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扔掉了身上的圓領黑綢袍,身上只剩一件白綢中單的鄭冠立在場中。 他的身材高大健壯,不是普通舉人能夠比擬的。 只不過此刻的鄭冠身后有眾多手持長刀的官兵,前方則是一身緋袍,威嚴無比的宋喬年,宋喬年的身邊如孔雀開屏般地散坐著一眾緋袍、青袍綠袍的官員。 一陣蕭瑟秋風吹過,卷著焦黃的草屑打著旋兒地飛遠,場中的氣氛一時也冷下來。 呂布遠遠望著宋喬年,被他這副模樣氣的牙根癢癢,掩嘴對李乾道:“老爺,要不一會兒鹿鳴宴辦完了,我找人敲他一頓悶棍……” “不要沖動。” 李乾輕輕搖搖頭:“你要是打了他,宋喬年不會懷疑是你,定然會聯想到和他結仇的人身上,你打個痛快就跑了,可卻要別人受你連累。” 他靜靜地望著場中的鄭冠:“比如說他。” “唉~” 呂布嘆了口氣,他也知道李乾說的對,可心里就是憋著口氣。 “不用擔心。” 李乾望著鄭冠,嘴角帶著一抹笑容:“之后的事我再安排,今天先了解情況就夠了。” 現在場中的局勢已經無比清晰了。 除了鄭冠起身欲離開之外,還有一個人已經激動地站起了身,顏真卿。 方才他剛站起來,欲追著鄭冠而去,可一聽宋喬年的話,又突然僵住了。 對于這個老實人來說,自然難以聽出部堂大人話里的意思,他還以為宋部堂是真的不打算計較呢。 這就比較尷尬了,若鄭冠都能留下了,那他還犯得著繼續沖動嗎? 不過眾多舉人們的注意力自然不在顏解元身上,而是在鄭冠身上。 此刻鄭冠的表情明顯凝重了幾分,皺起眉頭,盯著前方的宋喬年:“不知部堂大人與誰兄弟相稱了?說不定我確實認識他。” 一種官員們紛紛撇嘴,現在知道慌了? 早干嘛去了? 等著吧!你后悔的時候還在后面呢! 宋喬年微微一笑:“鄭勤鄭兄與我交好,交情深厚,親如兄弟,多有往來。” 有許多官員一驚,隨后便有人驚呼道:“莫非是前幾年致仕的鄭部堂鄭大人?” “不錯了,定然是鄭大人!” “鄭大人可謂一代清流,官場中受大人恩惠的不知多少人啊!” “確實,本官為官半生,最欽佩的便是鄭大人,一直視鄭老大人為長輩!” “沒想到宋部堂竟然同鄭大人私交如此深厚……” 鄭冠聽到鄭勤的名字時,明顯怔了片刻。 宋喬年望著他的神情,微微一笑:“如何?你可認識鄭勤鄭兄?若不認識,本官還……” 鄭冠表情怪異,遲疑了片刻,還是吐出兩個字。 “認識。” “認識?” 眾多官員紛紛一怔,宋喬年即將出口的話也止住了。 “他真的認識鄭老大人?” “按理說鄭老大人即便在鄭家也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吧?怎么會認識他一個毛頭小子?” “說不定是真的呢!人家鄭家自己的事兒,咱們外人自然不清楚。” “反正我是不信,他一個跑到京城來考秋闈的鄭家人,能在鄭家認識什么大人物……” 官員們眾說紛紜,意見不一。 宋喬年微微皺了皺眉,望著鄭冠:“不知鄭勤鄭兄是你的……” “是我老侄子。”鄭冠臉上的怪異感十足,撓了撓頭道:“每次見面都叫叔。” 話畢,又是一陣蕭瑟的秋風吹過,只是此次的風不同于上次…… ?? 臥槽? 鄭老大人什么年紀?當你爺爺都夠了吧? 你說他是你侄子?你是他叔? 場中氣氛一下子變的尷尬起來,一眾舉人和官員們的心中只剩臥槽。 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輩分卻如此反差。 眾人也知道,這種情況其實還是比較常見的,尤其是在一些大家族中,比比皆是。 老頭和半大小伙子以兄弟相稱,中年人看著自己的爺爺出生等等。 只是…… 這次也太巧了吧? 剛好撞見致仕鄭部堂的小叔叔?? 方才說最敬佩鄭勤、視他為長輩的官員更是尷尬的恨不得找個縫兒鉆進去。 在場官員們各個低頭端著茶盞猛灌,一時間場中都是滋滋的喝茶聲,掩蓋了尷尬的氣氛……不,也不是尷尬的氣氛,而是宋喬年一個人的尷尬。 此刻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欲拿茶盞的手已經僵在空氣中。 方才還一口一個鄭兄地叫著,現在竟然是這個小舉人的侄子!這踏馬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正在此時,不知又是哪個缺德玩意兒捏著嗓子喊了一句:“一場誤會!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老叔沒認出大侄子啊!” 一一道道壓抑著的噗嗤聲從眾多舉人中傳出來,就連尷尬站著的顏真卿也憋得臉色漲紅,急忙回身坐下低著頭。 只是顫抖的雙肩卻暴露了他在憋笑。 敢出聲笑的自然都是舉人們,眾多官員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會笑。 只是他們憋得實在是很難受罷了。 宋喬年噌地站起身,一身緋袍鼓蕩,臉色卻黑的如鍋底一般。 他目光如鷹隼,掃視了一眼眾多舉子,卻并未發現使壞的人。 宋喬年指節捏的發白,轉過身,對笑的如彌勒佛般的王縉道:“令尹大人,今日本官還有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接下來的鹿鳴宴,還是由令尹大人主持吧!” 眾多官員一驚,也顧不上接著笑了,就要起身挽留。 但王縉卻輕對宋喬年笑著點了點頭:“部堂大人慢走,恕不遠送。” “告辭。”宋喬年冷硬地一拱手,越過桌案,大踏步地就往門口方向走去。 “唉?宋部堂?” “這……” “宋部堂?何須如此啊……” 不少官員急的不行,但宋喬年已經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宋部堂?不必如此吧?” 連直性子的鄭冠都是一驚:“你同我侄子是兄弟,咱們該更親近才是啊?” “這舉人我接著當就是了,改日你若再去滎陽,不用我老侄子接你,我親自請你吃頓好的!” 這話太過耿直,以至于在場眾人都分不清楚,他這是在冷嘲熱諷、陰陽怪氣,還是在安慰宋喬年。 “呵呵~” 宋喬年嘴角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有心想放些狠話,可一想到鄭勤和鄭家,又把話咽了回去。 “本官今日真的有事,改日去滎陽時再敘吧!” 說著便頭也不回地踏步走出了院門。 “真是個怪人……” 鄭冠不解地搖搖頭,又回到了自己的桌案上。 官員們紛紛大汗,求求您老就留點口德吧! 宋喬年發怒走了,這邊的情形不可避免地冷了下來。 王縉這個京兆尹也沒有去炒熱氣氛,而是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笑著宣布了鹿鳴宴開始。 鹿鳴宴的程序便是首先由解元歌唱《鹿鳴》,然后便由前五名的舉子一同跳一個名為“魁星舞”的舞蹈,慶祝大家考中舉人…… 只不過現在舉人們已經無心慶祝了,大家的心思還都留在方才那場鬧劇之上。 待走完了這一系列程序,京兆尹王縉按照慣例,請眾多舉子賦詩…… 不過接下來的東西就乏善可陳了,李乾直接領著呂布和老太監,以尿遁的方式離開了飛云堂,又從前門出了華水園。 “老爺,這廝太膽大包天了!必須重罰!”老太監并沒有換下那身奴仆的青衣,而是就這樣屁顛屁顛地跟在李乾身邊,暗搓搓地給呂布上眼藥。 “老爺,您別聽這個奸宦的讒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