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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掌中嬌(三)-《容我放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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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先皇懈怠朝政迷醉于長生之道,議事殿也成了其召見各色牛鬼神蛇術士的場所,各色荒誕擺設不少。肅王攝政后,內務府按著這位陰冷無常主兒的喜好,花了半月修葺整理,此刻殿內充斥著肅穆冷冽的氣息。

    極簡的暗色花梨木桌案與圈椅,邊上宮燈里靜靜燃著燭火,黑漆雕螭龍插屏隔絕了通往暖閣之路。唯一奢靡之物便是角落處的扇車,寒冰化成的水帶著轉動,絲絲冷霧升起,陰涼若初秋。

    毋庸置疑,這邊著實為沉靜思慮的好處所,與之格格不入的,卻是此刻正上演的活色生香戲碼。

    腰肢纖細的美人兒衣衫不整,露著細白脖頸和半邊肩膀,膚色瑩瑩,凝脂如玉。

    美人兒面頰通紅地扶著桌邊,似站似伏,身后有一姿容昳麗的少年,態度親昵地枕在她肩頭,一手圈著她的腰,輕輕笑了聲:“母后把兒臣的宮人都趕走了,這研墨的活誰來代勞?”

    荊羨垂著眼睫,羞窘到說不出話。

    即便來之前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臨到這一刻她仍是控制不住地打起了退堂鼓。

    荊羨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卸下女兒家的體面和廉恥,用身體行這等輕賤勾引的事。若是對象同她毫無瓜葛也罷,偏偏又是那一位魂牽夢縈的意中人。

    這些時日她雖坐上了后宮最尊耀的位置,卻為了避免紛擾竭力隱藏行徑深居簡出,然而多少還有聽聞他的消息。

    這年方十九的肅王殿下,性子陰狠殘忍,喜怒無常,十三歲率軍征戰便如惡鬼修羅,斬落千人頭顱仍面不改色。不但嗜血好戰,心思之深沉,也絕非常人可比擬。

    奪嫡之爭持續數年,他的母妃不過是個被犧牲的宮女,擔了最不受寵的皇子之名,一直被流放在邊疆駐守。可誰又能想到呢?一夕之間,風頭最盛的幾位同胞兄長盡數被他虐殺。

    當然,亦包括他那位昏庸無道的父親。

    天下觸手可得,臨到頭,他又輕描淡寫一句,將這至高無上的皇位隨意給了個奶娃娃,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荊羨已經不能將他與那晚拯救自己的溫柔少年聯系起來,在坤寧宮的夜晚,有時甜蜜的夢做至中途,不由自主就變成他居高臨下掐著她脖子的景象。

    一半極樂,一半煉獄。

    到如今,她分不清對他的感情,每每面對他,總仿若頂著巨大的壓力,生死不能掌控,無助如影隨形。

    神思恍惚間,耳垂處倏然傳來溫熱的濕濡感,而后是他含含糊糊的嗓音:“母后若再發愣,別怪兒臣手下無情。”

    荊羨渾身僵住,少年的鼻息伴著他唇齒的肆意,讓她耳后那一塊的皮膚都仿若燒起來,她忍著細密的顫栗,抬手去摸那塊紫金墨。

    容淮好整以暇地摟著小姑娘,將人困在桌椅之間,一邊懶懶散散瞧著她研墨。

    鮮紅蔻丹,凝霜皓腕,賞心悅目的畫面,怪不得古人云紅袖添香是一大樂事。還有那股說不出來的雪松氣息,有幾分熟悉,他往常最厭惡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一聞到就會頭疼,她半點沒沾,委實有些特別。

    容淮抽掉她發間臨時固定的云鳳白玉簪,任由少女一頭瀑布青絲散下,很快,味道更濃了些。

    他瞇著眼笑:“母后熏的什么香?”

    荊羨不知他問這做什么,她有陣子沒點那調配的香料,并未預料到身上居然還沾著那味兒,只能隨口敷衍:“從家中帶來的。”

    容淮嗯了聲,重新執筆,狼毫在硯臺濃墨里沾了沾,忽而想到什么,也沒避諱她,翻開一本倒扣在桌面角落處的奏章。

    荊羨瞅一眼,內頁的紙揉得亂七八糟,中間的折痕處撕開,似是有人發脾氣狠摔過。

    容淮:“認出是誰字跡了么?”

    荊羨搖頭。

    容淮哂笑,倒是放開了她,往后落座至圈椅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那母后便好好瞧一瞧吧。”

    亂人心扉的始作俑者總算暫時離開,荊羨的心跳逐漸平復,她將滑落至肩頭的衣衫拉好,忽略他意味不明的冷嗤,硬著頭皮揉平了紙張。

    宮燈通明,這折子上的筆墨一覽無遺,洋洋灑灑的長篇,并不算晦澀難懂。她向來聰慧,怕身后那位不耐煩,一目十行地粗粗掠過。

    前邊都是如何處心積慮擔憂國家興亡,后邊的野心就顯而易見。

    【新皇尚幼,大夏根基不穩,肅王一人恐難當輔國,應擇宰相為其臂膀之右。】

    荊羨愣住。

    她的伯父在朝中擔了宰相一職,已逾十載,自三皇子倒臺后,日夜不得安寢,聽聞有歸隱田園之意,怎的看這諫言,似是仍不肯放棄,妄圖東山再起。

    再瞧那落款的幾位,全是荊家埋在朝堂里的暗線,曲曲繞繞,知情人一瞧便知。

    酷暑的夜,荊羨額上冷汗沁出,艱難地扭過頭去,對上少年黑漆漆的眼,里頭仿若暗云翻滾,山雨欲來。她抿著唇,小心翼翼地開口:“本宮不清楚……”

    容淮靠著椅背,出聲打斷:“母后認為兒臣該如何?”

    荊羨不說話。

    少年眉間陰鷙,早沒了方才的閑情逸致,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指尖一點一點敲擊著圈椅的扶手,感覺隨時都能折斷她脆弱的脖頸。

    荊羨的耳里充斥著心跳聲,從未有一刻如眼下這般心驚肉跳,她并沒有其他選擇,牙一咬,取出袖口暗袋里荊家派人偷送來的信,投誠地雙手捧著遞過去。

    容淮盯了她一會兒,撕開封口,掃兩眼,輕蔑地勾起唇來:“母后若有垂簾聽政之意,怕是要和小十二多走動了。”

    荊羨倉皇睜大眸,差點立不穩,反撐著桌沿強行頓住。

    容淮慢吞吞站起身,摁著少女的左肩,用力將她壓到桌面上,俯身盯著她的眼,“荊家的手伸得這般長,便是誅九族也不為過。”

    荊羨嬌生慣養,哪里吃得住這力道,淚水盈盈漾開在眸中,她不敢掙扎,惶恐他口中的滅頂之災會波及到她的家人,放軟了嗓示弱:“我阿爹阿娘是無辜的,求殿下憐惜。”

    大概是怕極了,才會這般低聲下氣,連尊稱都忘了用。

    容淮看著她泫然欲泣的小臉,不知怎么就想到老東西臨幸她的那一晚。他布下的局讓她陰差陽錯地保住了貞潔,未被他人染指,和他不得不殺掉的貓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

    他捏著她細細的腕骨,扣在桌案上,語調狠戾,一字一頓:“母后可真是走運。”

    荊羨不明其意,只察覺到少年眸色變深,里頭翻騰著她瞧不懂的情緒。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不顧一切要抓住這唯一的生機。

    “殿下。”她忍著腕間的痛楚,乖順地依偎向他,仰著頭主動蹭了蹭少年的臉,語調細細,似撒嬌似討好:“也請殿下憐惜憂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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