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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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集團軍醫院。何小雨正在巡視病房,和戰士們開著玩笑。外面救護車一陣急響,一輛一輛救護車開出去了。她急忙跑出來,拉住一個穿迷彩服往外跑的醫生問:“出什么事情了?”
“工兵團的03國防工事坑道出事了,嚴重塌方!”醫生著急地說,“院長讓野戰救護應急分隊馬上過去!你趕緊換衣服!”何小雨把病歷塞給護士:“按照我的處方讓他們按時吃藥!”她神情嚴肅地快步跑回辦公室換迷彩服,跟著外面的人流出去了。何小雨跳上救護車,救護車嗚嗚嗚開出去了。
巍巍青山深處,迷彩偽裝網罩著整個山谷。各種軍車有條不紊地停在洞口,穿著迷彩服戴著安全帽的官兵們進進出出,擔架不時地被抬出來。一個連長紅著眼睛高喊:“里面還有我的兵!還有我的兵——”幾個戰士抱著他,不讓他沖進去。軍長召集高級軍官們在洞口開現場會:“現在里面還有19個戰士沒有出來,必須立即組織搶險隊,一定要把戰士搶出來!要把傷亡控制在最小數字!塌方現在還在繼續,我們進去的同志要精干,并且熟悉洞里情況!”
“我親自帶隊。我們需要醫護人員,有些緊急狀況必須現場處理。坑道有數公里長,如果抬出來再緊急救治,可能重傷員已經不行了。”工兵團長戴上手套說。軍長點頭:“讓軍野戰醫院院長安排吧。這是軍委看著的重點國防工程,這個地方是軍事要地!我們為了完成軍委交給我們的任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但是不能讓戰士付出無謂的犧牲!”
“是!”工兵團長敬禮,轉身去組織搶險突擊隊,“所有黨員都站出來!”
醫院院長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救護隊。何小雨站在隊伍當中期待著看著院長。院長嚴肅地說:“所有黨員同志,站出來!”何小雨跟著黨員們出列。院長嚴肅地說:“女同志入列。”只有何小雨沒有入列。院長急了:“女同志入列,這是命令!”
“報告院長!這是戰場……”何小雨說,院長給她噎回去了:“戰場上沒有男女,只有戰士!行了,你這套我都會背了!入列,沒什么商量的!”院長又說,“男黨員同志,40以上的入列。”剩下十幾個年輕同志。院長接過工兵戰士遞來的安全帽,“跟我入洞。”
工兵團的突擊隊已經在洞口站好,“黨員突擊隊”的紅旗下,團長親自在作動員。醫院的救護隊站在他們身后,院長看著大家點點頭:“更多的我不說了,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何小雨咬著嘴唇看著大家的背影,悄悄拉住一個匆匆過來的戰士:“把你安全帽給我!”
“我還得進去!”戰士說,“這個不能給你!”
何小雨急了,直接摘下他的安全帽:“這是你的部隊,你再去找一個!上衣脫了!”
戰士張大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何小雨厲聲命令:“脫了!”
戰士只好脫去滿身泥濘和水泥斑點的上衣,光著膀子不好意思地站著。
“這個送你了!”何小雨脫下自己嶄新的迷彩服上衣遞給他,搶過戰士的臟衣服就穿上了。戰士看著上面的中尉軍銜發蒙:“哎哎!我咋能戴干部的軍銜啊?!”
“那就摘了穿!”何小雨套上下士軍銜的臟衣服,找了個泥坑在臉上拼命糊泥巴,再起來壓下安全帽的帽檐,就混在戰士的隊伍里跟著進洞了。
通過漫長已經被水泥覆好的坑道,進入工區。小塌方還在繼續,不時有石頭落下。何小雨跟在戰士隊伍里進去了,錯開步子跟上了醫院的救護隊。院長走在最前面,再前面就是工兵團的突擊隊。坑道空氣稀薄,何小雨覺得胸悶,她咬牙堅持著跟在后面。前面已經進入險區,救護隊不能進去了,就都在外面排開準備搶救。工兵團長帶著突擊隊進去了,里面喊聲和工具的敲打聲響成一片。何小雨覺得頭暈,她扶著墻站住了。
“你怎么不進去?”一個班長扛著枕木跑過來厲聲問。何小雨抬起頭,班長才發現那是個女同志,急忙敬禮:“對不起。”何小雨苦笑,干嘔了幾下,忍住了。有傷員送出來,何小雨搶著上去處理,院長發現了:“你怎么來了?!”
“我是大夫,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何小雨高喊著處理傷員,“馬上送出去,需要輸血!快!”兩個戰士抬著傷員飛跑出去。一個接一個傷員運出來,何小雨揮汗如雨地在搶救。一個需要輸液的戰士要運出去,她舉著輸液瓶子跑步跟著。
余震在繼續,頭頂的懸石在搖晃。何小雨抬頭發現了,高喊:“危險——”她一下子撲在傷員身上。懸石紛紛落下,何小雨緊緊壓在傷員身上,懸石砸在她的身上,她咬牙堅持著。一塊稍大的懸石砸下來,砸在她的安全帽上。何小雨眼前一黑,接著就徹底黑了。
“何醫生——”
滿身塵土、滿臉迷彩油的劉曉飛面色鐵青,大步走在軍區總院走廊。
“劉連長,你的妻子還在搶救當中,你不要太著急了……”一個大夫跟在他旁邊小心地說。劉曉飛不說話,眼中已經有熱淚。大夫安慰他說:“劉連長,你情緒一定要穩定,一定要穩定……”在拐角處,劉曉飛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將他按在墻上,眼中都是熱淚,卻不流下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她是我老婆,我老婆!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在一起!”大夫看著他,內疚地低下頭:“我們還在搶救……”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劉曉飛松開醫生大步走向手術室。“手術中”的燈亮著。滿臉眼淚的方子君迎上來:“曉飛,你別激動!別激動!現在情況還不明……”坐在椅子上發傻的林秋葉帶著眼淚站起來:“曉飛,你來了……”
劉曉飛站在原地看著手術室的門久久不說話。何志軍在幾個參謀的簇擁下快步進來了:“曉飛!”劉曉飛還是站在那里看著手術室的門不說話。
“不許倒下!”何志軍壓抑著自己的眼淚,在他身后低聲命令,“你是軍人!”
劉曉飛睜著雙眼看著手術室的門一句話都不說。眾人都看著他,許久他的眼中流出兩行眼淚:“小雨,你是軍人,你不許倒下……我是連長,我命令你……不許倒下……”
“手術中”的燈還在亮著,一個護士出來了:“婦產科的方子君大夫在嗎?”
“我在!”方子君急忙跑過去,“說,怎么了?”
“你立即換衣服來手術室。”護士說。方子君很疑惑:“我?”
“這是主治醫生的意思,”護士說,“傷員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一道霹靂劈在所有人頭頂。劉曉飛眼睛一亮,沖過去抓住護士:“她懷孕了?”
“對。”護士說,“懷孕兩個月了。”
“她懷孕了?!”劉曉飛臉上不知道是悲還是喜,大哭出來。
“你松手啊!”護士被抓疼了,“你是誰啊?”
何志軍掰開劉曉飛的手,幾個參謀扶住仰天大哭的劉曉飛。
“他是何小雨的丈夫。”何志軍說。
“奇怪,他老婆懷孕沒懷孕自己不知道?”護士生氣地看著劉曉飛,“拿我出什么氣?真是的!”林秋葉抓住護士的手:“何小雨情況怎么樣了?我是她的母親!”
“還在搶救中。”護士說完就進去了。方子君換上手術服大步走過來:“我進去了。”
“子君,你可千萬要保住你妹妹和孩子啊!”林秋葉哀求。方子君鼻子一酸忍住眼淚:“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帶個人感情進去。你們在外面等著吧。”她一咬牙進去了。
劉曉飛被兩個參謀按在墻上,他看著手術室的門喃喃說著:“小雨,你懷孕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2
親愛的曉飛老公: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因為,我從不這樣叫你。我也猜得出,你一定在奇怪,哈哈哈!有什么事情不能電話里說,非要寫信呢?這個原因,你一輩子都想不出來,信不信?
不信?
我告訴你吧——我懷孕了!
傻了吧?我就知道你會傻了!我就喜歡看你那傻樣兒!
這半年來,其實我的例假已經來了,而且一天天正常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因為我年輕,也許是因為現在部隊伙食好了,醫院工作也不累,也許是因為我的善良打動了天,感動了地——我真的來例假了。
我一直不肯告訴你,就是為了給你一個突然的驚喜。你說上次我們見面的夜晚我很瘋狂,你現在明白為什么了吧?你還老在電話里拿那天晚上羞我,哼哼!這次你向我道歉都沒有用了!因為我懷孕了!
我懷孕了,懷的是我們的孩子。已經一個半月了吧,我從例假沒來那天開始算的。我用試孕紙檢查了20多次,不會有錯的——哼,我讓你對我兇!我讓你羞我!現在你就是道歉我也不搭理你!就是要讓你著急!我看你有什么辦法把我哄開心了!
愛你的老婆小雨
1998年某月某日
劉曉飛的眼淚打在稿紙上。
“小雨的命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方子君在他身后說,“但是小雨是重型顱腦損傷,生命雖然沒有危險,卻……短時期內無法脫離昏迷無知覺狀態。”
“植物人?”劉曉飛的語調很平靜。
“對。”方子君咬牙點頭。劉曉飛閉上眼睛,眼淚流出來。
“有一點你可以很欣慰——我們在不斷地給母體子宮補充營養,孩子發育正常。”方子君流著眼淚說,“等到分娩期近,我們會剖腹產將孩子接生出來。”劉曉飛背對她站著不說話。方子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是父親了,你不能倒下。”
劉曉飛點點頭,看著面前處于昏迷中的小雨。美麗的臉上沒有血色,卻可以感覺到她的笑容——母性的笑容。
訓練場上,劉曉飛跟瘋子一樣在演示一對四的一招制敵。他大叫著,身手絕對利索地將四個沖上來的假想敵全部撂倒。靶場,劉曉飛手持輕機槍嗒嗒嗒嗒打出連發,對面的充氣靶子噼里啪啦全都碎了,他還在打,子彈在草地上打起泥土。
特種車輛障礙場。大雨瓢潑,劉曉飛駕駛著迷彩色的特戰摩托車飛過障礙。車在泥地滑倒,他順勢倒下,手槍已經在手。當當當當當!對面的5個酒瓶子全部炸開。他手持手槍保持著射擊姿勢,急促地呼吸著。一雙黑色的軍官皮鞋出現在他的身邊,聲音很平淡:“起立。”劉曉飛喘著粗氣,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和雨水混在一起。他關上手槍保險,慢慢起立。何志軍就這么淋在大雨當中看著劉曉飛,擦去他臉上的淚水。
“何部長……”劉曉飛哭出聲音來。
“我不是何部長,我是你爸爸!”何志軍說,“我是你的岳父,你妻子何小雨的父親!”
“爸爸……”劉曉飛抱住何志軍寬廣的身軀哇哇大哭。雨水順著帽檐流在何志軍的臉上,他閉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女婿:“道理我不和你多講。你現在是連長,是帶兵的,這些你比我還清楚……”劉曉飛松開何志軍,臉上的淚水嘩啦啦地流著:“爸爸……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小雨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
“她是我的女兒,我不比你好受!”何志軍眼中也有淚花,“她就是我心尖的肉!我疼她,我比她媽還疼她!我把她送到部隊我不后悔!是人就要給國家做貢獻,何況她是軍人的女兒!所以她要當兵,要下基層,要去祖國和軍隊最需要的地方!這不是高調,是事實!”
劉曉飛擦去眼淚,看著自己的岳父。何志軍拍著他的肩膀:“小雨是個好兵!是不是個好妻子你說了算,但她肯定是個好女兒!是個好軍人!是個……好醫生!”
“她是個好妻子!”劉曉飛斬釘截鐵地說,“我愛她!”
“我不是想問你愛她不愛她,這些事情我問不著!”何志軍看著他的眼睛說。
“我會等她醒過來,我會照顧好我和她的孩子!”劉曉飛的眼淚涌出眼眶,“我會讓她高高興興地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你要知道你說這個話的分量!”何志軍嚴肅地說,“小雨還在病床上,她懷著孩子!你要知道和一個植物人繼續做夫妻,還拖著一個孩子意味著什么!你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是連長了,說話要過大腦!”
“我知道!”劉曉飛說,“我知道我在說什么!我會等她醒過來!她是我的妻子,我這一生唯一的女人!我——愛她!”
“你可以反悔。”何志軍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有這個權利,你還年輕,人的一生很漫長!”
“我只愛她!”劉曉飛喊出來,“不許你侮辱我對她的愛情!”
何志軍點點頭,拍拍他的臉:“好!去帶你的連隊,我希望你還是個好連長!”
劉曉飛退后一步,敬禮:“是!何部長!”
何志軍還禮,劉曉飛推起特戰摩托車要發動。何志軍說:“把車留給我。”
劉曉飛把摩托車給何志軍,何志軍接過頭盔戴上,把軍帽遞給劉曉飛,自己跨上去發動著了,旋轉著油門,撲向紛繁復雜的障礙。劉曉飛拿著軍帽看著自己的岳父駕駛著特戰摩托車高速飛過障礙,撲向下一個障礙。
3
“小雨,媽媽跟你說啊,你的孩子已經10個月了!你馬上要當媽媽了!”林秋葉笑著給何小雨擦臉,“b超做了,是個女兒!現在營養都很正常,身體肯定好,隨她爸爸!你雷叔叔還送來一堆交響樂磁帶,媽每天都給外孫女聽交響樂,以后讓她當音樂家!不好啊?也要當兵?那當文藝兵,女孩兒當文藝兵!來,媽給你擦手!瞧你這小手,隨媽!”何小雨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林秋葉擦完何小雨的手,洗著毛巾:“你公公也來了,他工作忙,國內國外的跑,但是每周都要來。你婆婆恨不得一天來三次!你爸調到北京了,他這回可遂愿了,扛將星了,是少將!曉飛、張雷他們哥倆又代表中國特種兵出國了,這次是去南美的委內瑞拉參加國際特種兵獵人學校了,林銳現在在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讀特種偵察和作戰專業指揮的研究生——據說他們哥兒仨都是全軍特種部隊數得著的尖子,現在每年的全軍特種部隊骨干集訓他們都得去。唉,我也看不出來那個小子怎么現在就成全軍的特種部隊骨干了呢?你的眼光還真的夠刁的,看上個好兵不算,還是一個好男人,比你爸強。他每天都給你寫信,這不,我剛剛給你讀完嗎?等你醒了,自己看。他那信寫的媽都讀不下去!”林秋葉說著就掉眼淚了,給何小雨擦著身體繼續笑著說,“外孫女的名字,你公公婆婆和你爸爸都有各自的主意。最后還是聽了曉飛的,他是孩子的爸爸啊!他說叫小雪,你是小雨,你女兒就是小雪!那我們就都聽他的,叫劉小雪!小名聽我的,叫童童!”方子君輕輕推門進來,站在一邊。
“子君你來了?”林秋葉笑著擦去眼淚。
“明天就給小雨母女做剖腹產手術。”方子君輕輕地說,“她的女兒就要出世了。”
林秋葉笑著對何小雨說:“小雨,聽見了嗎?明天你就要當媽媽了!高興嗎?”
何小雨臉上沒有表情,卻可以感覺到一種母性的笑意。方子君走到何小雨面前:“小雨,這個干媽我就當仁不讓了。”林秋葉擦著眼淚:“我的女兒,也要當媽媽了……”
劉芳芳抱著鮮花推開病房的門,她現在已經是上尉了。她走到病床前把鮮花插在花瓶里,坐在小雨身邊:“小雨,我來看你了。曉飛打電話過來了,他很惦記你。他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恨不得馬上飛回來。他們還有一個月就回國了,我會去機場接他們。我們直接來醫院看你和孩子。”劉芳芳輕輕地在小雨臉頰上吻了一下。
方子君摸著小雨的頭發:“小雨,我們姊妹三個今天都到齊了。你開心嗎?”何小雨安靜得如同玉石的雕塑。劉芳芳擦去眼淚:“我給你唱首歌兒吧,你最喜歡的。我們以前文藝匯演每次都唱的——《閃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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