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畫框-《玫瑰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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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在籬笆網上火了,上了熱貼榜,回貼的人很多,甚至有了不少鐵桿粉絲,每天等著遲靈瞳發貼。遲靈瞳很淡定,網絡是虛擬的,她只是找個角落抒發自己的心情。這里誰也不認識她,不知道她曾經歷過什么,失去過誰。他們僅僅就是對她的家居設計發表觀點,不會亂表同情,亂唏噓,亂關心,她就要這么多。
該到浴室了。生活是辛苦的,要有理想的工作理想的伴侶理想的家,家里頭要有理想的沙發理想的床,理想的廚房和浴室……遲靈瞳鄙視那種大得沒譜的按摩浴缸,正常過日子的人都不會那樣燒錢。那種有四只腳,簡單擺放的浴缸,她也放棄,因為不好搭配地磚和毛巾架。忙碌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是一種幸福。什么樣的毛巾、什么香氣的浴皂,很重要,這些和浴缸都是一體的。每個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獨有的味道,如同品性、氣質。
貼子剛發上去,就有人回復了。是個男人。他說他對浮水塑膠黃鴨有情結,一直大大小小地收集,也一定要在浴室給它們一個位置。遲靈瞳笑了,這是個保留童真的男人,很可愛。
有天深夜,孔雀酸溜溜地在電話里對遲靈瞳說蕭子辰和你做鄰居了。不知道哪根筋搭錯,蕭子辰把租住了三年的公寓退了,向憩園物管會申請租住。因為他在醫學院的學術成就和聲譽,物管會很快就同意了。
沒隔幾天,遲靈瞳就與蕭子辰不期而遇。春夏之交時,江上霧多。清晨時分,江面霧茫茫,聽得汽笛聲,卻看不見帆影。裴迪聲留給遲靈瞳設計的房子挨著江,要繞過大半個憩園才能看到。院子里的大樹已經成活,其他地方荒著。樓下、隔壁都住著人,這空落落的庭院顯得有些寂寥。遲靈瞳并不天天來。如果來,必是心情輕快時。
清晨,她在江邊看樹,蕭子辰一身運動裝從霧中跑來,額頭上汗津津的。兩個人都怔了下,遲靈瞳先出聲招呼:“早上好!”
“你怎么會在這里?”蕭子辰心口起伏得很厲害,是喘的。
“我就住隔壁。你還記得我呀!”意外的相遇,讓遲靈瞳嘴角彎起一個美麗的弧度。
蕭子辰眼瞳一沉:“我只是失憶,而不是健忘,靈瞳。”
“嗯嗯,理解錯誤,見諒!你在晨跑?”他的氣色是比上次好了一些,似乎長了點肌肉。“別管我,你繼續。”她往里讓了讓。
蕭子辰沒有動:“我今天的運動任務已經完成。你起得真早。”
“哈,我是屬鼠的,這是還沒睡呢!”遲靈瞳信步往回走去,蕭子辰不緊不慢地與她同行。
“我是天蝎座。”蕭子辰說道。
遲靈瞳瞟了他一眼,等待他的下文,然而他又把嘴緊閉上了。
快到憩園的大門,她扭頭準備和他道別,他突然發問:“除了你是孔雀的同學,我們以前有沒有別的關系?”
遲靈瞳眨著眼,不太明白。
蕭子辰把臉扭向一邊,手慢慢地攥成拳,然后又緩緩地松開。大霧中響起一聲汽車的喇叭聲,他自然地抓住她的手,帶到路邊的一棵香樟樹下。“我的意思是你給我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我們……以前經常見面嗎?”
遲靈瞳摸摸鼻子,該怎么說呢?“你父親和我媽媽現在的老公是好友,再加上你是孔雀的男友,我們算是比較熟悉。我去你青臺家中吃過飯。”
蕭子辰似乎不太相信,“我腦子里總是不時地閃現出許多畫面,像散亂的積木,可我總拼不出來。你的面孔是出現得最多的。”他沒有告訴她,只要她出現,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急跳,而且會疼,像被一只手緊緊地揪著,讓他不能呼吸。
“一群人之中,我好像總是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因為我是雙魚座,有獨特的個人魅力。”她俏皮地吐吐舌,自戀道。
他不說話,想從她輕笑的面容下找尋到他想要的答案。
“失憶很痛苦嗎?”她看著他雙眉緊擰,同情地問。
他緩緩吐了口氣:“我覺得可悲。一個沒有回憶的人就如同一個瞎子,看不到來時的路,等著別人來告知,來啟發,這樣的人生還有自我嗎?與其這樣,我情愿在意外中死去。”
“你……出的是什么意外?”
“車禍。”
遲靈瞳突然打了個冷戰,身子搖晃了下,她不得不扶著樹,聽著自己苦澀地笑道:“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站在這里,可以生氣,可以皺眉,可以責問,可以解釋……回憶有那么重要嗎?”
“很重要,我覺得我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蕭子辰兩只手臂在空中揮舞兩下,然后慢慢放平,十指絞著,眉頭緊擰。
“我也丟失了我最珍貴的,我也盼過時光可以倒流,但是,你看,”她仰起臉,初升的朝陽穿過晨霧,依稀可見天空的輪廓,“那是今天的太陽,下一次再看到就是明天的太陽。昨天的已經被黑夜抹清了,再也回不去。這就是現實,無法否定的。我不再想這想那,每一天,努力地過。”她朝他笑著,眼中淚光閃閃,下巴尖尖地翹起。那樣子讓人說不出的心疼,他都沒發覺,已經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她低下頭,有點窘。“我該回去休息了!”她回身指指那幾排拆遷房。霧已經散了許多,平房外墻上顯目的“拆”字躍入他的眼簾。“那是你的家?”他很詫異。
“對呀!都市里的小庭院,羨慕吧!一個人住一大排。”她揮手道別。
“只要不下雨,我每天早晨都會在江邊跑步。”他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輕輕地說。
遲靈瞳回過頭,愣了會,才明白過來,“那我們以后見面的機會多了。明天是晴天哦,明天見。”
“明天見!”這仿佛是一個美麗的約定,他俊美的唇角不由自主地飛起。
遲靈瞳已經很久沒和人有約了,她的車輪是懶散的,她的軌道是孤單的,不需要考慮會車,沒有時間限制,沒有起點,也不知終點。和蕭子辰所謂的約定,只是話接話,她掉頭就忘了。第二天,她睡到正午,起床后去了書城,她要買些資料。她和迪聲都是搞設計的,一個明亮寬敞的書房是必須的。書柜必須定制,可以考慮與天花板連接。為了翻閱方便,書房里要備有一把木梯,但不能占據很大的空間,式樣也要簡潔雅致,不然書房看著就像個作坊似的。書柜的木質用樟木比較好。房子挨著江,濕氣重,書要小心呵護,不能受潮。樟木防蟲又干燥,再適宜不過。就是木梯讓遲靈瞳苦惱了。在書城泡了大半天,也沒半點靈感,最后只淘了幾本書。
下車時,晚霞正燦爛了西方的天空,霞光鋪滿江面,竟把江水染成了橙黃,一波波地蕩漾,迷醉了江岸,看花了行人的眼。遲靈瞳瞇著眼向前走,就在昨天早晨她與蕭子辰分手的地方,蕭子辰站著。要不是運動裝換成了休閑裝,她會以為他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樹,根系牢牢扎在土壤里。
“蕭教授,下班了呀!”紙袋有點沉,她換了個手提著。她無意寒暄,天氣太熱,她要趕快回去沖個涼。
蕭子辰不說話,也沒動彈,那譴責的小眼神瞪得遲靈瞳莫名其妙。后知后覺,腦中火花一閃,她訕訕地笑了兩聲:“對不起,我有事就……沒去江邊。”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隨意承諾。”他天沒亮時就在這等,中午又來了一趟,剛剛,他還去拆遷房附近轉了一圈。是有點生氣,更多的是擔憂,像是怕她會突然不見似的。
遲靈瞳看著他較真的樣子,真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但她計較不得,因為蕭子辰腦子受過傷。“是我的不對,以后一定改。我有點累,如果你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蕭子辰沒說有事,也沒說再見,上前一步,接過了她手中的紙袋。“都是建筑方面的書?”
“我亂看的。”遲靈瞳臉上掛著“無意深談”,蕭子辰不知是看不懂,還是假裝沒看到。路兩邊雜草叢生,無蔭無攔,只有一棵砍倒多日的大柳樹橫臥在路邊,陽光曬,風雨淋,樹皮都剝落了,露出里面白戚戚的樹干。他也不嫌棄,就樹當座,拿出一本書翻了起來。這畫面太過閑情雅致,遲靈瞳半張的嘴巴很久才閉上。她不得不忍著一身的汗在一邊坐下。“好看嗎?”她半開玩笑半譏誚地問。
那本書是當代建筑學家漢寶德先生的散文集《建筑筆記》,分四個部分:《倫敦散記》,《歐美建筑之旅》,《建筑與文化》,《藝術與美育》。迪聲曾經答應過她,要好好地為她講述西方建筑,他是個不守承諾的人。她想在這些字里行間,看看能不能找到迪聲留下的痕跡。
“外行人當游記看看,還行。如果是專業人士,不建議看,這本書太片面。每一幢建筑,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不同的風景。想了解,必須走近它親近它,用你的眼你的心去感知。”蕭子辰合上書,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懂建筑?”在遲靈瞳的理解領域,如果建筑和藝術有點枝枝末末的聯系,是說得通的,但建筑和醫學,那應該是黑色人種和白色人種,追朔到十八輩,也不會沾親帶故。
蕭子辰愣了下,“我覺得我是懂的,可是太具體,我又說不清楚。”俊偉的眉宇蹙起,看著有幾絲疲憊,莫名地令人心疼。遲靈瞳忙寬慰道:“也許你之前有這個業余愛好,所以你才選擇搬到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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