得管家婆護士長罵他浪費科室里的電,這才在值班室里窩著。 張正權此刻滿臉的羞澀與愧疚,說:“不好意思啊,嚴軍哥,我這一下子睡得太死了。” 說完,也掀開被子下床,然后踩著鞋子去洗漱間搓了一把臉,格外興奮地去蹭飯…… 杜嚴軍頗為無奈地看著張正權,其實內心暗喜著。 張正權貪睡,他倒是在周成的指導下,成功地做了人生中的第一臺肩關節前脫位的手法復位,感覺還不錯。 證明自己這段時間的惡補,是有效果的,而且,肩關節前脫位的手法復位術其實也沒那么神秘,只是自己之前一直沒接觸過! 所以,在做完脫位的手法復位后,杜嚴軍立刻點了三份德天順的蓋澆飯! 這就算是在科室里的小慶祝了。 張正權走入辦公室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頓時唾液腺開始瘋狂分泌,笑嘻嘻地就上來主動幫周成和杜嚴軍分發盒飯,并且打開蓋,準備好碗筷。 真滴是積極到不行,把自己的小弟位置坐穩了。 吃完飯之后,杜嚴軍就讓張正權回去休息吧,不必要全都在科室里杵著,好歹還是要過一個周末的。 不能一個人值班,全組的人都拖累著。 張正權心滿意足,臉色略有些糾結和歉意地說:“嚴軍哥,那多不好意思,蹭了你兩頓飯,什么事都沒做。” 杜嚴軍可沒把張正權這話當真,張正權隨便扣點指甲縫,就夠自己奮斗十年八年了。 他可是知道張正權真實身份的人,余額寶里的每日收益,恐怕都夠他們隨便吃飯了。 只說:“都是組里的兄弟,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然后看向周成:“周成哥,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 周成搖了搖頭,道:“算了,我覺得在科室里蠻好的。” 不管如何,自己還是住院醫師,干的就是這份事兒,既然嚴主任和蔡東凡信任,讓他挑起來了總值班的活兒,那么他肯定不能如同羅云一樣的待遇。 羅云那是上級,晚上回家是天經地義。 況且,不還拿錢了嘛。 拿了錢,那么性質就多多少少是變了的,再怎么不濟,也要對得起那些發給自己的錢啊。 自己如今都窮得要和家里要錢了,對于這個月即將發下來的工資,周成還是蠻期待的。 然后對張正權說:“權子,你明天早上查房不用過來了,你的病人,我和嚴軍替你處理就好了。免得多跑一趟?!? 張正權聞言,非常為難地看了過來:“這?有點不太好吧?周成哥,你值班都這么辛苦了。” 其實本能想的則是,我靠,這是明顯斷了我明天要來混早飯的路子了啊! 不過自己是不能太過分了。 “沒事,反正事情也不多,好好地過個周末,下周啊,羅云老師和蔡東凡老師都要坐門診收治病人,病人量不會少?!敝艹扇绱苏f。 張正權和杜嚴軍兩個人都微微張開了嘴,驚訝說:“羅老師也要開始坐門診了嗎?” 目前,科室里有資格坐門診的,就是三個主任和董千盛副主任,鄭玄臨和羅云雖然是主治,可都還沒排他們的門診??! 工作日的另外一天,那都是以前骨二科退休的老主任在頂著的。 以前嚴駭涵組的病人數量最多,就是因為他們組有兩個人坐門診,收治病人。 “嗯,就是明天!所以這個周末好好休息?!敝艹牲c頭回。 他之所以不想回去的另外一個理由就是,明天反正還是得跟著羅云去門診,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就更加絕了張正權蹭飯的念頭了,點頭往科室外走了去。 不過,杜嚴軍聽到了這話,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 在張正權離開后,看到周成沉迷于看書做題的時候,他偷偷溜進了辦公室,然后給羅云發去了信息開始問了起來。 “羅老師,你明天坐門診嗎?要不要人幫忙???”杜嚴軍可是知道跟著坐門診的好處的。 蔡東凡每周都有兩次門診,都在下午。 杜嚴軍只要不值班,作為蔡東凡的唯一弟子,自然是每次必到的。 在門診,跟著蔡東凡,杜嚴軍可學到了不少在查房的時候學不到的私貨。 羅云這會兒正在他母親那里陪著他母親說話。不過羅云的媽媽聽到了羅云的手機聲音響了之后,就趕緊道:“小云,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這邊都挺好的,你不用隔兩天就過來陪我?!? “這里離你上班的地方那么遠,你來來回回跑,折騰!”光頭無發、滿臉褶皺、干瘦巴巴的臉上,一雙眼睛里看向羅云滿是心疼和驕傲。 她是羅云的母親鄭惠,如今是胃癌姑息性治療階段,也就是接受化療來延長自己的生命。 鄭惠覺得自己是真的配不上賢惠的這個惠字,自從自己被查出來胃癌之后,羅云不僅退了不去讀博的學業,回來了沙市之后,也進不了好的醫院,只能在八醫院窩著。 她的內心里,就滿是愧疚。 再加上,這幾年來,羅云每隔一兩天,就會來這邊住一到兩個晚上,有時候早點,三四點鐘就過來了,陪自己吃晚飯,周末則是一陪一整天。 有時候晚點,十點多還跑過來。 但是每天早上的時候,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兒子,五點多就起了床,然后跨越湘江去星區上班。 鄭惠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勸了羅云很多次,可羅云都沒理會,只是陪著她。 鄭惠是希望自己的兒子陪著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的余生不多,能多看一眼羅云,便是滿足,就少一眼,她更希望自己能夠看到羅云娶妻生子,自己給他帶孩子,給他做飯,給他張羅一個溫馨的家,然后再閉目。 可是啊,事違人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