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年,十二歲-《公主闖秦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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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在南朝人的心目中,蘇熙這個名字就相當于另外四個字的存在:狐色媚人。若是再換四個字,那便是:禍國殃民。而再換句話說,秦斂在南朝人的心中有多英明神武,蘇熙在南朝人的心中就有多恨之入骨。
這很可以理解。當一個本來大有可為的君主,被一個懷有異心的他國女子生生絆住手腳,為了這個女子丟掉政事丟掉城池乃至丟掉整個國家時,人們往往不會太去追究這個君主的錯誤,而會把手指頭全部戳到這個女子的脊梁骨上。
歷史上這樣的女子多的是,這便證明這是一條普適的定律。因此南朝也這樣想,也就不足以為奇。
而另一條普適的定律則是,歷史上這樣的女子大都沒什么好下場,或者被毒死或者被燒死或者被絞死等等,總之沒有一個是可以自然老死乃至病死的。
假如據此推理,那么我之前的下場簡直算得上優渥。蒼天大概覺得這樣優渥的下場實在不該配在身為禍水的我的身上,便趕在抵達藏郎之前,在我被病痛折磨死之前,及時派了名南朝左相出現在我面前。
只是這樣想的話,本來寥寥無幾的生存希望就更是一無所剩了。
我靜了靜神,努力把這些不好的念頭趕出去,平心氣和地問他:“你要帶我去哪里?”
尚琰的聲音比之前更冷:“找個合適殺你的地方。”
他這樣說,其實我也有點怕。只是在怕的時候奇跡般地愈發鎮定,腦中飛快想著以前學過的如今已剩的不多的談判方法,又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話問得多可笑。”尚琰涼涼嗤了一聲,“你之前死了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活過來。如今南朝人個個都恨不得誅你而后快。”
我停了停,才問他:“你的左相位子看來是決定不要了對不對?”
他并不愚笨,想來也是,能坐到南朝左相的位置上,如果性格不那么盡如人意,那就說明有其他勝過他人的地方。我聽到他冷笑一聲,反問我:“想學你哥哥蘇啟那般,舌燦蓮花讓我改變主意么?不要做夢了。我既然下定決心殺了你,就沒想能活著回去。”停了一下,又警告我道,“也不要嘗試耍花樣,拖延時間沒有用,我走的這條路蹊蹺得很,不要指望陛下能在你死之前尋到你。”
“秦斂已經同哥哥簽了文約,如果我現在就死了,他也會下去陪我。”我尋找他說話的方向,把視線轉過去,試圖放平語氣,淡然道,“你這些努力就白費了,你有沒有想過?”
然而我仍是失算,尚琰的語氣比我的更加淡然:“這不勞公主殿下操心。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不原地殺掉你?這就是我要把你帶走的理由。”
我的心跳愈發得快,恐懼的感覺不可遏制地溢上來,盡管語氣還很奇怪地平靜:“你要把我帶去哪里?”
“這里是山區,再往深處走一走,就是狼群經常出沒的地方。”尚琰的聲音森冷得仿佛能夠滲出血來,“我希望狼群能在天亮之前把你吃得精光,連點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陛下現在癡迷你,找不到你自然就會一直找下去,假如一直找不到你,就肯定會有找累了的時候。那時候對你的心慢慢淡下來,和你們無恥蘇朝簽的那些破爛文約自然就作廢了。他就仍然還是原先那個冷靜自持的君王。”
他的語氣帶著不為所動的堅決,我默然半晌,才又恢復了說話的力氣:“要是秦斂一直不肯死心怎么辦?”
尚琰道:“總要試一試才行。照你現在這個樣子,沒可能活著趕到藏郎國了。與其眼睜睜看著陛下陪你赴死,還不如就試一試。興許還有希望呢。”
“那你有沒有想過,上一次我自殺,引起了兩國戰爭。現在我被你殺死,蘇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我這句話大概觸到了尚琰的逆鱗,他的牙齒磨得咯咯響,聽動靜簡直想要將我生吞活剝下去:“上次要不是蘇啟耍那種無恥手段,南朝怎么會輸?你還好意思談這個?”
我無話可說。
又過了沒一會兒,馬車的奔跑慢了下來,而我隱約聽到了狼嚎的聲音。
我被尚琰拖下了車。因不能走路,很快便不得不跌到了地上。由于雙腿不能走路,倒不會感到多痛,只是方才被割傷的手指不慎觸到了冰涼而尖銳的石子上,立時便感到一陣鉆心的痛。
我呼吸急促,聽著尚琰踏著石子的聲音越來越遠,很快便上了車,然而并未立刻動身,仿佛是在打量我,良久嘆息一聲,同我道:“熙公主,你不要怪我。”
他的馬車終于遠去,而這周圍寂靜一片,一時間只聽得到我的喘息聲。
又過了片刻,一陣樹葉被風沙沙拂動的聲音后,我又聽到了遠處的狼嚎聲。
我看不見東西,只覺得害怕。
我握了握脖頸中的玉墜,希望秦斂這一刻可以出現在我面前,卻也同時知道,這不可能。
而我自己的手邊沒有任何可以防御的武器,甚至目不能視身不能移,想來想去,只有等死一途。
突然記起似乎蘇啟以前說過,狼群不吃死物,遇到狼群無法脫身的時候,不妨裝死看一看。然而隨即又想到方才手指流了血,不知道這樣細微的血量會不會更快地引來狼群。
我埋首伏在地上,聽到狼嚎的聲音越來越近,漫天遍地的惶恐,簌簌發抖。恍惚中想起方才睡著之前,秦斂還在揉我的發頂,他的聲線低沉而溫柔,講著之前他遇到的困難事哄我睡覺,說他頭一次領軍出征,與大隊人馬走失,又在山谷中迷了路,等了三天無人救援,天氣久久陰沉,夜里也沒有月亮,他不能辨清方向,已經餓極,對著不知名的野果,正在采摘與不采摘之間猶豫,又遇到和他一樣餓極的狼群。
我那會兒聽得津津有味,卻也擋不住困意的驅使。聽他講到這里,雖然很想聽下去,然而轉念一想,他現在既然躺在這里抱著我,那就意味著那時他必定是安然無恙。這樣一想心神隨即松了下來,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此刻卻很后悔沒有聽下去。現在的我想不到任何對付狼群的良策,不曉得裝死的同時是否也意味著等死。我實在害怕,眼眶卻莫名干澀,哭不出來,只不由自主低聲喃喃:“秦斂。秦斂。”
秦斂方才在替我換衣裳時,告訴我今天穿的是淡紫色。而我現在伏在地上,想到地面無論如何也沒有淡紫色的時候,不知狼群的眼睛是否也會和人一樣,如果是的話,這樣打眼的顏色,必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
我再想不到如今可以激勵自己活下去的言語。只覺得害怕難以形容,一遍遍念著秦斂的名字,念了許多遍,聽到狼群奔跑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我漸漸死心,不想死心也只能死心,只簡單地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一定會死,至少要在被狼群咬斷喉嚨前先殺死自己。
只是就算自殺也成了難題。我手無寸物,手邊唯一可以殺死自己的東西甚至只有這群狼。不得不作罷。
我聽到近在耳邊的狼嘯,綿延不絕,威懾十足。甚至可以感覺到有野畜環伺在指尖流血的地方輕嗅。緊緊閉上眼睛,陷入絕望。
然而等了片刻,卻沒有等到喉嚨處意料之中的一咬。我恍惚中回神,才想起方才似乎聽到有箭矢遠遠斬破疾風呼嘯而來,擦過我的發梢,而后是沒入狼身體內那沉悶卻干脆的聲音。
我可以感覺到有狼的尸體側壓在身上,卻沒有動,不能動。
我知道那是秦斂。一瞬間竟失去所有力氣,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一支支箭矢自百步開外穿透而來,沒有間隙,每一支都不曾虛發,我聽出一匹匹狼次第倒下的聲音,聽出狼群漸漸生出的焦躁與恐慌,以及聽出箭矢沒入狼身的果決與從容不迫。
等到周圍又只剩下風吹動秋葉的沙沙聲音,我聽到馬蹄聲起,遠遠地向我這里奔馳而來。
我費力地想要撐起身,還未平展開雙臂,已經聽到馬兒近在咫尺的嘶鳴聲,隨即那只狼的尸體被移開,我被一把拽進一個人的懷里,緊緊擁住。
這個人的懷抱我已經十分熟悉,近來,睡著之前我在這個人的懷中,醒來之后也在這個人的懷中,只是這一次卻不復往日輕柔,我被秦斂按在懷中,從發頂向下,沒有一絲一毫的間隙。我被抱得有些疼痛,然而沒有開口,只默默聽到他的呼吸急促,似有冰冷涼意,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平復。
良久,他輕輕地說:“嚇到你了對不對?我們這就回去。”
我“嗯”了一聲,感覺他將我打橫抱起,撈到馬上。我向后抵住他的肩膀,低聲說:“秦斂,我有些困。”
他的手臂緊了緊,繞過我拽著韁繩的手停下來,抱起我將我翻轉過來面對他,拉起我的兩只手環在他的腰際,將我的頭溫柔按在他的脖頸間,他在我的額角落下輕輕一吻,輕聲回我:“睡吧。”
這一覺睡得很久很久,我才終于醒過來。
醒來后阿寂便告訴我,我已經睡了整整十日。她說這話的時候喉嚨里有含糊不清的更咽,她以前跟著我從沒有哭過,我稍稍一怔,摸索著拉住她的手,安撫她:“總算我醒過來了,對不對?”
秦楚卻在身后插話:“其實這些天你已經和死去無異,呼吸微弱,脈搏幾近于無,秦斂怎么叫也不醒,我那四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這一次卻被你嚇個半死。”
我咬了咬下唇,小聲問:“那……秦斂人呢?”
“啊,你說他,”秦楚安然道,“南朝重臣自從聽說四弟簽了那種陪葬文約就一直對我們圍追堵截,我們逃了很久,這回終于因為你病重耽擱了時間被追上了。現在四弟正在前院安撫這群棺材蓋已經給掀開了一半的老不死們。”
“……”
秦楚又道:“話說回來,那天你被狼群團團包圍,我遠遠看著都覺得心驚膽戰,你居然十分鎮定地臥在那里,連哭都沒有哭一聲,真的很勇敢。”
我心說這話其實才不對,應該說我已經怕到連哭泣都顧不上了,然而既然秦楚非要把勇敢這個詞安在我頭上,我也就姑且收下好了,于是心虛地對他的夸獎表示了感謝,默默地沒有反駁。
阿寂很快把秦楚趕去看廚房中為我熬制的湯藥,她坐在我床邊,告訴我那天綁架事件的詳情和后續。
簡單來說,尚琰計劃詳細,先是讓手下拖住秦斂,又迷暈了負責守衛的暗衛。阿寂因前去煎藥得以幸免,回去后發現不對,急忙去找秦斂。那一日尚琰帶我去的地方是一處懸崖,秦斂找到我的時候,周圍巖石光滑,而我離懸崖只有一丈遠。暗衛找到尚琰時他的尸體早已冰涼,只留下一張遺書別在衣襟上。這份遺書秦斂一直沒有看,直到剛才去見南朝眾臣前才啟開,又在看了沒兩眼后扔進了火堆里。
其實稍微想想就能猜到這樣一個耿直忠臣要說些什么,無非是字字血句句淚,說不定真的就是一份血書,情真意切,雖九死而猶未悔地懇求秦斂放棄我,趁早回去南朝。
客觀看的話,尚琰真的沒有什么錯。如果我身處尚琰的位置,眼睜睜看著曾經沉穩睿智的君王忽然之間拋下所有國事,甘心為一個異國女子赴死,不管是什么緣由,我也同樣會認為這女子是禍水,這事實難以接受。
然而就如同蘇啟曾經為自己辯言的一般,是人便有一些私心。如果當事人換成了我自己,心中經過反復思量后,我最終還是很希望秦斂能夠時時陪著我。
這種陪伴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真的十分自私。可是我難以抵擋它的誘惑。
我在喝完最后一口湯藥的時候秦斂回來,帶著一身入秋后的清寒。阿寂退出去,秦斂在我身旁躺下來,將我摟在懷中,捏著我的鼻尖,帶著淺淺笑意問我:“睡了這么久,醒來又沒有看到我,有沒有想我一點?”
我揪住他的衣襟,一本正經地回答他:“很想你。”
他仿佛是怔了一怔,很快笑得更加清朗了一點,力道正好地揉著我因睡久了有些酸軟的手臂,帶著一點戲謔:“我記得當時在南朝,你很喜歡偷偷地親我。現在膽子變大,已經可以這樣坦白了。”
如果此時我可以看到他,此刻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覺得這樣才能顯得我并不是那么喜歡他。然而事實是不可以,我便只能用惡狠狠的口氣糾正他:“我才沒有很喜歡!只有過一次!”
秦斂毫無誠意地“哦”了一聲,閑閑道:“可我記得還有人曾經為了看我而去爬我家墻頭,那時被我看到,很有點一枝紅杏入墻來的意思。”
我有些惱羞成怒,故作淡淡地回嘴:“那又有什么,好像還有人曾經為我哭了呢。”
“……”
這句話殺傷力著實巨大,秦斂所有的話頓時梗在喉中,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他長久不言,我總疑心他此刻在磨牙,很擔心他會想點出其不意的方式拐著彎報復回來,于是不動聲色地開始警惕,并且小聲催促他:“你為什么不說話?”
良久,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憋出一句話:“對啊,我是哭了,那又怎樣?”
“……”
這一次輪到我說不出話來。我張張口,再張張口,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秦斂居然也會有被我說到惱羞成怒外強中干的一天,我實在是太成功了,太有成就感了,簡直此生無憾。
秦斂見我不說話,語調一轉變得十分溫柔:“好了,我們來討論一下……”
我截住他的話頭,忽然之間福至心靈,開口問他:“你是不是臉紅了?”
他又是一更,立刻道:“我沒有。”
“才不信。”此刻的我萬分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他,只能伸出手,順著他的衣袖一路往上,“我要摸一摸你的臉才能確定。”
“……”
那天夜里我和秦斂并沒有討論他和南朝眾臣最后達成的協議。我只知道次日這些大臣便離開了雪山山腳,返回南朝。秦斂甚至沒有意思意思一下去送送他們——我的病情稍有些好轉,一行人馬便即刻起程,不分晝夜地前往藏郎。
直到秦楚支開阿寂和秦斂單獨來找我,問了我幾個問題:“蘇熙,假如你真的能活下來,該怎么做?”
他的語氣肅然,不復往日調笑,讓我有些不適應:“你想說些什么?”
秦楚道:“我們來談一些現實的問題,你不要怪我的話太直接。假如你真的死了,那以后南朝要怎么樣自然與你無干。秦斂要下去陪你,這是他的選擇,我不能憑這個指責你什么。然而如果你有幸活下來,你會怎么做呢?回到南朝去,還是留在蘇國?如果你留在蘇國,那南朝的事自然與你也什么干系,后面的問題也不必再問;但我想你大概會希望和秦斂一同回到南朝,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你要面對什么局面,你怎么面對整個南朝人民,你想讓秦斂怎么做?”
我總算明白過來他這次談話的意圖,也了解他為什么要支開阿寂:“秦楚,你是在給南朝那些臣子當說客?”
“沒錯,我確實是說客。我雖然不喜歡干涉政事,但那是在南朝有我沒我都沒什么差別的前提下。但如果南朝要打亂,我還是會記起我的皇室身份的。”秦楚語氣沒什么波瀾,淡淡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和秦斂蜜里調油十分恩愛,恩愛得讓我實在羨慕,但是說句很不動聽的話,人之將死,誰都想抓緊時間恩愛。但如果你確實病愈,一些話就得有人開個頭,秦斂自然不會對你說這些,他又寶貝著你不讓你接觸外面那些老臣子,那么就只能輪到今天我坐在這里。”
我定了定神,道:“你請說。”
“我不愛說場面話,就直說了。蘇熙,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為人善良,懂得為別人著想。然而在南朝人里,對你能有這種印象的人不超過兩個手掌。當然這局面不能怪罪在你身上,這是秦斂當時默許趙佑臣這么做的后果。并且他的這一行為醞釀的苦果他也已經嘗過了。但是無論如何,現在秦斂的行為在南朝人眼里,與昏君無異。而且在他們心中,會造成這種局面全都是因為所謂狐色媚人的你。”
“如果你還想繼續和秦斂相互扶持走下去,就得快些改善這一點。否則還是會像之前的蘇南戰爭一樣,兩國斗個你死我亡。到頭來不是你再死一遍,就是秦斂下場凄慘。秦斂是君主,雖然以他的能耐不管做什么都綽綽有余,但按照他的個性,他除了做君主也不喜歡再做些別的什么。當然如果你希望他退位陪你浪跡天涯,他估計最后也會答應,但他必定不愿。”
“因此,想要把矛盾解決,除了讓他退讓和盡力之外,你和蘇啟也要妥協一點。至少你要做些什么,讓南朝人看到你以及你身后的蘇國所代表的誠意。你哥哥蘇啟實在讓人看著不省心,做事太過隨心所欲沒有章法,但從以往來看,只要你和蘇姿開口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會答應。所以至于需要妥協什么,需要你做什么,相信你我心中都有數。我說這些也許你會覺得有些利用你的意思,但不妨換個角度看,那句老話怎樣說的來著,各退一步,海闊天空。蘇啟把他那點狼子野心收一收,秦斂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蘇國。”
我停留半晌,慢慢問:“那等到我死了之后呢?”
秦楚不甚在意地“咦”了一聲:“這個我還沒想過。”很快又說,“不過也不需要想,這又不是該你我操心的事,至少現在不是。現在我的任務只是無償負責通過你來達成一個兩國友好和睦的邦交關系。那些老頭子又沒有給我什么報酬,我能說服你同意剛才那些事已經算對他們很夠意思了。其他的回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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