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美人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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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房頗有些年頭了, 抽屜拉開時有吱呀吱呀的哀鳴。
掌柜將一個瓷瓶拿出來放在桌上,朝對面的姑娘解釋道:“這藥遇水則化,藥性極強, 卻是慢慢滲透的, 別說耗子,藥倒一頭山豬都沒問題?!?
來買藥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大概因為長期難以好睡,臉色瞧著暗沉而蒼白, 她神情平靜地接過瓶子看了看, 忽然問:“若是人誤食了呢?”
老板忙提醒道:“那可不得了, 會斃命的……”思忖片刻,又另換了一種,“要不, 姑娘你試試這個?毒性沒那么厲害,不過對付幾只老鼠還是足夠了?!?
“不必,我就買它了?!?
她連眼皮也沒抬,付了錢抬腳出去。
昨日下了場雪, 道路上寒霜未消,耳邊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言書月將瓷瓶緊緊地握著,沿街而走, 兩邊的店鋪剛剛開門,晨曦灑在老舊的門檻上,小二掂著腳把燈籠里的燭火滅掉。
頭頂上,各色的幌子迎風飄卷, 在來往的小販間,有個身著捕快服飾的人正向這邊行來。
他大概是在巡街,背脊挺得筆直,手摁在刀柄上,目不斜視。
由于逆著光,言書月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而她也沒有刻意地去看,就這樣,他們越走越近,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有個極低極低的嗓音響起:
“書月。”
她呼吸一滯,內心里像是有什么快要溢出來,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相隔數丈之外,溫明轉過頭,摁在刀柄上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似乎也在遲疑,最后才開口:“我會等你。”
對面的身影微不可見地僵了僵。
他仿佛鼓起了勇氣,提高聲音:“我會等你!”
“一直等你!”
這句話不知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然而那人終究沒有停下,只是朝著朝陽升起的地方,越行越遠。
言書月垂首快步而行,幾乎用了最大的勇氣才忍住沒有回頭,直到走出了這條街,走出了那個人的視線,才在拐角的墻根邊緩緩蹲下,用力的抱住膝蓋。
朦朧的眼前,幾滴水漬浸透了衣裙,她胡亂抹去,然后自嘲地笑笑:“真沒用,又哭了……”
言書月一直認為,這件事總得有個人來做。
書辭本不是言家的女兒,她都可以為這個家付出那么多,而自己身為言家的一份子,卻從來沒有為爹爹做過什么。
這世上總有那么些人,那么些事,讓養在安逸中的人們學會獨自扛起肩頭的重擔。
她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把所有的未來,都寄希望于別人身上了。
言書月回到住處時,其他幾個丫環剛吃過飯,正嘻嘻哈哈地說著話。
有一個見她眼圈略紅,出聲關心道:“溫月,你眼睛怎么了?”
她不自在地揉了兩下,“……許是夜里沒睡好?!?
另外一個遞上茶水,好意提醒:“那你可得把精神養足了,明天咱們大人過壽,請了不少客人,屆時肯定有得忙。”
“對,趁今天沒事,你趕緊睡一會兒吧。”
既然忙,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找到機會接近他,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言書月定了定神,試圖讓方才紊亂的心緒平復下來,隨后脫了鞋襪上了床,擁著被衾,背對著還在竊竊私語的丫環們,深吸了口氣合上雙目。
第二日是個陰天,化雪永遠比下雪要冷得多。
書辭跟著傅銘走下轎子,肖府的正門就在眼前,有過幾面之緣的管事穿得一身喜慶,拱手笑瞇瞇地迎來送往。
到底是跟著自家主子在官場上打滾多年,不論是哪家的大人,哪府上的千金,他都能如數家珍,一一道來,連書辭這個才進傅家大門的,他居然也沒叫錯名。
“傅大公子,大小姐,您二位來了。”
下人將請帖送上,管事自然不必看,側身讓道:“您里邊請?!?
朝廷里有頭有臉的人過壽,無非是一個套路,進門送禮,喝酒聽戲,閑扯一番,繼續喝酒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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