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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月憐不答，神色反而有幾分哀怨，“你以前都是喊我王姐姐的。”

    劉玉真一頓，道：“如今身份有別。”

    以前王月憐是她表姐，自然是喊王姐姐、王表姐之類的，但是如今她是知府的姨奶奶，若她再喊“姐姐”那就是下自己的臉，若她喊“表姐”那就是打于夫人的臉，怎么樣都不合適。

    不如喊一聲王姨娘，任誰也挑不出錯(cuò)來。

    況且就如她在于夫人面前所說的，她們兩個(gè)的確不是很熟，王月憐在劉府住的那一年多里和二姐姐最熟，以至于她如今的一些舉止都有些像，其他幾位姐妹交情都是泛泛。

    王月憐一滯，“算了，不說這個(gè)了，我讓二嫂托你的事，你怎么沒辦??？我好心好意給那陳文博引見老爺，他竟不領(lǐng)情？既然不想見老爺那為何今日又來了？”

    “要我說何必這么麻煩，你們當(dāng)初直接答應(yīng)了不就好了？”

    劉玉真笑望著她，一時(shí)間覺得于夫人能讓她生下長子真是一點(diǎn)都不意外，遂實(shí)話實(shí)說道：“你說的陳文博是今科貢生，十年寒窗如今的他也是被人稱一聲‘老爺’的人，他想要來拜訪知府隨時(shí)都可以來。”

    “事實(shí)上他現(xiàn)在就在前院和知府大人說話，不必誰引見的，王姨娘你費(fèi)心了，但是陳文博他并不需要，而且他與王家非親非故的，也不愿勞煩?！?

    “怎么是非親非故呢？”王月憐道：“他的原配珠表姐就是王家的外甥女啊，他也是王家的外甥女婿，怎么非親非故的，真姐兒你莫不是糊涂了？”

    “當(dāng)年你使了手段嫁給了他，不顧王家的反對，如今竟連他是王家外甥女婿的事都要否了？”

    劉玉真神色漸冷，整個(gè)人如一尊冰雕般沉默了許久，而后緩緩問道：“當(dāng)年？你說的是王家特特派了大老爺來，說服二叔以及幾位族老，想要把我和三姐姐、四姐姐送去給人做妾的當(dāng)年嗎？”

    “還是你嫌貧愛富，在我大哥哥面前毛遂自薦的當(dāng)年？”

    王月憐一聽，臉色頓時(shí)漲得通紅，手指一抖一抖地指著她道：“你，你……”

    劉玉真站了起來，“母親曾跟我說，這世間為子女難，為女子更難，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父死從子。作為未出閣的女孩兒，我父死兄死，外祖家遠(yuǎn)在京城鞭長莫及?！?

    “母親雖有幾分才干但她守寡多年，在家中有的只是表面的尊榮，我的婚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二叔，若二叔真的定下了主意，那母親也奈何不得。”

    “你跟我說當(dāng)年，那我也來與你說一說當(dāng)年?！?

    “當(dāng)年冬天很冷，祖母舉辦了一場賞花宴，宴席上出了兩件事，這你都知道我也就不說了?！?

    “而后沒兩日，你父親，王家大老爺就來給祖母請安，帶了個(gè)信兒來，說是府城新上任的知府于大人，年近四十依然無子，家里欲納一姨奶奶延綿子嗣?！?

    “為此特請了一位有道行的道爺，卜算出‘北、玉’二字，即北邊，名字里帶了‘玉’的女子?！?

    “你們王家一聽，清源縣可不就在府城的北邊，我們劉家的女子可不就是個(gè)個(gè)帶‘玉’？便都瘋魔了，連夜遣了王大老爺來，千說萬說，好說歹說，非要把我們幾姐妹送來府城供人挑選?！?

    “呵，”劉玉真彈了彈裙擺上的灰塵，“可惜啊，你們王家魔高一丈，我們幾個(gè)也不是坐以待斃的，就讓你們的算盤落了空，可誰知你們王家還是不死心，竟把你改了名兒送了過來?！?

    “不過一個(gè)愿打一個(gè)愿挨，能做出給我那已有妻室的大哥哥毛遂自薦的事情的你，想來也是愿意的吧？”

    “你，你胡說！”王月憐也站了起來，爭辯道：“祖母當(dāng)年送了我去，本來就是給那陳文博做填房的，但他又黑又丑，還住在鄉(xiāng)下，我才不愿意?！?

    “但沒了我，還有玉媛，她才應(yīng)該是陳太太，你就是個(gè)小偷！”說出了這句話的王月憐自覺抓住了劉玉真的把柄，抬頭挺胸道：“識相的你就幫我把軒哥兒搶回來，不然我就告訴整個(gè)府城的人你劉玉真就是個(gè)搶人夫婿的壞女人！”

    這人，真是又蠢又壞，毫無智慧。

    劉玉真不想和她解釋這里頭的緣由，只問了幾句話：“你說的祖母，是你祖母，還是我祖母？”

    “若是你祖母，她是陳文博的誰？能插手他的婚事？若是我祖母，她又是陳文博的誰？能插手他的婚事？”

    “你說我搶了劉玉媛的婚事，誰不知道她與二姐夫情投意合，且早在我與陳世文之前定了親？”

    “你說你想要搶回你兒子……”劉玉真有幾分憐憫地望著她，“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

    馬車上，陳世文拉住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從知府家里出來后你就悶悶不樂的?！?

    “沒事，”劉玉真略提起了幾分精神，“想起了一些舊事罷了?！眲倓傠m然狠狠地反諷了王月憐一頓，但是也因此想起了一些讓她不痛快的事，心情便低落了。

    “你熱不熱？”她翻看著他的手掌，然后又去看了看他的衣領(lǐng)，“沒出汗，你這身子是比以前差了些，去年那會(huì)兒天一熱你就要出汗的?！?

    這一病，把他這么一個(gè)天一熱就出汗的人變成了大熱天都不出汗的人了，不但如此這身子也單薄了，手也無力得很，讓人憂心。

    “回去再請大夫來把把脈吧。”她不放心地道：“回去之后的大夫沒有府城這邊的好，等開的藥吃完了便再請大夫去一趟，要徹底地絕了根才行?！?

    “好?！标愂牢狞c(diǎn)頭。

    “你今日可飲酒了？”劉玉真又問他，“大夫說你不可以飲酒的，莫要忘了。”

    “你放心，我都記著的，”陳世文笑著回道：“知府大人知道我病剛好，未曾強(qiáng)求，他們幾個(gè)倒是有幾分微醺，病了也好，連酒都不用喝了?！?

    知府和幾位師爺都喝了酒，但他拒絕了，以茶代酒一一敬過他們，好在他們都知道他的病剛剛?cè)?，不然免不了要飲上幾杯?

    “酒不是什么好東西，喝酒誤事，”劉玉真低喃道：“那就是個(gè)害人精?！?

    陳世文將人拉到懷里，安慰她，“莫要擔(dān)心，我以后少喝些，不會(huì)喝多的。”

    劉玉真沉默著，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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