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不能不放手-《以玫瑰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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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濤瞇起雙眼,注視著天空中一個小小的白點,那是左修然坐的飛機,很快就消失在天邊。
她一直將他送到安檢線外,看著他背著筆記本包往候機室走去,她有點想哭,沒有什么理由。
她從候機大廳跑出來,站在機場鐵欄網的外面,看著飛機滑行、升空、騰躍、遠去-----
他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對她是愛護的、溫暖的。這種感覺,不是愛,可是完全可以超越愛。在她孤單無依之時,是多么彌足珍貴。
緊緊握著手中的藍色水滴手機鏈,她相信以后偶然想起左修然時,他永遠是是她心里一個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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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街上照例是人扎人,車堵得象條長龍,她索性不坐車,穿街走巷的來到醫院。
病房里很安靜,陶媽媽仍躺著,可是她的手不象以前那樣,沒有生氣地垂著,此刻,她放在陶江海的手背上,手指彎曲。
陶江海嗚嗚地哭得象個孩子,“老婆,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你---滾---”陶媽媽的聲音微弱無力。
“不滾,我就賴在這兒。老婆,你對我太好了,把我縱容成不知足的混蛋?!?
“你----和她----過去----”
“老婆,沒有她,沒有,沒有,我只有你,二十歲時有你,五十歲有你,八十歲有你,喝粥時有你,吃肉時有你,你不能不要我----”
陶媽媽疲憊地縮回手,陶濤看到了陶江海手背上留下幾個深深的指印,有一個還透著隱隱的血紅。媽媽病成這樣,還能擠出這份力氣,可見心里面有多恨。
陶濤看著,想哭又想笑。也許媽媽會和爸爸繼續生氣下去,但愿意生另一個人的氣,就是一種在意??窗职诌@表現,陶家的上空很快就會一片晴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她該騰出精力處理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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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進部隊大院,陶濤抬起頭看著莊嚴肅穆的門楣、還有腰身挺得筆直、不茍言笑的站崗的小士兵,情不自禁都會屏住呼吸。
她降下車窗,朝小士兵禮貌地一笑。
沒有掛軍用車牌的民用車進部隊大院是要登記的,陶濤來的次數多,小士兵熟悉了,揮揮手,讓她直接進去。
不過五十米,再拐下彎,就到了季萌茵樓下。陶濤撥下車鑰匙,卻沒有急于下車,象準備上戰場似的,臨陣前免不了有幾份緊張與慌亂,心跳得特快,急促如擂鼓,輕輕曲起手,掌心濕濕的。
陶濤咬了咬唇,又深吸了幾口氣,打開車門,二樓的窗戶里透著燈光,季萌茵在家的。
抬腳上樓,腿象灌了鉛,特別沉,必須抓住扶欄,才能一級級地攀上去。
與華燁結束婚姻關系之前,陶濤覺得應該來知會季萌茵一聲。季萌茵算不上是一個很和藹可親的婆婆,可是對她不算差。另一方面,陶濤也必須阻止季萌茵去看望媽媽。在陶媽媽犯病這件事上,雖然季萌茵沒有任何過錯,全是陶江海的一廂情愿,可是陶媽媽心里面還是有疙瘩。兩個人見面,場面肯定會難堪的。如果她和華燁不離婚,以后兩家相處真是個問題。
現在,不必擔心這些了。
陶濤苦澀地想道:真的一切皆是天意,她和華燁的姻緣命中注定是短暫的。
只敲了一下門,門就開了。“小濤來啦!”季萌茵嗓子啞啞的,看到陶濤,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嗯!”陶濤低頭換鞋,把包擱在玄關上。
“吃過飯沒有?咳----咳-----”季萌茵突然咳了起來。
陶濤忙替她拍著后背,扶她在沙發上坐下,“要不要喝水,媽?”
“廚房里我熬了點枇杷膏,你幫我端過來。我這嗓子真是沒用了,前幾天是出不了聲,今天是又咳又喘。”季萌茵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臉脹得通紅。
陶濤怔了怔,跑去廚房,一手端著枇杷膏,一手端著水杯。
“聽華燁說,你媽媽醒了。精神好嗎?”季萌茵邊喝水邊問。
“挺好的,再過兩天就出院了。”
“嗯,真幸運。”季萌茵點點頭,“如果沒吃飯,鍋里有飯有菜,自己熱一熱。”
“不了,媽,我來取點東西,馬上走?!?
“好的!”季萌茵低下頭,看看漆黑的枇杷膏,皺皺眉頭。
陶濤靜靜地立了一會,進了華燁原來住的房間。她在這里有幾身換洗的衣服,她從衣柜里取出,找出一個包裝袋,疊好了擱進去。疊衣服時,她扭頭朝客廳里看看,季萌茵定定地盯著枇杷膏,象是出了神。
陶濤拎著包裝袋出來,走到季萌茵面前,“媽媽,我要走了。以后----”她聲音一顫,忙把頭扭向一邊,緊緊咬著唇,眼睛已經紅了。
“已經決定了嗎?”季萌茵緩緩地抬起頭,問道。
“是的,媽媽。我-----”
“不要說,我理解。換作是別人,行為怕是比你更加過激,你對華燁很好了?!奔久纫馃o奈地嘆了聲,拍拍沙發,“坐一會吧!”
陶濤遲疑了下,坐了下來。
“小濤,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里吃飯嗎?”季萌茵抓過陶濤的手,輕輕地撫著。
陶濤一愣。
“我好象是剛帶團從南海軍區演出回來,接到華燁電話,說要帶朋友回家吃飯。他的幾個朋友我都知道,全在這院子里。我多問了一句,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他有點不自然地說,你也認識的,是陶總的女兒。我當時很詫異,不知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做了幾個菜,還買了瓶紅酒。你和華燁是午飯前到的,一進屋,華燁就給張弘叫下去了,你很拘謹,卻努力一直在找話題,最后連你求職的事都給我說了一遍。華燁回來了,你驚喜地跑過去,給他開門、拿鞋,我看到你撒嬌地拽著他的手,俏皮地吐了下舌頭,象是長舒一口氣,華燁摸摸你的頭,你笑了。我和華燁吃飯時從來不講話,你可能不知道。你又是夸菜好吃,又是說你爸媽相處的趣聞,整個餐廳都是你的笑聲。那天,華燁特別開心,他給你夾了菜,還幫你添湯。我雖然沒說話,可是看著你,我有些想流淚?!?
“呃?”陶濤不解。
“我們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笑聲和這種‘家’的氣氛。華燁給人的感覺很成熟、穩重,象可以依賴的大樹,那只是他的表面,是為了不讓我擔心,不讓別人同情。其實他的內心很脆弱,很渴望被愛,很渴望家庭的溫暖。這半年來,他沒有在我面前說什么,但我知道他過得非常開心。他這個人,就如同月球,本身并不發光,地球上的人看到的美麗月光事實是太陽照在上面反射出來的。如果太陽與月亮有一天不在同一個軌道上,我們還能看到什么?小濤,知道嗎,你是華燁的太陽?!?
“媽媽,你太夸張了,我不是他的太陽----你沒有看到他們一起時是多么的默契和諧嗎?”陶濤更咽了。
“我只看到悲哀。華燁傻,我不傻----小濤,媽媽自私地奢求你別放棄華燁,好嗎?他現在沒有體會到你對她的意義,等他體會到了,他懂珍惜的?!?
陶濤搖頭,“媽媽,我不想等了,我很疲憊-----就這樣,你還是成全他們吧!我和華燁又沒孩子,除了多一道離婚手續,和戀愛分手差不多,我們在一起只有半年。以后,請媽媽不要去找我爸媽,我媽媽身體還沒恢復----我會在合適的機會對他們說這件事----這半年,謝謝媽媽了!”
她站起身,鄭重地向季萌茵鞠了一躬,然后抓起紙袋,拉開門,一口氣跑到車旁,伏在車上,大口地喘著氣。
再聽下去,她不會心軟,可是從季萌茵口里說出那種懇求的話,她會內疚。
突然,晚風送來一點兒淡淡的煙味,她側身望過去,路燈從雪松的枝葉里漏下來,稀落的燈光斑斑勃勃,她隱約看到樹下站著一個人,一點暗紅一閃,她看到了華燁沒有表情的面容。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象只受驚的貓,渾身的毛都豎起。
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樣看著。許久,華燁把香煙扔在地上,用腳摁滅,接著,向她走來。
“來多久了?”他平靜地問。
“有一會了。你上去吧,媽媽在家?!彼拖卵酆煟寻b袋放進后座,探身進了車子,“我該去醫院了?!?
華燁突地拉住欲關的車門,他剛剛從家里出來,屬于她的東西全部不見了,就連一根頭發絲都沒落下。
她冷漠地瞪著他,生硬地問:“有事嗎?”
他眼眨都不眨地看著她,“離婚不是兒戲。”
“我很鄭重?!彼Σ蛔屪约旱穆曇舳哙?。
俊容痛楚地扭曲著,兩手突然用力地抓住她的雙肩,這個力度強烈得她的呼吸都有些紊亂了?!坝袝r候,一松手就是一輩子了?!?
“我知道?!彼浩痤^,鎮定地看著他。
“不是誰都會在原地等候的!”他的心痛得揪成了一團,該死的她為什么不相信他?“你不是孩子,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所有的后果?!?
她感到有那么一點諷刺,最壞的后果已經發生了,她還有什么不能承受?他在暗示她這是最后的機會,錯過了就沒這個店?當她心中冒出“離婚”這個念頭時,她就沒想過退路。他和許沐歌的愛情比海深、比天寬,她再回首,無非是重蹈覆轍,有趣嗎?
“我很清楚、也很堅定自己在做什么?!?
華燁的手指在她的肩上僵住。
其實他知道,當她對他挑明時,他已沒有一絲挽回的余地了。
她已經用她的悲絕的方式將所有的路堵死了。
當他向她求婚時,他心里面認為,愛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娶的就是自己刻骨銘心的女人呢?可是他們不也平靜地牽手到老了?
他把他的愛放在心底深處,留給沐歌。而他會做陶濤稱職的丈夫,會和陶濤生兒育女。這半年來,他在兩者之間平衡得很好。
難道這樣錯了嗎?
哆嗦著發動了車,急速地把車調頭,華燁的身影在后視鏡中越來越遠?;艁y中,不慎車頭撞著了一棵樹,只感到車子猛烈地震蕩了下,然后傳來“咣當”一聲。她試了試,車還能動,腳下油門一踩,車搖搖晃晃地沖進了夜色。
華燁緊追幾步,看著地上碎落的車燈,悲傷地彎腰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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