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看到楊弋風走了后,巡回護士對黃石南笑了笑,問:“黃主任,這個骨科的人,你認識啊?” “真有意思啊,骨科的手術在進行中的時候,他沒來,現在都搞完了,才跑過來。” “這不是自找沒趣嘛。” 黃石南已經把收尾工作交給了陳立偉,這時候盯著巡回護士,只見她滿臉和滿口都是嘲弄之意,心里則滿是無知者無畏五個字。 但只開口說:“他可不是自找沒趣。” 黃石南很清楚,能夠得到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金開石教授的舉薦,這個楊弋風絕對不是那種自找沒趣的人。 沒實力,別人教授都不會認識你,更別說是舉薦你了。 只不過,楊弋風的行為和思維,卻讓人捉摸不透—— 若是今天,是自己把楊弋風請到了手術臺上,力挽狂瀾地做下了保肢術,哪里輪得到嚴駭涵等人陰陽怪氣? 所以金開石又補充說:“也算是自找沒趣吧。” 該來的時候沒來,不需要你的時候又出現了,這楊弋風的確是自找沒趣。 現在還想要他來馬后炮往手術室里轉一圈? 巡回護士被黃石南的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很想說,你講個話到底講得清楚不?我只是和你吐槽,你卻在這里打啞謎。 但礙于黃石南畢竟是一個科室的主任,就不好多說啥了。 …… 楊弋風離開手術室的時候,心里非常坦然地出了一口氣。 有人說過,人一輩子要成熟兩次,一次是認識到自己的平凡。另外一次是覺得自己父親很平凡。 這個道理是對的,但也不全對。 能夠認識到自己,其實無關緊要,可被替代,也是一件蠻讓人輕松快活的事情,至少沒那么大的負罪感,也不需要扛起很多責任來。 肩上的擔子,便會自然而然地輕很多。 若是這個病人真的因為自己的害怕,而被截去四肢的話,楊弋風雖然覺得這和自己沒多大關系,但終究還是會留下負罪感。 現在這個結果,雖然出乎意料,但也讓他出乎意料地覺得內心豁達起來。 一個人無法被取代,是實力的象征,但同樣也會給你戴上一具沉重的枷鎖。 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平凡,看到自己可以被取代,則可以獲得更多的輕松與快意…… 嚴駭涵、羅云、周成三人把關鍵的部分做完之后,嚴駭涵就對李長宏道:“李主任,上肢這邊,縫合的事情,是我繼續帶人搞還是?” 嚴駭涵雖然客氣,但明顯是不想摻合這最后的收尾工作。 李長宏馬上說:“謝謝嚴主任,謝謝小周,也辛苦小羅你們三個了。剩下的縫合,王耀翔會搞的。你們先去休息吧,今天實在是辛苦了。” 李長宏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接近八點半,便想到,周成一個人扛下了四次保肢術,而且還是親自主刀,沒一刻鐘休息,想必是累壞了。 雖然心里因為嚴駭涵這話覺得很不是滋味,但面子上,還是該客氣的要客氣起來。 嚴駭涵就不啰嗦了,主動幫周成解開了無菌手術衣的衣領子,然后脫下手套就下臺了。 與此同時,曾毅也道:“嚴主任,現在病人的情況已經歸復平穩了,我們一起出去給家屬說吧。” “黃主任,你們那邊,也快收尾了吧?”曾毅問黃石南。 “快了快了,這邊基本沒問題了。”黃石南雖然被骨科的手術速度給打擊到了,但也只能是按部就班地把自己做得好的手術做好。 手術講究的是細致,質量高,速度快不快,并不重要。 質量沒做起來,速度再快,那全都是假的。 …… 與病人家屬溝通,那是上級的事情,也就是主任的事情。 自然由嚴駭涵與曾毅兩個人去和病人的家屬溝通,他和周成,則是直接走向了更衣室。 一路上,羅云還對周成感慨說:“本以為,做個截肢,最多五點半就能下臺,沒想到搞到了這個時候。” 雖嘴里這么說,是覺得嚴駭涵和李長宏等人不靠譜。今天不是他們的急診班,遇到了急診手術,他們要來幫忙就算了,還成了主要火力。 這不是瞎扯淡嘛。 但心里還是開心的。 截肢術的目的雖然是為了治療,但那是最后一步。 能夠在篤定要截肢的情況下,做了保肢手術,這就是極大的一種突破,也是一種快樂! 算得上是意外的凡爾賽了。 周成就笑了笑對羅云說:“羅老師,這要賴我,要不我請你吃飯?” 好吧,羅云聞言神色稍稍一僵,朝周成啐了一口:“別陰陽怪氣,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今天這臺保肢術啊,絕對算得上是。” “極為出彩的手術了!”羅云最后只能找這么個詞來形容。 “走,說,想吃什么,我請你去。吃完,我還要跑出去。”羅云可不敢忘了自己的老媽還在住院,只要不值班,他都會去那邊報個到的。 周成就說:“羅老師,要不就隨便吃點吧。時間也不太早了,咱們都早點休息。” 周成今天的模擬機會還沒用,若是這個點跟羅云出去了,就不能好好靜下心來搞模擬了。少一次模擬,那就是少了一個技能。 今天這件事,讓周成真切地體會到了技多不壓身的好處。 說不得什么時候就用到了,而且一些低級別的手術技能,只是級別低而已,并不一定就沒用,反而,在某些時候,一些低級別技能相互組合下,就能夠產生匪夷所思的反應! 羅云有點意動地說:“我可是給了你敲竹竿的機會啊,你別覺得我吝嗇,連頓好的都不請你吃啊。” 說實話,今天本來是早下班的,羅云早就打算去自己母親那里了。 母親如今的生存時間,肉眼可見,有一天是一天,能陪她的時間。哦不。 應該說,自己的母親還能陪伴自己的時間,有一點少一點,真的不多了。 “沒關系,羅老師,你先忙你的去,我自己點個外賣就好了。” “況且,今天本該我值班的,我和你都下來了,還不知道科室里什么情況呢。羅老師,你去忙吧,我回科室里點外賣。”周成沒忘了自己值班的事情。 這個四肢保肢術,雖然是意外之喜,超出了周成的預料。 可是,所有的意外之所以可以發生,一定是在做好自己本職工作的前提下進行的,周成可不敢大意! “好,那你上去和值班醫生一起點外賣吧,點個好的,貴一點的。我給你報銷。”羅云說完,便換了衣服,匆匆往地下車庫走去了。 周成則是換成了自己的衣服后,便回到了科室里。 然后便看到,閔朝碩正等著他,而且還神秘兮兮地告訴了周成,說今天嚴主任給他放開了錢包,讓他可以盡情地點外賣,而且還要多點一些,嚴駭涵都要親自回科室里來吃…… …… 周成和羅云下去之后。 曾毅在嚴駭涵面前充當了短暫的媒婆身份后,才來到了手術室的溝通室,再次見到了卜朝東等人。 不過這回,還多了些親戚,就是方宇的奶奶。 方宇是他們進行了保肢術的病人的名字。 他們神色皆是頗為沉重,在嚴駭涵到來之后。 那老娭毑,全程是被卜朝東扶著,才趔趄地走到了嚴駭涵與曾毅兩人的面前。 面色痛苦不已:“我家小宇他就是不聽話,就是不聽話啊。” “他爸,死了,他叔,死了。” “他如今若是也活不成了,我就算是死了,我又怎么去和他爺爺交待啊!” “小宇啊,你怎么就是不聽話啊。” “我們老方家就你一個根了啊。” 她的淚水滑過滿臉的褶皺,銀絲一般的白發亂糟糟,滿臉因為皺紋,因此都看不到究竟是痛苦而起,還是年邁本生。 但這些話,卻讓所有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之前,卜朝東就說過。 方宇,沒有姑姑,父親和叔叔,都死在了崗位上,為國捐軀。方宇重啟的是他父親的號…… 可謂是一門烈士。 卜朝東此刻則是看向嚴駭涵,解釋說:“兩位醫生,我伯母的情緒頗為激動,希望你們能夠體諒一下。” “我大伯,也就是方宇他爺爺,去了朝,便再也沒回來……” 嚴駭涵和曾毅二人立刻身子站正,更加肅然起敬起來。 這不只是一門烈士了,滿門忠烈! 嚴駭涵立刻托起了老娭毑,不敢再賣什么關子,趕緊說:“老娭毑,卜局長。你們收拾下情緒,病人現在的狀態已經穩定了下來。” “而且也沒截肢,雙手和雙腳,我們都想辦法都保住了。” “一根手指頭,都沒少。” “就是,有兩根手指的指甲,必須拔掉的,就拔了。”嚴駭涵一邊說,一邊搓著眼睛。 并非是愧疚,而是被卜朝東的話給感動了。 嚴駭涵話畢,老娭毑瞬間止住哭聲,然后看向嚴駭涵,雙手捉來。 抓住嚴駭涵的手格外用力,青筋暴露,像是要把嚴駭涵的手骨抓破一般,也不知這老人哪里來的這么大力氣。 她抖了抖雙手,說:“醫生,你可別騙我老人家啊。我家小宇,他不僅活著?手和腳都還在?” 說話的時候,嘴巴纖顫,唾沫濺出,嘴角還有淡淡的白色分泌物…… 嚴駭涵沒縮手,更沒嫌棄臉上被吐了口水,點頭。 但此刻也恢復了一些理智,說:“暫時是盡力保住了,如果后面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應該是可以期待不截肢的。但若是又有什么特殊情況,到時候我們再仔細地調整和琢磨治療方案。” 保肢術,是一種期待手術,具體能不能保住,任何人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今雖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性是不用截肢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那剩下的意外情況。 就比如,后面動脈又栓了,那就不好給病人家屬太多的期待感了。 但,這就夠了。 就連卜朝東此刻都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睛里開始晶瑩起來。 如此的話,他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老戰友,老朋友了。 也到了這時候,他才有心思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釋放出來…… 老娭毑也聽懂了嚴駭涵的話,就說:“現在這一關闖過去了就好,闖過去了就好啊。” “醫生,你放心,我看得開的。” “老婆子我等我丈夫,等了十年沒等到他回來。我接受了。” “后來,我等我小兒子回來,也沒等到。” “十八年前,那時候小宇才五歲,我抱著他,等他媽,等我的好兒媳婦,也沒等回來。” “十二年前,我和小宇一起在手術室外,等他爹,等我最后一個兒子,也沒等到他出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