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韓菁二十一歲-《一日為叔,終身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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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雖然韓菁和沈炎的關(guān)系從異性好友轉(zhuǎn)成了男女朋友,但除去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之外,實質(zhì)的相處與以前相比好像并沒有什么改變。
如果不是覺得太過滑稽,其實韓菁很想和他說一聲“初次交往,請多關(guān)照”。
不過她不必說,沈炎也確實做到了十足關(guān)照。他無言中給了她充分的緩沖時間,很體諒地委婉聲稱這也是他的第一次與異性交往,并且雖然表白成功,但還是保持低調(diào)。
沈炎做的明顯比她要好,他的角色代入很快,同時又不給她壓力,并且履行了之前“求交往”時的承諾,韓菁的爛桃花漸漸都消失不見,不想跑腿的事以及不想?yún)⒓拥木蹠y(tǒng)統(tǒng)都由沈炎主動擺平。
韓菁一向都不愛動,于是更多的時候兩人都是同處一室相對無言。沈炎上自己的網(wǎng),韓菁看自己的書,然后沈炎去做飯,韓菁在書空白處隨手涂鴉,兩人吃飯,沈炎刷碗,韓菁扔了涂鴉去調(diào)試他新買的那把小提琴。
她幫不上忙。不管她試圖在廚房里做點兒什么,沈炎都可以找到理由把她從廚房里說服出去。
有的時候兩人也聊天或者用撲克玩些極簡單的小游戲,比如每人各抽奇數(shù)張紙牌,然后每人每次任抽出自己的一張與對方比大,最后誰的牌更大些算誰贏。
韓菁運氣很不好,一旦要涉及賭資,基本都要輸。她很懷疑沈炎在耍詐,但自己又真的找不出破綻。
有一次她又輸給沈炎一副人頭素描,而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欠了兩幅人物素描。韓菁很無語,睜眼說瞎話指摘沈炎出老千。沈炎眨著很無辜的一雙眼,說:“拿出證據(jù)來。”
韓菁自然沒證據(jù),沈炎接著說:“這樣吧,我們玩國際象棋。你輸了就畫三幅人物素描。我輸了之前的賭帳就一筆勾銷。”
韓菁很懷疑地看著他:“之前我跟你提過我的國際象棋拿過全市一等獎吧?”
沈炎微笑頷首。
“這樣你還要跟我賭?”韓菁抓過一個抱枕抱在懷里,“你不會是又設(shè)了一個套讓我鉆吧?”
“因為你一直都垮著臉,實在是讓人不忍心看了。就當(dāng)我放你一馬。”
韓菁的眼睛彎出一個月牙形狀:“那你直接把三幅圖取消了不就好了么?”
沈炎看了她兩秒,笑了笑,然后起身去拿棋盤,說:“就當(dāng)是消磨時間。”
結(jié)果,韓菁又輸?shù)脴O慘,慘到讓她不可置信。
她的國際象棋是莫北啟蒙,又因為比賽需要特地請的師傅指點,自認(rèn)棋藝在大眾里還是屬于中上水平的。結(jié)果初時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王對王后對后,黑王站白格,白王站黑格,不過半個小時白王就已被將死,且沈炎手里還握著不少從棋盤上摘下來的白棋。
韓菁抬眼,幽幽地瞧著他:“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壯士真姓大名?”
“壯士兩字實不敢當(dāng)。”沈炎拿手背撐著下巴,難得露出的笑盈盈的模樣讓韓菁覺得分外欠抽,“在下不問江湖已久,且已金盆洗手許多年。”
“……”
韓菁當(dāng)然不知道,沈炎學(xué)過七年國象,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絕殺獲得國際特級大師稱號的國家隊總教練。
于是只能分外認(rèn)命地拿著沈炎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紙筆畫畫,唯一讓她比較欣慰的是沈炎看出了她心里射發(fā)的幽怨因子,也捏著數(shù)根鉛筆和她面對面一起畫。
盡管不甘心,但多年來韓菁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任何情況下都要畫得一絲不茍,于是一張素描打發(fā)的時間更長些,三個小時后她拿著一張比較滿意的畫給他看,順便也瞧瞧沈炎三個小時的成果,卻發(fā)現(xiàn)他的那張素描紙上一片空白,只有畫了擦擦了畫的淡淡鉛筆痕跡。
“這是怎么回事?”
“……我畫不出來。”
韓菁擰了擰秀氣的眉尖:“隨便畫兩筆也行呀。你考試的時候交過白卷嗎?蒙也要蒙上去的好不好。”
他笑了一下:“那可不行。”說完把她畫的那幅收到手里,說:“以前那兩幅先欠著好了,看以后能不能滾滾利息。”
“……”
某天韓菁窩在沈炎客廳的沙發(fā)里抱著數(shù)碼產(chǎn)品玩游戲,沈炎掛了電話,站在一邊欲言又止。看到韓菁瞅向他,清咳了一聲,說:“過一會兒可能有人會過來。”
韓菁“唔”了一聲:“需要我回避么?”
“不是。”沈炎捏了捏額角,輕嘆口氣,“是我的一堆狐朋狗友過來。”
“然后?”
“他們想看看你。”
“……”
沈炎與莫北相同,自小就有自己的發(fā)小圈子。一群狐朋狗友在國內(nèi)一起長大,到國外一起求學(xué),感情自然是相當(dāng)深厚。
其實韓菁曾經(jīng)看到過他們一次。那次她來還書,離得很遠就聽到房子里有打牌聲,透過窗子看看,就看到客廳里坐著三四個黑發(fā)黑眼講漢語的中國人。她想了想,就轉(zhuǎn)身又沿原路回去了。
這群發(fā)小見到她的反應(yīng)和韓菁想象中的差不多。先是裝模作樣地和沈炎打招呼,然后又挑起眉故作驚訝地假裝才看到她,然后請面無表情的沈炎作介紹,然后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臉上表示著“幸會幸會”,嘴上說著“幸會幸會”。
韓菁忍不住彎了彎眼角。
她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一次莫北領(lǐng)著她和江南一起去拜訪一位剛剛閃婚完畢的發(fā)小。那位發(fā)小與他們關(guān)系極好,新婚的妻子卻從未聽說過名號。再加上江南因故不得不缺席婚禮,所以當(dāng)他在路上詢問了莫北諸多問題,又在腦海中構(gòu)思了無數(shù)種可能的相貌德行后,再見到人家的老婆時,露出的也是這樣一副表情。
狐朋狗友們明顯有備而來。不由分說便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盤腿而坐,然后齊聲邀請沈炎和她一起斗地主。
韓菁牌技差得很,婉拒。沈炎本來也不想打,被韓菁和發(fā)小一起說服,也跟著盤腿坐下。其實這個動作本不算雅,但這些二世祖?zhèn)儌€個相貌上乘且衣冠楚楚,如此動作倒也不會顯得粗俗,反倒看起來很有些孩子氣。
韓菁本來被沈炎建議去書房躲躲嘈雜聲,也被她婉拒。后又被安置到一邊的沙發(fā)上坐著,韓菁待了沒一會兒,去廚房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檸檬水,然后在一聲聲的道謝下挨著沈炎抱膝坐了下來。
吃喝賭抽,后三項她不感興趣,也不擅長。因為很小的時候娃娃臉帥哥江南就對她說過:“菁菁,女孩子可沒必要學(xué)這個。就像煙跟酒一樣,這些個東西可不適合淑女。”
當(dāng)時他那個長輩說話小輩不能置喙的口氣讓韓菁的眉頭擰了小半個小時。
再后來,韓菁極偶然地在書房里看到了莫北抽煙。
那時她剛滿九歲,第一次看到莫北抽煙。眼神很漫不經(jīng)心,手指搭在座椅扶手上,食指無名指間一點明滅,整個人隱在淡淡繚繞的煙霧后面,襯衫解開領(lǐng)口兩顆扣子,很有一種頹廢的好看。
然后他看到她,訝異了一瞬,很快就掐滅煙蒂,微微笑著向她伸出手。韓菁順著他的手爬上他的腿抱住他的脖子,眼睛明亮地要求也要抽一口。
莫北揉揉她的發(fā)心,是溫柔微笑的模樣:“乖,這個抽起來滋味兒一點也不好。”又從口袋中摸出一塊巧克力,剝開塞進她的嘴里,“還是這個比較甜。”
但韓菁向來都不是容易打理的主,鼻子皺起來,理直氣壯:“滋味兒不好你為什么還要抽?”
莫北想要回避開這個話題的時候,韓菁已經(jīng)把手伸進了他的口袋里四處尋找。最后他拗不過她的發(fā)嗲撒嬌以及軟綿綿沒威力的威脅,到底還是給她點燃了一支。
韓菁沒有經(jīng)驗,盡管有莫北事先理論提醒,就著他的手抽了一口后,還是理所當(dāng)然地被嗆到。喉嚨里立刻煙熏火燎,咳嗽不停,眼淚也立刻刷刷地流下來。
莫北那個時候哄慰她的功夫已經(jīng)爐火純青。韓菁被他擦干眼淚,然后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背。他的聲線溫柔,他的懷抱清爽,對于韓菁來說,是最舒服和最安全的地方。
而從那以后,韓菁對這個東西就極端厭惡。而她也沒有再親眼見過莫北抽煙。
韓菁最近睡眠越發(fā)不好,白天時常會點頭打瞌睡。她觀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眼皮就又漸漸低了下去,不知不覺就靠住沈炎的肩膀迷迷糊糊睡著了。
但打牌時的交談還是會隱約通過耳朵傳進大腦里,有人在興奮喊:“嘖,看我的順子!”
然后就是沈炎低低的警告:“小點兒聲,韓菁睡著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讓沈炎也無法亂動。然后就聽到有人在打趣:“我說沈炎,我承認(rèn)你有個這么漂亮又有氣質(zhì)的女朋友的確很幸福。但是你護得也太過了點兒吧?這都多少日子不見你人影了,重色輕友的家伙,我看你護你老婆緊得就跟老就跟老母雞護雞蛋一樣。”
幾句玩笑,卻讓韓菁眼皮一跳。這句話似乎很久遠,卻又是十分的熟悉。
類似的兩句話,在莫北和江南之間也對話過,也是類似這樣的情景。
她很小的時候纏在莫北身邊,睡覺也總愛黏著他。那個時候他們剛剛搬出莫家,秋天的中午天高云淡,涼爽得沁人心脾,她本來是和莫北一起在花園里賞正開得好的菊花,后來不知怎么樣,她的鼻子抵住他的衣衫,手指揪住他的袖子,在他的懷抱里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她在朦朧中耳朵聽進莫北壓低聲音的一句,那個時候他的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且把她窩在懷里的姿勢調(diào)整得相當(dāng)好,讓她睡得分外自在:“小點兒聲,菁菁在睡覺。”
然后江南輕輕一笑:“喲,真細心。護得這么寶貝,韓菁都快成你眼珠子了。”
韓菁最近被形形色色的場景勾起越來越多的回憶。其實掐指算算,她自從去年江南一人飛來英國一人又飛回去后,就再也沒有和t市的其他人有過聯(lián)系。
甚至連大年三十除夕夜,她也一個電話沒有打,一個電話沒有接。她刻意隔絕起那里的一切,盡管她現(xiàn)在也越來越想念那里的一切。
到了五月中,又要面臨長長的假期。從六月初到九月底,將近四個月的時間,韓菁還沒有考慮好如何消磨,江南再次空降英國。
江南下了飛機直接給韓菁打電話,后者望著來電顯示頓了有將近一分鐘,才終于接聽。
然后就是江南朗朗的笑聲,一成不變的主題:“我正從英國機場往外走,飛機餐難吃死了,菁菁,你找個地方請我吃飯吧。”
簡單來說,江南這次來英國,算是郁悶之至無枝可依的結(jié)果。
易寧小嫂嫂懷胎十月,一直到第七個月江南才知道自家老婆懷孕的事,并且還是在外人拎著補品前來別墅問候的時候從外人的口中他才了解。
之前易寧打電話給他,心平氣和地提出要回娘家,他自然同意。別墅中本就人少,易寧知道江南極少回來,于是走的時候順便給女傭管家輪流放了假,等到不知多久再多久之后,江南偶爾想起,于是驅(qū)車回到莊園,才發(fā)現(xiàn)偌大的房子里已經(jīng)冷清得可以結(jié)出霜。
再接著才知道易寧并未回娘家,各地尋找,一直到易寧臨產(chǎn)的前一天才從她閨蜜那里得知了她的臨時住處——除了韓冰外,江南不知道她還有其他閨蜜。
或者還可以這么說,江南幾乎不知道易寧的任何一件事。幾個月不見,如果不是家中那副巨大的結(jié)婚照片,他幾乎都要忘記了她長的是什么樣子。
而等到他終于趕到病房,他的兒子已經(jīng)呱呱墜地。
接下來的一個月,易寧每天每時每刻都不離兒子。他看著床上鼻子貼著鼻子微笑的母子倆,驀然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感到從未有過的荒涼。
他對著其樂融融的場面,頭一遭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如今江南逃難一般跑到英國來,灌下酒后開口對韓菁說的頭句話是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一聲感慨:“我最近覺得人活著真是他媽沒意思。”
韓菁從沒聽過江南說過臟話。
韓菁曾對江南遷怒過,說話聲音很沖:“你沒辦法才和易寧小嫂嫂結(jié)婚,你是不是很討厭她?”
江南當(dāng)時笑得十分灑脫:“我討厭她干什么?她也是個可憐人。”
“你既然知道她很可憐,又為什么不對她好點兒?”
“是我對不起你小嫂嫂。”江南反倒笑得更加灑脫,“可是寶貝兒,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小叔叔和我正好相反。他對韓冰很好,還給了她承諾和希望,可是結(jié)果怎么樣呢?現(xiàn)在還不是作繭自縛,惹了一身的麻煩。”
“可是易寧不是韓冰。”韓菁的氣焰頓時被打壓,連帶聲音也小了許多,卻還是不甘心,“可是你就是不能這樣踐踏別人送上來的自尊和情感。你就不能試著和她好好相處么?”
江南略略收斂了笑容,摸了摸她的頭,片刻后聲音似嘆息般幽長:“可我也不是機器人啊。”
在韓菁的記憶中,江南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明明入口的酒很少,明明沒有喝醉,眼神卻十分迷離,越來越迷離,并且說了許多悲觀的話。
“哭著來,笑著走,幾十年吃喝拉撒睡,到最后一仰頭,什么都沒了。人活著的意義到底在哪里呢?”
“佛祖釋迦牟尼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前四個沒辦法,后四個……也沒辦法。”
“之前是不是有個很經(jīng)典的話,叫‘寧在寶馬車?yán)锟蓿膊辉谧孕熊嚴(yán)镄Α磕憬细绺缫郧耙灿X得物質(zhì)很重要,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假如你活著有人能在看不見你的地方想著你,假如你死了有人還能在非祭祀的日子里去給你的墓碑送束花,那就是頂珍貴的事了。”
“你小叔叔前陣子跟我感慨,說想得的得不到,得到的要失去,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珍惜卻為時晚矣。他當(dāng)時一晚上念叨這句話念叨了好幾遍,我還笑他說得酸溜溜的像石榴,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比他還酸溜溜,就像老陳醋。”
然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大,但韓菁掙不脫:“菁菁,今晚你江南哥哥矯情了。說的這些話對你來說太悲觀了點兒,你聽不懂最好,聽得懂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最好。你還有大把好年華,想要什么樣的未來都可以,想要什么樣的男孩子也可以自己去找,但要記得眼睛擦亮一點,意志堅定一點,千萬別學(xué)我這樣。”
韓菁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但還是按照和正常人說話的標(biāo)準(zhǔn)回答:“江南哥哥,那我現(xiàn)在跟你匯報一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就是沈炎。”
話音落下,江南在韓菁的眼皮底下愣怔了將近十秒鐘,然后眼神徹底恢復(fù)清明,沒有半分迷蒙的樣子,語氣平淡,看不出喜怒:“你喜歡上了沈炎?”
韓菁實話實說:“我不討厭他。”
江南笑了一聲,把酒扔到一邊,低下頭喝了一口白水,說:“果然是你小叔叔一手帶大的,連說話都是一個模子。”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眼皮,嘆了口氣:“菁菁,其實,要說我這三十年沒做過后悔的事,那絕對是假話。但后悔也分許多種,很多小事做錯了就錯了,也沒什么。但如果有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結(jié)果卻弄得曲終人散悲劇收場,那心真的會疼一輩子。”
韓菁聽得半懂不懂,卻也隱約知曉他的潛在意思,垂下睫毛,不為所動:“江南哥哥,你有煩惱不去找我的小叔叔解悶,專門跑到英國來找我干什么?”
“我要是能找到他,也就不會來找你了。前一天離婚后一天在t市就不見他人影了,我電話打了幾十通,都是關(guān)機回復(fù)。”
(二)
韓菁和莫北離婚,是一夕之間完成的事。然而韓氏上下的反應(yīng)雖稱不上古井無波,卻也并不算太激烈。他們半年來遭受的重創(chuàng)已經(jīng)足夠多,一樁離婚也不過是另一根稻草壓在了已經(jīng)再難站不起來的駱駝上。
韓菁最后一次見到韓冰的笑容,是在江南上一次從英國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她去網(wǎng)上搜了新聞,插入圖片里的韓冰妝容艷麗,一身紅色正挽住莫北的臂彎出席某慈善活動,高高揚著尖尖的下巴,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從那以后,韓菁對t市的消息就完全自我封鎖。
韓氏以快餐連鎖發(fā)家,家族企業(yè)本做得風(fēng)生水起,卻偏偏貪心不足蛇吞象,借助莫家關(guān)系硬要標(biāo)下一筆巨大政府訂單。接著把產(chǎn)業(yè)鏈生產(chǎn)和廣告促銷的資金的九成都投入進去,并向銀行申請了一筆巨額貸款。
幾個月后,快餐連鎖在顧客就餐時曝出食品安全問題,并很快被指以虛假檢疫證明從事食品生產(chǎn)。受消息影響,韓氏次日股價出現(xiàn)急速下挫,并在兩周時間內(nèi)市值嚴(yán)重縮水,股價動蕩不定,宣布停牌公告。十日后韓氏復(fù)牌,開盤再度大跌,較停盤前跌幅近半。
此外,韓氏全國食品連鎖的公司品牌形象嚴(yán)重受損,在成本消耗高昂的情況下,客流量一周內(nèi)下降七成。
盡管韓氏向公眾發(fā)了言辭誠懇的道歉信,但明顯沒有得到領(lǐng)情。四個月后,韓氏食品連鎖的經(jīng)營情況依舊慘淡,并且已經(jīng)陷入虧損泥潭。
半月后,銀行第一筆貸款到期,而已經(jīng)拖欠員工幾個月薪水的韓氏無力償還。
莫北插手,幫忙償還大部分銀行債務(wù),并按虧損比例掌握了部分韓氏股權(quán)。
一個月后,韓氏高層負責(zé)人之一的韓冰被曝丑聞。被指與嫂子的堂兄有染,然而未得到確切證詞,且韓冰極力否認(rèn),并揚言要起訴新聞社。
隨后新聞社發(fā)文道歉。然而半月后,丑聞非但沒有被鎮(zhèn)壓,反而越演越烈。丑聞情節(jié)塑造得更加豐滿,指韓冰心量狹小,結(jié)婚后排擠走韓菁,逼其赴英國留學(xué)。夫妻兩人關(guān)系遂有隙,隨后韓冰又對嫂子的堂兄日久生情,并有記者曝光了以前兩人共進晚餐及一起驅(qū)車前往同一家酒店的照片。
證據(jù)似乎確鑿,雖然韓冰還是極力撇清,聲稱兩人只是交情較深,并無它意,然而輿論嘩然之聲難息。與此同時莫北一直保持沉默,對此事不做任何回應(yīng),再加上之前報道莫韓夫妻二人感情甚篤,訂婚前莫北又因韓冰而收斂花心性情,以及莫北明知難逃虧損仍看在韓冰的面子上主動代為償還韓氏債務(wù),這讓公眾在猜測中更是對韓冰的良好印象上染了一層濃重的黑色。
又過了一個月,韓氏高層動蕩。t市公安局得到舉報,指韓氏內(nèi)部個別高管人員涉嫌經(jīng)濟犯罪。法院隨即受理此案,公安局也展開調(diào)查行動,帶走了時任董事長的韓父及其秘書,后勤負責(zé)人的韓冰,以及一位副總裁。
韓冰的個人形象也隨之跌至谷底。
四位高層負責(zé)人一個月依舊沒有得到保釋,韓氏集團的內(nèi)訌依舊不見緩解跡象。公司股權(quán)分配錯綜復(fù)雜難解難分,兩周之內(nèi)韓氏連換兩任董事長。與高層動蕩交相輝映的是,韓氏的股價也隨之大跌大起。
又過了半個月,韓冰,副總裁,以及董事長秘書獲保釋,韓父卻被調(diào)查出曾通過中介機構(gòu)進行公司資產(chǎn)和業(yè)務(wù)轉(zhuǎn)移。韓冰隨即向莫北求援,兩人卻大吵一架。
三天后,唯一非韓家人的高層負責(zé)人林易偉得到莫北手里的其余韓氏股份,成為韓氏集團的第一大股東,隨即韓氏董事長再遭換任。
韓式集團歷經(jīng)滌蕩已千瘡百孔,市值蒸發(fā)至所剩無幾。一周后,林易偉向法院申請破產(chǎn)保護。
再一周后,韓父被宣判無罪釋放。
再次日,韓冰在輿論呈現(xiàn)一邊倒的情況下與莫北簽署協(xié)議,凈身出戶。兩人在結(jié)婚一年半的時候正式離婚。
“這些完全塵埃落定都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不再提。”江南把大致情況與韓菁平鋪直敘地說了說,問的卻是無關(guān)話題,“你跟沈炎什么時候定的男女關(guān)系?情人節(jié)都是怎么過的呀?”
韓菁瞥了他一眼,拒絕回答。
其實沈炎表白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二月十四日,他們至今為止也沒有刻意做過一件多么浪漫的事,生活平淡樸實地就像是白開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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