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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Flower?醫(yī)者-《星星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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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愛他隱忍沉默,我愛他心知所有;我怕他孤獨遠行,我陪他不知回頭。

    [楔子?黑與白]

    “139號,封華,7號窗口,探視時間二十分鐘!”

    獄警洪亮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或許是設(shè)備已經(jīng)不新,伴隨著電流的嗡嗡喳喳。

    大廳里原本已經(jīng)擠了不少人,隔著一層防彈玻璃,里里外外的人都盡量對著話筒用力而大聲的交談,這是每月一次的監(jiān)獄探視時間,一直有家人記掛的那些人,無疑會多一些幸福感。

    但是干凈的囚衣上標著139號號牌的封華,卻并不像其他犯人聽到召喚時那樣激動,他甚至沒有加快自己的腳步,而是略有遲疑。

    他進來第六年了,還有一年,他就可以恢復自由。

    但這是六年來第一次有家人要見他。

    作為經(jīng)濟犯,獄警們對他并不苛刻,何況家人打點一直豐盛,只是好奇問起為何從未有家人探視時,封華也總是垂頭不語。

    因此跟在他身后的獄警小張好奇的朝7號窗口外張望。

    窗口外坐著的年輕男人,有著一張酷似年輕明星的臉,即使是在這鐵灰色基調(diào)的嚴肅空間里,也是足夠引人側(cè)目的存在。

    但更讓人覺得特別的是他有一雙很亮的眼睛,看人時似乎表情溫和,但抬頭間,那眼神但卻有著難以回避的洞穿一切的犀利。

    小張暗想,他倒是很適合做警察。

    他終于想起第一眼時的隱隱熟悉感來自何方——那年輕男人的臉,和身邊的囚犯老頭封華有幾分掛相。

    封華在指定的位子坐下,他也注視著玻璃外的那個人,他的兒子封信。

    他們竟然已經(jīng)六年未見。

    他猜想封信恨他,因為封尋。

    最初的時候,他也恨自己,恨到覺得自己今日處境是罪有應(yīng)得。

    但是日子太長,活著的人太容易寂寞,漸漸的他已經(jīng)想不起女兒的笑語和眼淚,那些感覺在漸漸遠離,他現(xiàn)在只渴望回到自由的那方藍天。

    他注視著兒子,眼睛里慢慢浮出一些欣喜和激動,更多的是猶豫和懷疑。

    封信也注視著父親。

    他握著話筒的手指尖在不爭氣的微微顫抖,他極力掩飾著這種失控,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握出異樣的白。

    不是單純的恨,也不是簡單的愛。

    那個人看上去蒼老了很多,頭發(fā)已經(jīng)顯出花白,皺紋也刻進眼角,在貌似溫和謙卑下的眼神,依然能捕捉到一線昔日的專橫霸道。

    就是這樣的專橫無情,害死了封尋。

    想到封尋,他猛的閉了一下眼睛。

    【要好好的活下去,像最健康的獅子,在陽光下散步,在森林里打盹,不害怕,不內(nèi)疚,也不恐懼。】

    整理封尋的遺物時,他翻到一本她愛讀的外國小說,里面有一段這樣的句子,她用紅筆劃了線,纖細的字體在邊上寫著:哥哥。

    邊上是個大大的笑臉。

    他無視了她的愿望,一意孤行的以恨為劍,走進了陽光永不升起的黑暗之城里。

    捱過心里幾秒痛苦的痙攣,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已經(jīng)恢復平靜。

    封華把兒子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更増幾分狐疑。

    兩人都拿著話筒,卻遲遲沒有發(fā)聲。操心的小張在一邊看表,很快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分鐘,會見時間難得又緊迫,誰不是爭先恐后的說,這里倒好,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爸。“終于還是封信打破了沉默。

    ”嗯,你長大了。“封華松下一口氣。

    ”你老了。“封信不動聲色。

    ”你媽的墓每年都去掃過嗎?“這是封華最掛念的事。

    ”嗯。“

    ”奶奶呢?“

    ”嗯。“

    都沒提封尋,也沒提爺爺,名為父子,彼此間卻有著那么多不可觸碰。

    再次沉默。

    探視時間只剩下最后三分鐘,小張?zhí)嵝选?

    ”爸,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告訴您。“仿佛下定了決心,封信慢慢的把話筒貼緊自己的臉。

    “什么?“封華問。

    “當年,你害死了阿尋后,我恨你,恨到想要殺了你。“封信輕聲的,卻一字一字,讓每個音都清楚的傳進封華的耳里。

    他看著封華突然間扭曲的臉。

    封華怒火翻涌。

    即使是封尋出事后那些天,封信也從未這樣大逆不道的直接攻擊過父親。

    ”但我更恨我自己,我竟然沒有勇氣殺了你,我甚至不敢像現(xiàn)在這樣,大聲的說出我有多恨你。“封信直視著父親的眼睛,小張驚訝的看到,這個一直表面平靜溫和的年輕人,眼里毫不掩飾的涌現(xiàn)出那么多直接洶涌的情緒。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我偷偷摸摸的找了一個女人結(jié)婚,那個女人家里很有權(quán)勢,施了一點點壓,就讓您判了七年。雖然當時您確實有重大的稅務(wù)問題和其他經(jīng)濟問題,我不多此一舉,您可能也會判刑。但我那么不放心,怕您神通廣大會安全脫罪。“

    封華猛的站了起來,雙目怒張,嘴里發(fā)出咯咯咯的可怕異響。

    六年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當年無論怎樣托關(guān)系,散家財,仍然被判了重刑。

    然而,真相卻在這里。

    他的兒子!

    他親生的兒子!

    “小畜生!你這個小畜生!我宰了你,等老子出來一定要宰了你!………“各種不堪入耳的臟話從封華的嘴里傾瀉而出,他嘶吼著摔了話筒,狀若瘋狂的撲向玻璃,額角狠狠撞上的一刻,發(fā)出巨大駭人聲響。

    小張和另外一個獄警迅速把他制住,像制住一條突然失控的狗。

    沒想到多年來老實規(guī)矩的封華居然也有這樣一面,果然所有的犯人都是定時炸彈。小張這樣想著,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

    他看到那年輕人也已經(jīng)怔怔的放下了話筒,所以,沒有人聽到他最后一句低語。

    “阿尋,對不起。”

    32、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手機的歡快鈴聲在客廳響起。

    ”喂!程安之!我的手機落在家里啦!我現(xiàn)在打車快到小區(qū)門口了,你給我送下來呀!“七春的大嗓門在電話里響起。

    ”遵命女王大人!我就下來啦。“我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從沙發(fā)上拿起七春的火紅外殼新款手機,順便看了一下鐘才八點半,昨晚一夜無夢,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出的門。

    我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看到七春正在出租車后座上向我張牙舞爪的揮手,她身邊還坐著一個姑娘,戴著夸張的大流蘇耳環(huán)涂著艷紅的唇膏沖我笑,我感覺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著她們的車開成了賽車般呼嘯而去,我不由想到最近我和她都各自早出晚歸,竟然很少在一起談心,連彥一回來的事都沒來得及和她八卦,心里涌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感。

    反正已經(jīng)出門了,我想了想,決定干脆去風安堂一趟。

    去前沒有給封信打電話,倒是在路邊小店買了一枚紐扣電池。

    風安堂的空氣里永遠彌漫著淡淡的草藥清香,帶著微苦的警醒,染在來來往往的人們的衣襟上,鉆進毛孔里。

    我很喜歡中藥的還沒有煎熬前的這種氣息,封信的身上就有著這樣清淡的味道,寧靜悠遠,古樸明慧。

    我進去的時候看到小岑正在一間診室的門口幫忙喊號,大廳里病人很多,正是最忙的時間。

    封信周一到周六幾乎是全天出診,但是即使經(jīng)常工作到下班后,仍然遠遠無法滿足慕名前來的病患。

    我準備偷偷看他一眼就走,免得耽誤他工作,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的診室門口今天并沒有掛他的牌子,掛的是另一個名字:封柏南。

    那是封老爺子的大名。

    封老爺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坐診,封信一向孝順,如果不是有特別走不開的事,比如要去外地開會或出診,他都不會讓爺爺來替班。

    我瞅個空子拉拉小岑,她正在和一個意欲插隊的病人百般解釋,一扭頭看到我,圓圓的臉蛋頓時綻開了花。

    我說:“人呢?”

    她會意的朝診室里努了一下嘴,依稀能看到封老爺子一頭飄逸的銀發(fā)。

    “不知道!”她朝我喊了一嗓子:“好像說是去妹妹那了。”

    這時我好像看到封老爺子抬了一下頭,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我,我心虛的朝邊上閃了閃,想了想,對小岑說:“我來幫你看著號,你去藥柜那幫忙吧。”

    我一邊把著門按掛號次序核對病人的身份,一邊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抱著孩子的愁苦父母,操著外地口音的面黃婦女,教授模樣的老人,充滿希望的年輕夫妻。這小小的診室門口,仿佛是一個濃縮的世界,上演著各種心事,輪轉(zhuǎn)著悲歡離合。

    我想起自己得的那一次莫名的午后低燒,所有的儀器都無法檢查出確切的病因,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卻又跌回絕望,幾乎在短短的一個月里,磨滅了人的所有意志與堅強。那種地獄般的經(jīng)歷,不是身臨其境的人,大概永遠也不能想象。

    也就是那時,我輾轉(zhuǎn)于無數(shù)病友間,在現(xiàn)代化的大醫(yī)院里如游魂般飄蕩,才知道,原來這看似人類已經(jīng)上天入地的時代,依然有著那么多無法攻克的疾病,無法解釋的癥狀。

    在我的病始終無法確診的那段時間里,我不斷的被醫(yī)生們推來推去,在各門診間反復做著無意義的重復檢查,那時我其實不怕死,我怕的是失去最后的希望。

    只要有一個醫(yī)生,愿意溫柔的接待我,告訴我他還會努力,他不會放棄,我想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而現(xiàn)在,這些滿懷著希望而來的病人,在他們的眼里心里,封信,是不是就是那一線希望?

    來到這里的人,很多都是被現(xiàn)代醫(yī)學拋棄,宣告無解的病人,他們抱著對生命的最后一線掙扎找到這里。中醫(yī)長久以來被質(zhì)疑被邊緣,卻又總在人們生命的關(guān)鍵時刻,承擔著那一線生死幻滅的責任。

    我第一次重新審視起封信的職業(yè)。

    他從來都不是平凡的人,所有的選擇看似平靜,對他來說,卻都總有背后的驚心動魄。

    依稀間,仿佛看到多年前那衣衫單薄的少年,以頭抵地,寂然失聲。

    我眼眶發(fā)熱。

    大廳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排隊的病人和家屬都騷動起來,一個個伸著脖子朝外看。

    然后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扶著一個消瘦干巴的老太太顫顫的走了進來,老婦人的手上緊緊攥著一卷東西,深紅的布面和金黃的穗子,竟似一面錦旗。

    男人扶著老太太小心的挪動。

    剛到診室門口,就見老太太雙膝一軟,直直的跪下了,同時形如雞爪的手將錦旗抖開,渾濁的哭喊聲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響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亂了,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我趕快伸手去攙老太太,沒想到這老人看似瘦小,力氣卻不小,執(zhí)意跪著,把錦旗高舉過頭,如同行古禮一般,雙膝紋絲不動。

    封老爺子也出來了,看老太太哭得傷心,一邊矮身親自去拉人,一邊聽那個中年男人翻譯老太太的話。

    原來老太太患有近十年的失眠癥,失眠是常見病,但老太太癥狀之嚴重,令她幾乎生不如死。十年來,她每天都要借助大量安眠藥才能勉強睡個兩三小時,而且有強烈的畏冷癥狀,連夏天都要蓋棉被。

    這樣的病,不是絕癥,但卻如同附骨之蛆,一點點將人啃噬逼瘋。

    一次次求醫(yī),一次次絕望。

    她老伴已逝,生無可戀,多次試圖自殺,兒女不得不輪流陪守。

    兩個月前,在c城工作的兒子聽同事談到風安堂的封信,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將老太太接來一診。

    第一次問診時,年輕的封信在老太太眼里,幾乎沒有任何信任可言。那么多名醫(yī)都看不好的病,怎么可能在這樣一個年輕人手里出現(xiàn)轉(zhuǎn)機?

    老太太原本就是爆脾氣,當日見到封信后幾乎當場大鬧醫(yī)館,覺得兒子愚弄了自己,存心折磨她。

    是封信的誠懇勸慰打動了老太太,他一次開出十二副藥,讓老太太一定試一試。

    十二副藥后,奇跡出現(xiàn)了,老太太的睡眠竟然真的有改變,雖然仍然要吃安眠藥,但睡眠時間有明顯増長。

    之后老太太繼續(xù)問診過兩次,一個月后,她幾乎可以脫離藥物入睡,畏冷癥狀也基本消失。

    中年男人含著眼淚訴說著,我注意到周圍的病患有些也偷偷的抹了眼淚。

    也許病中的人,最能懂得病過的人的心情。

    那些對別人來說仿佛路邊新聞的經(jīng)歷,對身在其中的人,卻是日日生不如死的絕望與疼痛啊。

    老太太一直跪在地上哭喊著一句話。

    邊上有人聽懂了,說她喊的是“封醫(yī)生我不用死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溜到封老爺子面前,捧著從小餐廳打來的飯菜很狗腿的叫爺爺。

    順便瞄了一眼墻上掛滿的各種錦旗,各種“封醫(yī)生”“封信醫(yī)生”的字樣,看得我心花怒放。

    封老爺子剛剛用假牙啃完一塊排骨,樂呵呵的瞅我:“小程丫頭,剛才就看到你了。”

    我說:“看您忙,我就一邊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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