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地-《盲妾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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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州。
十一月初,寒風凜凜。
但在寒風之中,旗幟飄飛。
沿河兩岸的湖泊,各自插上了各自的旗幟,而在兩岸之間,有鐵橋相連。
風將往水的浪濤聲,旋上兩岸。
兩日之前,所有人都已到達遍州。
此次招安,就在往水對面的山莊里。
等到招安那日,雙方陳兵往水兩側,老國公與幾位朝廷官員,會在定國公兵馬護送之下通過鐵橋,到達對面高地上的山莊,與虞城王俞厲正式和談。
其實在此之前,雙方基本已經達成和議——俞厲俯首稱臣,而朝廷會冊封他作為異姓王繼續掌控俞地,不必交出兵權,仍舊是俞地之主。
這樣的結果讓俞地的很多人都能接受,只是朝臣們頗多議論,不過定國公和老國公如此主張,皇上又沒有任何異議,此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這次招安也是過場,欽天監早已算好時辰。
招安那日的巳正二刻,便是極好的時辰。
在此時和談結束,放煙花炮仗,飲慶功美酒,之后朝廷和俞地必然相安順遂。
五爺在這日,從崖苑特特帶了俞姝出來。
五爺和老夫人一行都暫且宿在了崖苑,俞姝亦然。
這場招安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時間離得越近,她越像是做夢一般,總有種不真切之感。
五爺牽了她的手,替她掩了披風。
“崖苑后面的湖泊陡峭,但地勢極高,能從崖上看到對岸和談用的山莊,要不要過去看看?”
俞姝自然是愿意的,一路跟著他向上而去。
待到了崖邊,風大到幾乎要將人裹走。
先前五爺同穆行州來的時候,并不擔心自己會被山風裹挾下去,但如今看著俞姝站在崖邊,他這心里就不安實了,他把人向懷里攏了過來。
“山風這么大,阿姝這小身板,就不怕被風吹下去?”
俞姝在風里笑了一聲。
“五爺這話說得,風還真能把人吹下去不成?只有自己愿意跳的,沒被被風吹下去的。”
這話竟跟五爺之前說得一樣。
男人失笑。
說話之間,頭頂一片厚重的烏云散去些許,光亮直射下來。
俞姝被光亮猛然一刺,眼睛痛了起來。
五爺連忙護了她掩在胸前,“被光亮灼了眼睛嗎?”
俞姝悶悶地點了點頭。
方才那道光刺得厲害,竟將她刺出了眼淚。
五爺抽了帕子細細替她擦了眼睛。
只是當俞姝再次睜開,她怔了一下。
接著她轉頭向遠處看去。
目之所及,朦朧許久的大好河山,竟在此時清晰地現在眼睛。
“五爺,我能看到了!”
男人又驚又喜,“能看清楚了,真的?!”
“真的!”
俞姝轉頭向他看過來,五爺亦看住了她的眼眸。
男人穿著絳紫色暗紋錦袍,臉上線條如刀刻一般硬朗,連唇峰都是明晰的,他鼻梁高挺,又不是十分高聳,有種恰到好處的英氣,一雙眼眸壓在眉下,瞳色深深。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這個男人。
原來他是這般軒昂英武又俊美的模樣……
五爺在她的眼神里突然笑了起來。
“阿姝可滿意你夫君的相貌?”
俞姝莫名心頭咚的快跳一下,她裝作無所謂地轉過頭去。
“也就這么回事吧……”
話音沒說完,被人一手攔住腰,另一只手托住了下巴。
男人突然低頭,吻了過來。
俞姝下意識躲閃,但又在他的吻落下之前,安靜了下來。
他一如平日溫柔,俞姝的心卻比平日快跳了起來。
“此時還覺得,就只是這么回事?”男人含笑問她。
俞姝莫名耳邊發燙。
高高的湖泊,滔滔的江水,兩人站在崖上,凜冽的風吹不進來,披風包裹之間,是層層攀升的和暖情意。
俞姝的眼睛雖然能看得見了,但還是怕光。
五爺從袖口抽出白紗帶替她系上,“別再被光亮灼了眼。”
俞姝說好,從他懷里探出來許多,仔細朝著對岸看過去。
“我好像看到封大哥了?”
“哪位?”
俞姝只給了五爺,“看那個穿著銀甲的人,在山莊邊緣訓兵,是不是封大哥?”
五爺猜她說得應該是封林,可惜他不認識。
但他仍是道,“此處距離對岸的山莊并不遠,說不定你這位封大哥轉頭也能看見你我。”
俞姝來了興致,想喊上一聲,只是湖泊下往水滔滔,聲響在峽谷中被放大,遮掩了崖上的聲音。
兩人之間說話,尚且要提高了嗓門方能聽清,就不要說喊上一嗓子讓對面聽到了。
此乃難事。
崖上風大,兩人逗留了不到一個鐘便離開了去。
山路曲折,下到崖苑還有些路程,俞姝時不時回頭看向對岸的山莊。
“不知什么時候能見到哥哥?”
五爺瞧了她一眼沒說話。
在走到半路茅亭的時候,有人過來尋五爺,五爺將俞姝安置在茅亭,自己去了一旁同人說話。
這時路邊走過來兩個上山采草藥的農人,兩人也是想來茅亭歇腳的。
但看到茅亭里的俞姝,便沒再上前。
俞姝自來耳朵聰靈,聽到了兩人低聲的言語,竟然是因為她穿著錦衣華服,讓他們不敢近前來。
俞姝聞言便起了身,親自請兩人近前來坐。
“茅亭設在路中,是供路人歇腳的,大家皆是路人。”
那兩個農人在這話里,不由覺得俞姝平易近人起來。
見她耳朵聰靈,眼上卻系著白紗,不由問她是不是有眼疾。
俞姝說是,“因為撞了頭,盲了些年月。”
兩個農人一聽,便告訴俞姝這邊的湖泊間,之前長過一種極其罕見的草藥,那草藥能治療眼疾。
但是那草藥在崖壁上,尋常人不敢去。
有個男子聽說之后,就要去采那草藥。
他老娘因為撞了頭,傷了眼睛,他要采藥為老娘治眼疾。
“可懸崖采藥豈是好玩的?那男子一腳踩滑,掉下去了!”
“竟然這般……”俞姝一怔,“那此人母親豈不是悲痛欲絕?”
農人說是,說是連尸體都找不到了。
可那盲人母親什么都看不見,也沒辦法去尋兒子,只能日日在家里求神拜佛,求神仙留他兒子一命。
這般湖泊墜落,哪里還有命呢?
俞姝嘖嘖。
可農人道,“沒想到她這般求神,還真就有用了!過了半年,他兒子竟然自己回來了!問他為何活著,自己也鬧不清楚,說是有樹木所成的精怪拉扯了他一把,然后落進水里被浪卷跑了,是以沒死。”
兩個農人嘖嘖稱奇,說一定是老母親日夜禱告,被神明聽到了。
俞姝也聽得驚奇,但也只當作志怪趣談。
兩人又說了兩句,見著時候不早了,辭了俞姝繼續上山采藥去了。
倒是五爺在這時快步走了回來。
俞姝透過白紗看到了他笑意滿滿的臉。
“阿姝隨我回去換衣裳,去見你哥哥!”
“真的?”俞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五爺笑著點頭,“真的。”
暮哥兒也想去,但俞姝是裝作小兵,跟著去到對岸山莊里駐守的朝廷兵馬過去的,沒辦法帶一個奶娃娃。
她跟在五爺身后,一路忍不住雀躍,待到見到前來引路的封林,她已熱了眼眶。
等到在一個無人的院落里,一眼看到了站在庭院樹下的哥哥,俞姝再顧不上旁的,兩步飛奔上前,撲進來俞厲的懷中。
“阿姝!”
“哥哥!”
俞厲早已張開雙手等著妹妹,就如小時候,妹妹走路都走不穩當,他張開胳膊等她一樣。
他體格壯碩,妹妹纖瘦,俞厲將妹妹抱進懷里,俞姝將臉貼在他胸前,眼淚滾落了下來。
兄妹見面分外催淚,封林都感慨地嘆了口氣。
只是五爺本也是感嘆的,但瞧著他的阿姝早已把她拋在腦后,一味同俞厲說話落淚,怎么都有點酸溜溜的感覺。
阿姝從沒有飛燕投林一般,如此投入他的懷中。
他對她而言,仿佛總是少了俞厲給她的那種,毫無保留的安全之感。
五爺看著俞姝被俞厲抱在話里,有點酸也有點委屈。
但他自知再沒有俞厲在她眼里重要,自然也是比不過暮哥兒的,但能有一席之地,便十分不易。
或許天長日久能提高一二吧……
五爺瞧著那兄妹,又笑起來。
只要他的阿姝好,那便是最好。
招安在即,俞姝能同俞厲相聚的時間有限,等到明日招安結束,他們兄妹還有大把的時間。
從那之后,不必再相隔天涯。
俞姝依依不舍地從哥哥懷中離去,俞厲也舍不得妹妹,但卻看向了定國公詹司柏。
他看向五爺的時候,眼中的柔情瞬間散了大半,五爺和封林都在這一瞬,想起了上次在此見面時,他毫不留情的三拳。
他這眼神,連俞姝都感覺到了。
她小聲叫了一句,“哥哥?”
俞厲冷哼了一聲,并沒有再上拳,只是瞧了一眼詹五爺。
“不要讓阿姝受委屈,不然……”
他沒說如何,但威懾已足夠。
封林笑了一聲,五爺在大舅兄面前不敢造次,正經行了一禮應了。
俞姝抿著嘴,瞧了五爺一眼,彎起了嘴角。
招安,歸順,一切重新開始。
俞姝看著這一切,深吸一氣,緩緩吐出。
她希望她同意招安的決定,是對的。
……
回程路上,男人有些委委屈屈。
俞姝想到他之前挨了哥哥三拳,都沒有現今這么委屈,不由好笑。
她瞧著他,伸手碰了碰他的手。
男人怔了一下。
俞姝干脆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她主動的這一次,讓五爺驚喜地頓住了腳步,定定看住了她。
俞姝在他灼熱的目光里,繃著笑意問他。
“五爺不走了嗎?”
男人在這話里,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指尖探入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
“走,與卿同行。”
招安當日,起了大風。
湖泊樹木幾乎要被風吹折,天空萬里烏云,日頭亮的刺眼。
欽天監算好的慶功時間在巳正二刻。
一早,五爺便起身出動,親自護送老國公,帶著御賜的慶功酒過了鐵橋。
俞姝一直在崖苑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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