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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兩年前的事竟然想就這樣算了

    c城今年的春天倒是來得比往年早，季靜怡幾個月前被省辯論隊錄取，成了一位內(nèi)定的職業(yè)辯手。因為要備戰(zhàn)夏季的全國辯論賽，所以也從公寓里搬了出去，公寓里只剩下莫叮當一個人了。

    過了兩年，莫叮當?shù)念^發(fā)長長了，嬰兒肥也消失了，換了隱形眼鏡后，因為清秀可愛的形象在文學院很受男生歡迎，但是莫叮當再也不想談戀愛了。莫叮當也知道，被甩是人之常情，被甩九條街就有點過分了，但是她被甩了整整一個亞歐大陸，還是上一秒告白同意交往下一秒就被甩了。

    這難道不是赤裸裸的對感情的玩弄嗎？

    雖然時隔兩年，但每當回想起來，莫叮當仍舊可以感覺到內(nèi)心深處傳來的不滅的怨念。

    腦海中無端地浮現(xiàn)了某個人的臉，莫叮當雙唇不覺不快地抿了起

    來，像往常一樣從背包里掏出鑰匙打開門。正要進去，腳上就被什么東西絆住了，身體驟然前傾，“嘭”地一聲摔倒了。

    睜開眼睛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大鼻孔，等到摔蒙了的莫叮當視線慢慢變得清晰，發(fā)現(xiàn)自己正和一頭豬鼻子碰鼻子，就差沒嘴對嘴了。

    莫叮當嚇得驟地跳了起來，身后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澳慊貋砹耍俊蹦．敾剡^頭，洛云遮坐在沙發(fā)上，襯衫上的領帶已經(jīng)解了，露

    出迷人的脖頸，他的五官成熟了幾分，可依舊看起來很溫柔。他的手上鉗著一支香煙，淡淡的煙霧在客廳里緩慢升騰，模糊了洛云遮臉上的表情。

    “學長，你怎么在這里？”

    哦？兩年前的事竟然想就這樣算了？洛云遮把煙輕輕地搭在煙灰缸上，指尖熟練地撣了撣煙灰，輕哼一聲，笑著問道：“我交了租為什么不能在這里？我要重新住下來。”

    回國也就算了，為什么還非得住這里，明明家就在c城?。磕．斦谒妓鲿r，手機響了起來，莫叮當接了電話后，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你喜歡住就住吧。”“對我的態(tài)度變得很冷淡嘛！”洛云遮望著莫叮當離開的背影，擰熄了香煙，狹長的眼眸瞇了起來。

    接到季靜怡電話的莫叮當急急忙忙跑到了c城第一醫(yī)院，電話里，季靜怡說她去雙子塔參加燈光節(jié)的時候，發(fā)生了踩踏事件，全身多處骨折。

    剛走到病房門口，莫叮當就看到季靜怡躺在病床上，除了臉以外，幾乎全身都被纏上了繃帶?！拔业闹髦吾t(yī)生居然是你！”還沒走進去，莫叮當就聽到季靜怡在喊。莫叮當本來很擔心，但是聽到季靜怡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便放下

    心來。

    穿白大褂的醫(yī)生雖然背對著莫叮當，但他一開口，莫叮當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誰了，那人說道：“本來我還對我們國家今年的棉花滯銷危機感到擔憂，但看你今天這打扮，我就對危機的解決抱有相當樂觀的態(tài)度了?！?

    “走開！”季靜怡看到秦及用手在她臉上抓來抓去，忙問道，“喂！干嗎摸我的臉？”

    “閉嘴！你是醫(yī)生我是醫(yī)生？你動我怎么檢查傷口，臉上留疤別怨我！”

    兩人不自知，但是在外人看來卻分明是打情罵俏的味道。莫叮當揚了揚眉毛，把手背在身后，咳了兩聲，走了進去，說道：“兩年不見，秦及學長居然當外科醫(yī)生了。”

    秦及看了莫叮當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外科專業(yè)出來當然是當外科醫(yī)生，難道還去當脫口秀主持人嗎？再說，洛云遮和嘉宛不也當外科醫(yī)生了嗎？還和我同一醫(yī)院……”

    “靜怡，我有急事，你沒事我明天再來看你?！?

    話還沒說完，秦及見莫叮當突然收了一條短信就要往外走，連忙叫道：“莫叮當，你別走，我有話要問你！兩年前你為什么……”

    但是等他追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醫(yī)院走廊上已經(jīng)沒有莫叮當?shù)挠白恿恕?

    莫叮當?shù)椭^走得急，在轉(zhuǎn)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來的醫(yī)護人員。

    “對不起?！边B忙道了一個歉，莫叮當抬起頭，不難看到對方的臉上露出了和自己一樣驚訝的神情。

    席嘉宛穿著白大褂，兩年過去了，她的容貌沒有一點兒的變化，只是妝比起以前更精致。她臉上的驚訝很快變?yōu)閰拹?，說道：“莫叮當，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自尊嗎？這都兩年了，你怎么還是纏著云遮不放？”

    “我對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興趣了，只是我朋友病了，我來一趟而已，”莫叮當抿了抿唇，說道，“我有急事，勞煩學姐讓一讓?！闭f罷，便從旁邊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走出醫(yī)院，入夜的風從江邊吹了過來，吹散了醫(yī)院門前那樹早開的白簪花的香氣，莫叮當握拳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嘆了一口氣，今天熟人怎么都扎推涌上來了，不管想見的還是不想見的？

    “叮當，你怎么來得這么快？”莫叮當理著被風吹亂的灰綠相間的方格圍巾，聽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轉(zhuǎn)過身看見林冉在跟自己打招呼，就說：“我有一個朋友剛好在這兒住院，收到你的短信，我就趕快出來了，你說有重大消息要告訴我？”

    “這樣?。　绷秩侥贻p的臉上掛著干凈的笑容，他把手插到水洗藍顏色的牛仔褲的口袋里，說道，“我們《c調(diào)》下期訪談版的訪談，決定讓你負責采訪！開心吧？”

    “真的嗎？”莫叮當儼然一副聽到年過五旬的媽媽懷孕了一般的震驚表情。

    從上學期開始，經(jīng)過導師推薦，莫叮當和林冉一同進入了c城著名新聞周刊《c調(diào)》當起了實習記者，除了有課的周一周二外，莫叮當每周有三天時間泡在《c調(diào)》的辦公室里。然而三個月了，除了叫了90次外賣、倒了147杯水、打印了276份資料以及聽別人發(fā)表了12次人生感悟之外，莫叮當并沒被安排做過別的工作。

    林冉笑得聳起了肩說：“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騙你不成？你來這么久了，表現(xiàn)得也還可以，該給你點機會了?！?

    莫叮當用指彎擦了擦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那我要采訪誰？”

    “哦，是這家醫(yī)院的一個新醫(yī)生，上周剛從德國留學回來，聽說還很年輕，卻在上周成功地進行了一次震驚c城醫(yī)學界的外科手術(shù)，所以我們《c調(diào)》下周的訪談人物就是他，doctorl.洛云遮。”

    “你說他叫什么名字？”莫叮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云遮?！绷秩街貜偷?。

    “你再說一遍！”

    林冉一字一頓地說道：“洛——云——遮?！?

    2）可樂、美年達，還是天地一號

    林冉念得此起彼伏，抑揚頓挫，莫叮當再三確認后，只好任命。她耷拉著頭，問道：“我知道了，采訪安排在什么時候？”“明天下午，《c調(diào)》訪談室，”林冉見天色已晚，莫叮當孤身

    一人，就說，“我送你回去吧，具體要注意的事我可以在路上慢慢跟你說。”

    兩人在路上慢慢走著，公寓離醫(yī)院并不遠，談著話沒多大會兒就到了。莫叮當看到林冉多跑這一趟，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就問道：“林冉，你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再走？”

    “好?。　绷秩讲蛔杂X地扯了一下他身上深藍色的針織毛衣，咧嘴一笑，露出皓白色的牙齒。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上了電梯，莫叮當推開公寓的門，回過頭對跟在身后的林冉笑了笑，說道：“進來吧，林冉?！?

    洛云遮本來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報紙，聞聲抬起頭來，便看到莫叮當領林冉進了屋，眼睛不由得瞇了起來。好啊，居然把男人帶回家，真不知道我當初怎么會被她的純情打動，難道真的是年少無知嗎？

    “林冉，你坐，我去給你倒茶。”“好，叮當，不忙……”林冉話剛說出口，就聽到身旁傳來一聲咳嗽，林冉驚詫地偏過臉去，正好看到了洛云遮的笑臉?！岸．敚笥褋砹嗽趺炊疾唤o我介紹介紹？”洛云遮慵懶地抬起眼瞼，用有些嗔怨的目光望著莫叮當。

    莫叮當被望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別過臉去，專心致志地在柜子里翻著茶葉，但卻根本找不到。就在她手忙腳亂之時，洛云遮已經(jīng)站了起來，來到她的身后，從她夠不到的最高層把茶葉罐子拿了下來。洛云遮的下巴剛好擱在莫叮當?shù)念^頂上?！拔襾砼莶璋??！卑l(fā)絲與洛云遮肌膚的觸碰，讓莫叮當稍稍有些失神了，兩年前他的

    手也曾覆在自己的發(fā)上吧，萬萬沒有想到，腦子已經(jīng)忘記了的屬于他的體溫，身體還記得……

    “您好，我是c大新聞傳媒專業(yè)的大四在讀生林冉，現(xiàn)在和叮當同樣是《c調(diào)》的實習記者?！币姎夥沼行擂?，林冉便做起了自我介紹。

    “他是c城第一醫(yī)院的洛醫(yī)生洛云遮，是我……”室友二字還沒說出口，洛云遮插話了，“前男友。”洛云遮一手把莫叮當摟入懷中，神色自然地說道：“你們聊，我去泡茶。”好輕佻！我當初怎么會愛上這個男孩的？難道因為當初是無知少女嗎？一臉愕然地看著洛云遮的林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輕聲問道：

    “叮當，洛云遮他……他真的是你前男友嗎？”“算是吧?！蹦．攪@了一口氣，頭疼地答道。林冉有些不解地問道：“什么叫算是？”“只交往過短暫的一段時間?！薄岸喽?？”“四舍五入的話大概有一分鐘吧?！钡诙煜挛纾．斕匾鈸Q上正裝，足足提前了兩個小時去訪談室

    做準備，就在燈光、攝影、音效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時候，莫叮當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莫叮當，你要訪談的對象洛云遮剛才來電話，說他有社交恐懼癥，所以不想接受在訪談室的采訪。我們決定讓你一個人去他家里進行采訪，訪談錄你整理好以后明天交上來，要是刊登照片，我們后期補齊?！笔裁?？當年c大醫(yī)學系的系草，交際場上的一枝花洛云遮有社交恐

    懼癥，你是在逗我嗎？莫叮當正要反駁，但是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晚上從醫(yī)院回來，洛云遮剛脫下外套，就看到莫叮當拿了一個小本

    子追到他的身后，眼巴巴地望著他?！霸趺戳?，有事？”洛云遮淺淺地一笑，明知故問。莫叮當黑著一張臉，就差沒豎中指，聲音幽怨地說道：“來，坐

    下，我們做個采訪……”

    洛云遮屈指輕輕地壓在唇上，說得委屈，但笑意卻在他的眸中無聲漾開：“可是，我剛下班回來，有些口渴，再說太多話會覺得很辛苦?！?

    “那你想喝些什么？我去給你拿?！?

    洛云遮略一思索，說道：“格蘭杰pride1978吧。”

    “沒有！”

    “那隨便來點茅臺就好。”洛云遮儼然一副作出了很大讓步的

    樣子。莫叮當說道：“冰箱里只有可樂、美年達和天地一號，你挑一個吧?！?

    “叮當，時候不早了，你洗洗睡吧?！钡玫侥．?shù)幕卮?，洛云遮抱起地上的小香豬，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完全無視那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敲門聲。

    “洛云遮，你出來！”

    3）大嫂告訴二嫂的那家醫(yī)院

    “都是因為洛云遮故意整我！弄得我被罵了一上午！還被警告要有下次直接就開了我！”莫叮當氣憤不已地提著兩份煲黃豆豬手湯，走在c城第一醫(yī)院的走廊上，嘴上小聲地嘀咕著，“要不是要給靜怡送湯，我就算病死也不會

    來這家醫(yī)院……”正這么念叨著，忽然就聽到了熟悉的低沉男聲。“我是她的主治醫(yī)生，為什么巧巧轉(zhuǎn)院的事情沒有事先征求我的

    同意？”莫叮當聞聲抬起頭，看到洛云遮鮮見的沒有任何笑意的臉，他蹙著眉，雙唇緊抿，可能是因為平時過分溫柔，所以怒氣會顯得更為明顯。被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洛醫(yī)生責問，負責的小護士也慌了，說道：“不好意思，洛醫(yī)生，患者家屬非要轉(zhuǎn)院，我攔也攔不住……”“秦及學長，這是怎么了？”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及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吹著口哨走過，莫叮當連忙拉住了他的衣服，小聲地探聽著。

    “你不知道？新聞界的實習狗地位原來比醫(yī)學界的實習狗地位還低?。【褪悄銈儭禼調(diào)》這周周刊上報道的福利院院長穆自下跪，向社會募捐手術(shù)費來做手術(shù)的罕見心臟病少女巧巧啊，她的主治醫(yī)生就是洛云遮?！?

    秦及往洛云遮那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穆自打著要為巧巧籌集醫(yī)藥費的幌子，籌了3億多，但是現(xiàn)在手術(shù)做完了，媒體報道了，錢到手了，欠醫(yī)院的手術(shù)費、住院費都沒給，就硬要轉(zhuǎn)院了，攔都攔不住?？蓱z這孩子手術(shù)剛做完沒多久，觀察期還沒過，就被轉(zhuǎn)院了。其實把醫(yī)藥費付清，讓那孩子住到痊愈出院，也花不了一千萬，既然都用這孩子騙了3億多了，為什么不舍得花這么一點點錢，讓她好過點……也難怪洛云遮這么生氣?！?

    那篇采訪穆自的報道還是阿冉寫的呢！當初自己讀報道的時候，還

    被穆自感動了，沒想到居然有這種事！莫叮當向秦及打聽道：“巧巧被轉(zhuǎn)到了哪個醫(yī)院？”“巍峨醫(yī)院?！薄澳鞘鞘裁瘁t(yī)院？完全沒有聽說過，難道是穆自為了要省錢，把巧

    巧轉(zhuǎn)到了一些三流醫(yī)院嗎？”“不，那家醫(yī)院還挺出名的，在電視上經(jīng)常做廣告?！?

    聽到秦及這么說，莫叮當懸著的心正要稍稍放下來，就聽到秦及補

    充道：“廣告詞是：大嫂告訴二嫂，巍峨醫(yī)院真好?！?

    4）我不光要插手，還要賣豬手

    可能是因為巍峨醫(yī)院的男科實在太出名了，莫叮當一下子就在醫(yī)院里打聽到了因非男科問題住院的巧巧的病房在哪里。

    慘白的燈光打在巧巧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上，她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即使是昏迷，清秀的雙眉也微微擰著，感覺很不安穩(wěn)，雙唇烏青，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感覺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散開一樣。衣服雖然一眼可以看出是牌子，但一點都不合身，很臟，一定是很久沒有換洗過，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玩膩了隨手丟棄在一邊的洋娃娃。

    手術(shù)前，新聞報道里，媒體、慈善家、社交名媛、演員明星不都簇擁在她的病床前嗎？許著各種美好的承諾，多么溫暖感人！現(xiàn)在，卻是難以想象的冷清。此情此景，莫叮當如鯁在喉，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一個巡房的護士恰巧路過，莫叮當叫住了她，向她詢問巧巧的近況。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手術(shù)剛做完沒多久就被從c城第一醫(yī)院轉(zhuǎn)到了這里，為了省錢，就算是在我們醫(yī)院也是被放在最差的病房，而且營養(yǎng)劑、氨基酸，甚至連生理鹽水都停了。我今天下午還聽把這孩子轉(zhuǎn)來的人說，就把孩子放在這里不管，等快斷氣時再轉(zhuǎn)回c城第一醫(yī)院，死的時候通知一下媒體出個新聞交代一下就可以了。”因為忙著照顧別的患者，護士嘆了口氣也走了。

    實在太過分了！簡直不把孩子當人看！一個人，就算是路邊的一只流浪狗，也干不出這種事！

    莫叮當紅著眼，強忍著淚水，拿出手機，拍起照片。

    剛摁下快門，就聽到身后有人喊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莫叮當轉(zhuǎn)過身，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莫叮當在最新一期的《c調(diào)》上見過他的照片，是巧巧所在的福利院的院長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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