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Flower?寂靜-《星星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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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總是看不到太陽升起,看不到星星開花,也看不到麥田的顏色,那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住手心里僅剩的暖意的東西。程安之,你對我而言,是生存,是活下去。——彥一
[楔子?白塔里的星星糖]
那是一座高高的白塔,建在藍色大海的邊上,窗口開滿了紫色的爬藤薔薇,金黃色的閃亮的寶石尖頂直指天空,不管是晴天還是暴風雨中看到那座塔,人們都會驚嘆它的奪目漂亮。
很多人都以為那白塔里住著幸福的公主,其實他們不知道,那里面住著的,是一個小小的王子。
他的世界寂靜無聲,一整年一整年,他不和人說話,也聽不見別人說的話。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活在那座塔里。
其實,沒有什么不好。他想。
如果世界同時毀滅,巨大的沙塵和石塊還有金色火焰把白塔和里面的星星糖一起淹沒,焚毀,掩蓋,那就更好。
他這樣想著,小小的面孔上露出天真又詭異的微笑。
29、像鬼魂一樣美麗陰暗的少年
那是我一生中最惶恐無助的時刻,沒有之一。
我搖搖晃晃的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穿梭,一遍又一遍。
一個月前,一場查不出原因的持續午后低燒,突然降臨在我的身上,連醫生也一度失望,懷疑是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我不敢告之家人,只能自己苦捱,幸而一個月后,就在醫生準備給我長期服用激素藥時,癥狀竟然奇跡般的消失了。
就像一場噩夢。
但是因為這場病,我失去了下一學期的獎學金,與此同時,家鄉的若素打來電話,告之媽媽不久前單位體檢被查出乳腺癌,幸而不是晚期,家人決定立刻做手術。
做手術的時間,正是我低燒不退的那段日子,家人想到臨近大考,便一起瞞了我,直到手術成功。
我強忍悲傷,拼命的不許自己握著手機哭出聲來。
那天我蒙著被子顫抖了一夜。
天微微亮起來的時候,我做了決定。
我已經自私的選擇遠離家鄉,現在又怎么還有臉讓她們替我擔心。
我怎么還有臉問家人要下個學年的巨額學費。
我怎么能告訴她們,我已經連回去的機票錢都沒有。
我怎能帶著自己這樣病后的面容身體,出現在她們面前,讓媽媽更加擔憂。
所有的苦,都是自己選擇的,你選擇了它,就應該獨自咽下。
我撥通若素的電話,告訴她,我不能回去,我在這邊,有個很好的機會提前實習。
這個暑假,我不回家。
那個夏天,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在烈日下奔波。
品嘗到什么叫絕望。
我無法獲得正規的工作機會,也不能像本地學生一樣申請信用貸款。
相熟的同學都不算至交,提供了幾種方案都行不通后,也只能愛莫能助的攤手走開。
我找校方溝通,最后只得到延緩一個月交費的同情決議。
每一天天空星群亮起的時候,我都會細數著自己的一無所獲,咬著牙對自己說,我再堅持一天,再堅持一天。
但是第二天,仍然只有絕望。
我是在盛夏的傍晚見到彥一的。
海邊的白色建筑美麗奪目,純黑的豪華轎車卻閃著死亡的光呼嘯著沖向我。
我失去了躲閃的能力,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畫面卻宛如慢鏡頭,我看到明澈的擋風玻璃上,映出海邊火一樣的夕陽,像要焚燒一切般熱烈洶涌,而在那如魔法般絢爛的色彩后,浮現出一張慘白如同鬼魅的臉。
冰冷的,空洞的,如同面具一般的,美麗精致的少年的臉。
就在車頭撞上我的身體的一瞬,我感覺它猛的轉了方向,從我的身邊斜掠而過,但我的身體仍然被狠狠的擦中,整個人甩倒在地。
依稀中,聽到不遠處傳來驚心的撞擊聲。
我呆呆的看到一群男女沖向出事的車,車子撞上了巨大的墻,引擎蓋已經嚴重變形,不知從哪里冒出濃煙。
我幾疑自己是在夢游。
我甚至沒有察覺出自己腿上的劇痛感,整個人都只是木然的盯著那出事的車,駕車少年的臉和那帶著死亡氣息的目光,還有他這樣決絕的求死行徑,都無法真實。
都不知過了多久,一群人抬著擔架匆匆沖過我的身邊。
擔架上的少年雙目緊閉,額角的深紅色血泉,像無法止住一般,一路滴落。
但他表情安詳,宛若熟睡。
他死了?
我全身都發起抖來。
直到感覺有人在我面前彎下腰,渾渾噩噩間,看到一張年輕卻沉穩的男人的臉。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彥景城。
他叫人把我一起帶回了醫院。
我多次軟組織挫傷,手臂刮去一塊皮肉,右腿骨裂。
雖然不是什么大傷,但彥家還是給了我最好的醫護安排。
我進院后才知道,海邊那巨大的白色建筑本就是私人醫院。
我住在漂亮干凈的單間病房里,腦袋卻一片混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連著兩天都沒有任何人與我交流傷后的事宜,來換藥的醫生護士也只是例行公事,一個個口風極緊,我在她們嘴里連那個駕車少年的生死都問不出來,再加上學費的事尚未解決,腿一時半會還無法下地,簡直郁悶得要抓狂。
第三天的時候,彥景城出現了。
那時我不知道他是彥一的小叔,只知道大家叫他彥先生。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和他打招呼,雖然是人家撞傷了我,但因為人家態度好,我就慫得不行。
他拉開一個扶手椅坐下,從無框鏡片后安靜的打量我。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也打量起他。
那天他穿著一件銀灰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雖然是大熱的天氣,但他的領口袖口仍然扣緊,顯得精致而一絲不苛,仿佛夏天在他的世界之外。修得短短的頭發根根豎起,使他在儒雅中多了一點點隱約的強硬,但仔細看,那強硬感又似乎只是幻覺。
他長得不算很帥,可是看到他的人,大約都會有一種奇怪的信任感。
我正出神的想,對面的彥先生突然開口,聲音溫和:“程小姐,你是c城人?”
我本能的“啊”了一聲,點頭。
沒想到他會問我這一句。
他點點頭,緩慢而輕柔地說:“我想與你談一樁生意。”
半個月后,我被獲準可以下床走動。吃過早餐后,我慢慢的沿著墻,踱到走廊盡頭的病房。
房門是乳白色的,光潔如新,門口坐著兩個人,看到我,只飛快的抬了一下眼,并沒有什么表情。
大概是彥景城交待過了,我是帶著任務的特殊的人。
真像演電影,我自嘲的想。
那兩人面前的小桌上放著兩臺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兩人都緊盯著屏幕,屏幕里顯示的是病房內的景象,他們就負責盯著一刻也不能出意外。
我也低頭去看。
只看了一眼,我就怔住了。
房間里的一切比我住的那間豪華十倍,但是,這都無法吸引我的眼球。
那個少年出現的地方,大概所有的背景,都只能黯然失色。
哪怕此刻,他只是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
一個美麗的石像,毫無生氣,卻觸目驚心。
我想起彥景城對我簡單說明的情況。
十八歲的彥一,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帶自殺傾向。他是被強制入院的,因此隨時都有可能自殘或逃跑。
而彥景城選中我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是c城人。
彥一就在c城長大。
他十二歲才被父親帶來香港。
他想家。
我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內心突然涌出了一股強烈的沖動。
我想見見他,如果可以,想和他說說話。
想告訴他,我明白他的感覺,我也想家。
我推門而入。
綠色的窗簾隔絕了窗外的酷暑,空調帶來的恒溫感和桌上的綠色植物使人感覺如在春天。
我慢慢的走到彥一的床邊,突然發現他的眼睛是睜開的。
我嚇了一跳,但隨即發現他并沒有在看我,他只是木然的盯著天花板,深黑的瞳孔里,甚至看不到一絲波動的微光。
我站在床邊仔細的看他。
他的皮膚非常的白,白得讓人有一種接近透明的錯覺。睫毛長而卷曲,覆著毫無生氣的大眼睛,俊秀挺拔的鼻梁是五官里唯一不那么陰柔的部分,淡色的唇有些失神般的微張著,露出一線潔白的牙齒。
他真的長得很漂亮。
漂亮得像個櫥窗娃娃。
一個長得這樣漂亮得幾乎混淆了性別的少年,有時會給人一種妖異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他駕車向我沖來時,我一眼觸之,腦海里本能的閃過了鬼魂這個詞的原因。
冰涼的液體順著導針一滴滴進入他的血管里。
他的面上,沒纏紗布處,浮著一層細密的汗。
我剛剛奇怪這樣舒適的室內溫度,他怎么還會熱,驀然間驚覺過來,他在出虛汗。
柔軟的同情感牢牢的抓住了我,很奇怪,從受傷開始,我似乎就沒有恨過這個造事者,而此刻,更是只想著怎樣才能安全的靠近他。
他十二歲前都在c城生活,只比我小一歲,說不定我們還曾在街上擦肩。
而我現在只要能讓他放松戒備,認可我成為他的朋友,彥景城先生就會幫我支付下一學年的學費。
那筆能讓我暫時活過來的學費。
我知道這是童話,但絕望之中能有童話出現,也算是死刑到死緩。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拿起桌上的紙巾,試探著沾了沾他的臉上的汗,像個護士一樣。
我輕輕喚他的名字:“彥一。”
他不出意外的毫無聲息,仿佛我只是空氣。
我已經了解過情況,我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理我,他什么都聽得到,也什么都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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