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魅影追蹤-《詭案罪(全集)》


    第(3/3)頁

    吳過心頭一驚:原來我已昏迷三天三夜了。抬頭向小午望去,小午正站在知府大人身后,臉上頗有得色。他心中已隱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知府大人余怒未消,道:“知府衙門里沒有你這樣心術(shù)不正作奸犯科的總捕頭,從今日開始,本官免了你總捕頭之職,暫由小午接任。你好自為之吧。”說罷,拂袖而去。

    吳過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jìn)了一個看不見的陷阱,而那個掘陷阱的人,無疑就是他平時在知府衙門里最器重的得力助手小午。

    6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天空中懸著一勾冷月。小午和錢師爺?shù)热嗽谌柿x山莊喝完酒后,盡興而歸。小午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去。小巷幽暗,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他皺了皺眉頭,忽然沖出小巷,折向西行,身后陰風(fēng)颯颯,似乎是在追趕他的腳步。

    夜深人靜,小午展開輕功,一路疾奔,穿街過巷,直向城西長江邊奔去。長江邊有一片樹林,月光從樹椏間灑下,在地上照出斑斑駁駁的陰影。

    小午一奔進(jìn)樹林,便突然止步,回身冷笑道:“吳過,我知道你在跟蹤我,請現(xiàn)身罷。大街上不方便動手,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處了。”

    只聽“嘿嘿”兩聲冷笑,黑暗中閃出一條人影,身材頎長,衣袂獵獵,正是吳過。吳過背負(fù)雙手,一步一步逼近他,問道:“小午,吳某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下迷魂藥陷害我?”

    小午退了一步,道:“因為我想做總捕頭。我當(dāng)差的時間不比你短,我的腦袋不比你笨,我的身手也不見得比你弱,為什么你能做知府衙門的總捕頭,我卻不能?”

    吳過嘆了口氣道:“你要奪我總捕頭之位,又何必出此下策,玷污白如霜的清譽(yù)、挑撥我和雷驚云之間的關(guān)系?”

    小午冷笑道:“若不如此,知府大人又怎會當(dāng)機(jī)立斷下令罷免你總捕頭之職?”

    吳過道:“那倒也是。只是你剛剛坐上這知府衙門總捕頭的位置,雷驚雨便橫尸大牢,知府大人面前,你又怎么交代?”

    小午道:“犯人畏罪自殺,那也是常有之事,又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說到這里,忽地臉色微變,盯著他奇道:“你已昏迷三天三夜,中間并未醒過,又怎會知道雷驚雨的死訊?”

    吳過道:“這種事,吳某猜也能猜到。”

    小午雙目中殺機(jī)一閃,忽然哈哈大笑道:“吳過,本捕承認(rèn),你的確很聰明。但你再聰明也一定想不到在你昏迷期間,我們已經(jīng)給你服下了七日斷魂散。此毒由一百余種毒物秘?zé)挾桑煜聼o解,不出七日,你便會七竅流血,毒發(fā)而亡,而且死后化為一攤濃血,不留一絲一毫痕跡。”

    吳過臉色大變,怒道:“乘人之危,下毒害人,好不要臉。”忽地想到什么,盯著他問,“你剛才說‘我們’,這么說陷害吳某的并不止你一個人,你還有同黨,是不是?快說,還有誰?”

    小午一怔,自知說漏了嘴,卻并不掩飾,哈哈一笑,神情得意,道:“既然你出言相詢,那本捕也不怕告訴你,想要你命的人,的確不止我一個。反正你已是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本捕這么做,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yún)s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吳過神情一變,大覺蹊蹺,厲聲喝道:“是誰指使你的?快說!”右手五指箕張,閃電般朝他胸口抓去。

    “想動手么,我可不怕你。”小午側(cè)身避過,冷笑聲中,右拳倏出,拳鋒未到,一股強(qiáng)勁的氣流便已朝吳過胸口直撞而來。

    吳過眉頭一皺,斜身滑步,自他左側(cè)繞過,右肘橫撞,擊向他笑腰穴。饒是小午閃避得快,腰間笑腰穴還是被對方肘尖輕輕刮了一下。笑腰穴是人身上一處笑穴,雖只輕輕一刮,小午還是忍不住張大嘴巴,“哈”地笑了一聲。聲出氣泄,這一笑之下,全身力氣泄了一大半,不待他重新吸氣,吳過左掌自衣袖中鉆出,已悄然拍到他小腹上。

    小午只覺肚皮一麻,并不疼痛,還道他中毒之后功力已大不如前,誰知此念未消,忽覺腹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傳來一陣劇烈疼痛,一時之間,竟令他直不起腰來。

    吳過這一掌叫作隔山打牛,因為想著要留下活口問話,所以并未出全力,只是隔著肚皮將他內(nèi)臟狠狠震動了一下,否則全力一擊,五臟六腑被震得四分五裂,小午哪還有命在?

    吳過傲然而立,凜然喝道:“快說到底是誰叫你陷害我的?你若不肯直言相告,就別怪吳某掌下無情!”

    小午頭冒冷汗,喘著氣道:“好,你過來,我告訴你。”

    吳過邁步走近。

    小午在他距自己三步之遙時,忽地向前一滾,欺近吳過,一拳擊向他小腹,吳過早有防備,右手下沉,半路截去。

    小午拳至中途,忽的手臂一抖,唰的一聲,從衣袖中鉆出一根尺余長的峨眉刺。

    吳過大出意料,雖然截住了他的拳頭,卻截不住毒蛇一般的峨眉刺,寒光一閃,左邊大腿已被扎中,刺尖深入兩寸有余。他情知不妙,右腳旋風(fēng)般踢出,人卻向后倒躍三尺。再看大腿,鮮血早已流了出來。

    小午左手一抖,也握住了一根精鋼峨眉刺,雙刺一碰,發(fā)出“錚”的一聲響,嘴里冷聲笑道:“吳過,你就真以為我小午這么好欺侮嗎?”

    吳過瞧著他手中那一對峨眉刺,想一想他剛才的武功路數(shù),忽然恍然大悟,道:“原來閣下是河南金刺門的高手,在知府衙門自貶身份當(dāng)了這么久的仵作,倒也真是難為你了。十五年前金刺門掌門人韓天賜被自己一名親信弟子所弒,金刺門的武功秘笈《金刺譜》被盜,金刺門追兇十年無果。原來那人竟避身到了知府衙門。這十幾年來,你一直手使單刀,謹(jǐn)小慎微,不露半點(diǎn)本門武功,倒也不易。”

    小午見他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不由得惱羞成怒,瞪眼喝道:“他媽的,老子什么來歷關(guān)你屁事。既然你已知道,那老子就更不能留下活口了。”雙刺一碰,火星一閃,左手峨眉刺點(diǎn)向他眉心,右手峨眉刺反挑他腋下極泉穴。

    吳過立足不退,雙手一探,抓向?qū)Ψ绞滞蟆?

    “想空手奪白刃嗎?”小午一聲冷笑,立即變招,雙刺一合,分心便刺。

    兩人相距甚近,這一下變招又快,吳過驚覺之時,刺尖距胸已不足三寸。

    小午心頭一喜,雙手用力,峨眉刺去勢更疾。

    吳過退避不及,上身后仰,雙刺貼胸劃過。

    小午不待雙刺刺空,手腕疾沉,雙刺折而向下,插向吳過胸口。

    吳過臉色一沉,道:“真要趕盡殺絕嗎?”便在這時,只聽嗆啷一聲,一道寒光自他腰帶間一閃而出。

    小午大驚失色,急忙縮腕暴退,卻已遲了,喀嚓一聲,雙手自腕骨以下,早已齊齊削去。鮮血噴涌而出,他驚得呆住了,一剎之間竟感覺不到疼痛。

    吳過目射寒光,迎風(fēng)而立,手中握著一柄軟劍,劍身極薄,刃上寶光流動,變幻不定,劍身不住顫動,似乎只需輕輕一抖,便能折斷。劍上滴血未沾。

    小午面容扭曲,滿臉駭異,向后退了兩步,忽然轉(zhuǎn)身便逃。驀地眼前人影一晃,脖子上一涼,吳過已擋在身前,劍鋒及頸,冰涼冰涼。他雙足疾退,想要避過劍鋒。

    吳過飄身趕上,軟劍始終架在他脖子上。

    小午退了十余步,身子便靠在了一株大樹上,已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吳過手腕稍一用力,劍鋒便嵌入他皮肉之中,鮮血絲絲滲出,喝道:“幕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誰?快說。”

    小午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雙手劇痛,冷汗涔涔而下,再也挺不住了,顫聲道:“我若說出來,你還殺不殺我?”

    吳過微微一哂,道:“你若說的是真話,我自饒你不死。”

    小午看了他一眼,哭喪著臉,道:“好吧,我告訴你。叫我下迷魂藥陷害你的人不是別個,便是、是……。”剛說到這里,吳過忽然聽見他身后靠著的樹干上傳來“篤”的一聲輕響。他未加留意,見小午忽然住口不說,便大聲催問道:“快說,便是誰?”

    小午睜大眼睛瞧著他,喉嚨里咕嘟一響,臉上現(xiàn)出十分古怪的表情,仍不說話。

    吳過已覺不妙,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卻是已然斷氣,不由得大吃一驚。繞到他身后一看,只見那樹干上深深地插著一支羽箭,箭尖穿過樹干之后,剛好射入小午的后心。

    吳過滿臉駭異,立即手挽劍花護(hù)住全身,冷峻的目光自周圍樹林中一掃而過,黑暗中樹影幢幢,看不見人影。他劍橫當(dāng)胸,冷聲喝道:“藏頭縮尾,暗箭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話音剛落,黑暗中有人“哼”了一聲,緊接著便聽“嘣”的一聲弦響,一支羽箭穿透黑暗,疾射而至,直指眉心。

    吳過見他射死小午,斷了自己追查真相的線索,心頭有火,一瞥之間,早已辨清對方正藏身于自己左側(cè)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樹上,伸手接住射來的那支羽箭,反手?jǐn)S出,唰的一聲,直向?qū)Ψ交厣涠ァ?

    他這一擲之力,雖不及對方強(qiáng)弓硬箭有穿云裂石之功,卻也頗具準(zhǔn)頭和氣勢。黑暗中那人不敢硬接,左手揮弓,磕開來箭。誰知吳過第二支羽箭跟著擲出,去勢更急。

    那人只朝他射了一箭,被他接住擲回之后,只道他手中再也無箭可擲,便再無防范之心。卻未料到吳過早已將射中小午的那支箭也拔了下來拿在手中,此時連環(huán)擲出,令那人措手不及,只聽“噗”一聲,已射中對方左邊肩頭。

    吳過見他突施殺手,射死小午,其用意顯然是殺人滅口,不讓小午說出那幕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誰。如此說來,此人身份也大有可疑,說不定便是那幕后指使之人。只可惜二人相距太遠(yuǎn),那人又一直躲在黑暗之中不愿現(xiàn)身,所以始終無法看清他的身材面目。

    吳過暗暗觀察周圍形勢,知道那人并無幫手,心中略寬,忽地鋼牙一咬,凌空飛起,直朝那人藏身的大樹上撲去。他急于擒住對方,查問真相,所以只好以身犯險,冒險一搏。

    黑暗中那人端是厲害,不待他靠近,已“嘣嘣嘣”三聲連響,連珠射出三支利箭。吳過心頭一凜,身在半空,無法閃避,忽見身側(cè)有一根樹枝橫生而出,當(dāng)即足尖一蹬,借著樹枝反彈之力,凌空向后連翻三個跟頭,退出七八丈遠(yuǎn),才敢著地。

    那三支羽箭全在空中與他擦身而過,“篤篤篤”三聲,全部釘在旁邊一株樹干上,竟將那碗口粗的樹干射穿,露出兩三寸長的一截箭鏃在外頭。

    吳過驚出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一聲僥幸,剛才身在半空,若無那根樹枝借力,現(xiàn)在被箭射穿的便不是樹干,而是他的身體了。當(dāng)下凝神對敵,再也不敢冒險輕進(jìn)。忽然聽見身后水聲作響,眼角余光一掃,才知自己已經(jīng)退到長江邊上,身后便是波濤滾滾、水流湍急的長江了。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正要向前跨出幾步,忽然又聽一聲弦響,三支羽箭如同暗夜流星,分為上中下三路,電閃而至。

    黑暗中那人一次射出三箭,來勢竟然絲毫不弱,那張弓固然是好弓,那人的臂力卻也不弱。吳過豪情頓生,叫了聲“好”,站在岸邊,使出一招“鐵板橋”的功夫,左足釘牢地面,上半身向后一仰,閃過最上面一支箭,右腳一抬,將最下面那支箭踩在了足下。但中間那支箭卻已然及胸,避無可避。

    他將軟劍豎在胸前,迎著箭鏃一劍劈出。只聽“喀嚓”一聲,不偏不倚,那箭竟被他一分為二,一劍劈成兩半,直向兩邊射去。然而,令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那支羽箭中間竟是鏤空了的,里面還藏著一支極細(xì)極細(xì)的短箭。長箭被劈開之后,藏在里面的短箭就露了出來,余勢未衰,撲哧一聲,射入他胸口。吳過“哎喲”一聲,向后便倒,砰然一聲,落入江水之中。

    黑暗中,那人張弓搭箭等了片刻,不見他爬上岸來,急忙躍下樹,沖到江邊,卻見江水奔涌,水波濤濤,吳過早已沉入江底,尋之不見了。

    那人又往江水中空射兩箭,不見動靜,這才放心,收起弓箭,得意一笑,道:“你身中劇毒,現(xiàn)在又被我的子母箭一箭穿心,即便此時不死,也絕難活過七天。從今往后,看誰還敢跟我過不去。哈哈哈!”

    他回身走到小午的尸體前,想了想,忽地陰險一笑,用指頭蘸上鮮血,撕開他胸前的衣服,在他冰涼的尸體上寫道:“奪我總捕頭之位,殺無赦。吳過留字。”然后冷冷一笑,揚(yáng)長而去……。

    7

    一月之后,九月初八。仁義山莊熱鬧非凡。

    今天是仁義山莊莊主雷驚云接任仁義門掌門之位舉行接位大典的日子,也是雷驚云與白如霜成親的大喜日子。

    仁義門近來在江湖上聲威日盛,大有與武林第一大派少林派分庭抗禮之勢,仁義門新掌門人接位,江湖上的朋友誰不爭著來道一聲賀喝一杯喜酒?

    雷驚云大難不死,劫后余生,全憑白如霜細(xì)心照料,才得以這么快恢復(fù)元?dú)猓爻鼋6藲v盡苦難,摒棄世俗偏見,患難相愛,更是彌足珍貴。一時之間,二人真心相愛的故事在江湖上被傳為佳話。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待到鬧洞房的親戚朋友都退去之后,新郎倌雷驚云這才松了口氣,關(guān)好房門,回頭望見坐在床沿的新娘,雖然并沒有喝多少酒,心卻已經(jīng)醉了,走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道:“霜妹,咱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白如霜含羞帶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是的,云哥,咱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我、我好高興。”

    正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冷聲笑道:“名正言順?哼哼,我看未必。”

    新郎新娘忍不住臉色一變,抬頭看時,洞房里不知何時竟已多了一個人。

    這人身材瘦長,目光冷峻,一動不動地靠墻站著,渾身上下就像一塊生鐵一樣透著一股冰冷生硬的氣息。

    雷驚云大吃一驚,暗忖:這人是怎么進(jìn)來的?怎的我卻全然不知?往對方臉上一瞧,忽地呆住了,失聲叫道:“吳、吳兄弟,原來是你?”

    那人從陰暗處走了過來,道:“多謝雷兄還記得我吳過的樣子。”

    原來這人正是吳過。

    雷驚云臉上掠過一絲惶恐之色,但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哈哈一笑,道:“吳兄弟,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可把我給想死了。今天可是特意趕來喝我的喜酒的嗎?前些日子,江湖上到處傳言你為泄私憤殺了新上任的知府衙門總捕頭小午,畏罪潛逃,我不信……。”

    剛說到這里,忽然發(fā)現(xiàn)吳過身上所穿的正是知府衙門里的官差服飾,一時之間弄不明白他現(xiàn)在真正的身份,下面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吳過拱了拱手,朝他一揖到地,道:“多謝雷兄信任,小午確實(shí)不是吳某所殺。殺他的人就是……。”剛說到這里,忽地閃電般欺了過去,左手五指如鉤,直朝白如霜臉上抓去。

    這一著大是出人意料,白如霜的武功雖是不弱,但事起倉促,早已嚇得花容盡失,不知如何閃避。

    “干什么?”雷驚云臉色一變,急忙出手相阻。

    吳過忽地變招,右手已經(jīng)搭上他的左肩。雷驚云一驚之下,急忙聳肩后退,饒是他應(yīng)變得快,只聽“哧”的一聲,肩頭的衣服還是被他抓去一大塊,露出了里邊的肌膚。

    吳過往他肩頭一瞧,果見有一處箭傷,雖然已經(jīng)痊愈,但傷痕猶在,不由得怒道:“雷驚云,小午果然是死在你手上,你肩上這一處箭傷便是最好的證明。你還有什么話說?”

    雷驚云雙目一瞪,道:“吳過,雷某一直將你當(dāng)好朋友看待,你為何總與雷某過不去?小午跟我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dú)⑺縿e不是你想嫁禍于我吧?”

    吳過道:“你為什么要?dú)⑿∥纾瑐€中原因說起來話就長了。”目光一掃,看了他和白如霜一眼,忽地說道:“你剛才問我這一個月時間去了哪里,我不妨直言相告,吳某去了一趟杭州月白樓,又去了一趟連云山青云觀。”

    白如霜一怔,道:“你到杭州月白樓去干什么?”

    吳過道:“我去你娘家,只是為了向曾經(jīng)服侍過你的幾個丫環(huán)和老媽子打聽一件事。”

    白如霜問:“什么事?”

    吳過道:“我花了二三十兩銀子向她們打聽白家二小姐未出閣時與青陽仁義山莊的兩位雷公子中的哪一位感情好些?你猜她們怎么說,她們都說二小姐與雷家大公子青梅竹馬情義深重,早有非君不嫁非卿莫娶之心,二小姐甚至還暗中為驚云公子打過兩次胎,以致落下一個不能生育的毛病。只是不知如何,到最后二小姐卻嫁了雷家二公子,雷驚云卻娶了白家大小姐。”

    白如霜面色微紅,道:“那又怎么樣,下人胡言亂語,不足為信。況且,這是本小姐的私事,你又管得著嗎?”

    吳過道:“這些閑事,我當(dāng)然管不著。但是你勾結(jié)情夫,謀害親夫,這我就管得著了。”

    此言一出,雷驚云和白如霜兩人同時變了臉色。白如霜柳眉倒豎,目放寒光,厲聲說道:“吳過,你說什么?你要不把話說清楚,今天就別想活著走出仁義山莊。”

    吳過見她一副氣急敗壞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與平日嬌小淡定楚楚可憐的模樣截然不同,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也好,既然你愛聽,那我索性就將你倆的丑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雷驚云的涵養(yǎng)功夫再好,此時也忍不住怒道:“好啊,吳過,我倆到底做下了什么丑事,你倒是說說看。”

    吳過仍舊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事情還得從三年前說起。三年之前,雷老爺子臨終之時將身后遺產(chǎn)分作兩份,任兩個兒子各自選取一份。不幸的是他的大兒子卻貪得無厭,居心叵測,想要將兩份遺產(chǎn)全部占據(jù),既想得到仁義山莊地下的寶藏,又想得到天下無敵的仁義刀譜,成為仁義門掌門人。但是雷老爺子留下后話,每人只許選擇一樣,你雷大公子又怎能將兩份遺產(chǎn)獨(dú)吞呢?于是你與你的情人、杭州武林世家月白樓白家二小姐白如霜商議之后定下一計,她下嫁給一直暗戀著她的雷家二公子雷驚雨,而你卻娶了白家大小姐白如雪做老婆。一旦時機(jī)成熟,你倆再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各自的伴侶,然后結(jié)成夫妻。到那時你占著仁義山莊的寶藏,她手握仁義門兩大掌門信物—仁義雙刀和仁義刀譜,你倆結(jié)合,豈不是大功告成?”

    話未說完,雷驚云就已經(jīng)暴跳起來,大叫道:“吳過,你放什么狗屁?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你可別含血噴人。”

    吳過瞧他一眼,未加理睬,繼續(xù)說道:“你倆各自成親,分頭行事,但一轉(zhuǎn)眼兩年時間就快過去了,你們卻都沒有找到動手的機(jī)會。雷驚雨為人謹(jǐn)慎,心思縝密,白如霜固然難以下手,而白如雪是武林世家杭州月白樓的大小姐,來頭不小,靠山也大,若果一擊不中,處理不當(dāng),走漏了風(fēng)聲,引得仁義山莊與月白樓翻臉,那可是大大的麻煩,所以沒有萬無一失的機(jī)會你雷驚云也不敢輕易出手。就這樣耐心地等啊等,直到白如雪分娩的那天晚上,你才終于找到一個下手的絕好機(jī)會。首先,你殺死了穩(wěn)婆,卻讓一個身材體形跟你差不多的男人易容成穩(wěn)婆前來為白如雪接生。當(dāng)房間里只剩下你和白如雪還有‘穩(wěn)婆’三個人時,當(dāng)白如雪生下孩子身心疲憊失去反抗之力時,你動手了。你先殺了‘穩(wěn)婆’,并將其頭割下,又給他換上你的衣服,造成一個雷驚云被殺的假象,然后再去殺你的妻子白如雪。白如雪驚慌之下,強(qiáng)行振作,抱著剛剛生下的孩子跳窗逃生,你一路追殺,終于在青陽城東茅草山下將她亂劍砍死。而她生下來的孩子你卻留了下來,一來那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二來你知道白如霜已經(jīng)不能生育,所以你必須留下這個孩子延接香火。至于現(xiàn)場被摔死的嬰兒,自然是你從別處抱來的了。”

    他說到這里,停頓一下,看見雷驚云、白如霜臉上表情難看至極,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們的心事,便接著道:“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遠(yuǎn)在杭州的白如霜也找到了向其夫雷驚雨下手的機(jī)會,徹底制服了這位仁義門的掌門人。雷驚云在青陽仁義山莊做好自己夫婦被殺的假象之后,立即抱著孩子星夜快馬趕到杭州,將孩子交由白如霜撫養(yǎng),自己卻搖身一變,成了白如霜的丈夫雷驚雨。你們兄弟倆本是一奶同胎,雖然并非雙胞胎兄弟,但年齡卻不過相差兩歲,相貌也有七八分相似,此時此刻,你只需稍加易容,就可以變成雷驚雨了。第二天,雷驚云夫妻被殺的消息傳到杭州,于是你這個冒牌雷驚雨又?jǐn)y‘妻’趕到青陽城,名正言順地接管了仁義山莊,同時將真正的雷驚雨秘密囚在了地牢中—你聽清楚,不是你被他所囚,而是他被你所囚。過后不久,你宣布一直假裝懷孕的‘妻子’白如霜產(chǎn)下一子,其實(shí)這個孩子就是白如雪為你生下的那個孩子。于是乎你這個冒牌雷驚雨就輕而易主地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包括仁義山莊的寶藏,仁義門的掌門信物,白如霜,還有自己的孩子。”

    雷驚云突然跳起來大叫道:“放屁。我若是想奪取二弟的掌門之位,將他制服之后早就一劍將他殺了以絕后患,哪里還會留下活口?你這故事未免編得也太離奇了。”

    吳過瞧他一眼,忽地冷笑道:“你沒殺他,當(dāng)然不是你心中慈悲念著兄弟情誼,你是知道留著他比殺了他更有用處。雷驚云,你在江湖上外號叫作驚云公子,表面上為人粗豪,不拘小節(jié),愛交朋友,實(shí)際上卻是一個極富心機(jī)而且野心勃勃的人,你早就有縱橫江湖一統(tǒng)武林成就王圖霸業(yè)之心,你平時不惜千金結(jié)交天下能人異士英雄豪杰,原本就是在招兵買馬積蓄實(shí)力收買人心。但你知道如果真正想在江湖上成就一方霸業(yè),光靠你收買的這些個江湖朋友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要想大有作為一統(tǒng)江湖,有兩樣?xùn)|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財富和實(shí)力,這也是你想獨(dú)占仁義山莊地下寶藏和仁義門掌門之位的真正原因。仁義門勢力遍及天下,你若做了仁義門掌門人,那你的實(shí)力就可想而知了。你偷梁換柱奪下雷驚雨的掌門之位后,一面加緊練習(xí)仁義刀譜上的刀法,一面以雷驚雨的身份發(fā)號施令,命仁義門橫掃江湖,吞并了不少武林門派。然而就在你志得意滿,意欲縱橫江湖大干一番偉業(yè)之時,你卻沒有想到自己會后院起火。”

    雷驚云一怔,道:“你是說仁義山莊鬧鬼的事?”

    吳過道:“不錯。自打你殺了白如雪囚了雷驚雨之后,仁義山莊里便怪事迭出,不斷有人離奇死去,令你不得不分心應(yīng)付。剛一開始,你還以為是仇家找上門來了,所以請了不少高手前來助陣,直到這些高手一一離奇喪命,就連武當(dāng)派的掌門大弟子青云子以及華山派第一高手羅天亮也不例外,這時你才害怕起來,不得不到知府衙門報案,請官府派人出面調(diào)查。其實(shí)從這時候開始,我就已經(jīng)有一點(diǎn)懷疑你的身份了。”

    雷驚云道:“為什么?”

    吳過道:“因為你的手。這個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了你的手。你的右手因為長期握兵器的緣故,手掌中已經(jīng)磨起了一層老繭,幾乎每個擅長兵器的習(xí)武人手掌中都會長這樣的繭,這是長期抓握練習(xí)兵器留下的痕跡,并非一朝一夕一年半載時間所能形成的。你右手掌心有繭并不令人奇怪,令人奇怪的是你的左手,你的左手掌心卻光滑滑,看不見什么痕跡。”

    雷驚云忽然明白過來,道:“我二弟從小練的是仁義雙刀,左手握仁刀右手握義刀,照理說他應(yīng)該兩只手掌心里都有老繭才對,是不是?而我自小練的是右手劍,雖然那時我已經(jīng)得仁義刀譜并且正在練習(xí),但終究時間不長,所以左手掌心沒有粗繭。連這么細(xì)微的破綻也被你看出來了,果然不愧是江南神捕。”

    吳過道:“我那時也只是稍加留意,并不敢肯定雷驚雨身份有假。那天上午,你聽小午驗尸之后說仁義山莊的血案是靈界異物吸血鬼所為,你心中有鬼,立時便想起了白如雪死在你劍下的時候?qū)δ阏f過的話。她一定是拼盡全身最后一口氣面目猙獰地對你說了‘你、你好狠毒……。我死之后,必然化為吸血鬼來向你索命……。’,是不是?”

    雷驚云嘆了口氣,回想那天晚上白如雪臨死前的詛咒,全身仍然不寒而栗,點(diǎn)點(diǎn)頭道:“她當(dāng)時的確是這么說的,只不過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比你說的更加可怖。”說到這里,白如霜急忙朝他咳嗽一聲,他怔了一下,忽然回過神來,急忙搖頭道:“哦,不不不,她、她死前的情形我并不知曉,那時我已被我二弟擒住,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吳過冷笑道:“到了現(xiàn)在,你還想掩飾?當(dāng)時你認(rèn)定是白如雪臨死前的咒語應(yīng)驗了,是她陰魂不散,化作吸血鬼找你索命報仇來了。所以你急忙飛鴿傳書請來了通靈道長用桃木釘釘住白如雪的尸身,讓她再也不能做鬼害人。”

    雷驚云冷笑道:“你越說越玄了。江湖上誰人不知通靈道長乃是世外高人,閉關(guān)多年,輕易不肯下山,我又怎么僅憑一封書信就請得動他?真是天大的笑話。”

    吳過道:“你當(dāng)然請不動他,但雷老爺子能。通靈道長出家之前,曾經(jīng)與雷老爺子是八拜之交的結(jié)義兄弟,兩人早年同闖江湖之時,通靈道長欠了雷老爺子一件極大的人情。雷老爺子終老之時,怕雷氏后人守家不力,遭遇劫難,所以懇求通靈道長在日后雷家后人若有需要之時下山相助。通靈道長念及義兄恩情,自然不會拒絕。這件事,你作為雷家后人,自然是知曉的。所以那日你請他下山作法鎮(zhèn)鬼,雖然他心中極不情愿做這有損陰德之事,但為了履行承諾,他只好違心下山,勉力為之。我這次上連云山拜見通靈道長,他原本也不肯出關(guān)見我,但后來我說此事關(guān)乎仁義山莊和仁義門盛衰氣運(yùn)及雷氏后人生死存亡,懇請賜見。他念及雷老爺子的恩情,關(guān)心雷家后人命運(yùn),破例出關(guān)接見了我。”

    雷驚云面色不快,道:“原來那牛鼻子老道什么都跟你說了,難怪你知道得這么多。”

    吳過道:“你卻未曾想到那天晚上你開棺釘尸的事全都被我跟小午看見了,我們即便全都是傻瓜也能想象得到你跟這樁案子大有牽連了。但是事后,由于有人告密,我們跟蹤你并準(zhǔn)備逮捕你的消息被你知道了。這個暗中告密者是誰呢?當(dāng)時只有我跟小午在場,除了小午之外,我想象不出第二個人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再信任小午了。你得知被我跟蹤,事情敗露,當(dāng)然不會束手待斃,坐等知府衙門的人來抓你。由于我們跟蹤的是‘雷驚雨’,懷疑的是‘雷驚雨’,所以你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你恢復(fù)雷驚云的本來面目的機(jī)會終于來了,而一直被你囚禁在仁義山莊后花園秘密地牢里的真正的雷驚雨也終于派上了用場。你將他從地牢中提了出來,給他服下了一種奇怪的毒藥。他服下這種毒藥之后,每天必須每隔數(shù)個時辰就服一次解藥,才能阻止毒氣攻心,如果不服解藥或一天少服了一次解藥,他立即便會毒發(fā)身亡。你用這種毒藥控制住他之后,就叫他去知府衙門自首,承認(rèn)一切罪行。當(dāng)然,他自首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你們教他的,只要他照你們的指使去做,不露出一點(diǎn)馬腳,你們便每日給他送飯到牢里吃,而那解藥就藏在飯菜中。你們還答應(yīng)他,只要等案子完結(jié),他承認(rèn)了殺人罪行,知府大人也相信了他的招供,定案之后,即使是他被判死刑,你們也一定想法將他救出,并且從此以后再也不為難他。你們?nèi)绻`背諾言,他隨時可以向官府的人翻供告密把一切事情都抖出來,而他如果不聽你們的話,他服下的那種獨(dú)門毒藥也隨時都可以要他的命。世上誰人不想活命呢?他當(dāng)然只有答應(yīng)聽你們的話,跟你們合作。就這樣,他剛從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出來,卻又被稀里糊涂地關(guān)進(jìn)了知府衙門的大牢。而你雷驚云呢,也裝模作樣地被我們從地牢里‘救’了出來。至此,這樁轟動一時的奇案表面上看來已經(jīng)是告破了,你這個‘受害人’也劫后余生,真可謂是皆大歡喜。如無意外,過得不久,你再想法暗中做點(diǎn)手腳,讓雷驚雨橫尸大牢。此時你再與他的遺孀白如霜成親。這樣你就人財兩得,可以名正言順接掌仁義門大權(quán),完成你一統(tǒng)江湖的雄圖霸業(yè)了。”

    雷驚云和白如霜互望一眼,臉色早已煞白,見他說得如此詳盡,分毫不差,宛如親眼所見一般,心中又驚又怒,如同掉進(jìn)冰窟一般,全身冰涼,指尖發(fā)抖,知道事到如今,抵賴是抵賴不過的了,唯有見機(jī)行事,殺人滅口,方能保全自己。

    當(dāng)下雷驚云盯著他恨恨地道:“不錯,事情至此,本該一切都已結(jié)束,誰知二弟卻留下了一封什么血書被你看到,讓你起了疑心,看樣子你大有重新調(diào)查此案的打算。你這塊攔路石不除,終究是我心中一大隱患。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就對你動了殺機(jī)。但是你身為知府衙門總捕頭,乃是朝廷命官,官居五品,若是不明不白死于非命,朝廷一定會要過問,到時京城刑部查將下來,終究有些危險。”

    吳過見他終于點(diǎn)頭承認(rèn),心中暗暗吁了口氣,說道:“所以你們就指使小午趁我不備在我的酒中下了迷魂藥,將我剝光衣服放到白如霜的床上,又‘正好’被知府大人看見,讓知府大人一怒之下撤了我總捕頭之職。到那時我吳過無官無職,一介平頭百姓,即使橫尸街口,也不會有人重視,是不是?”

    白如霜點(diǎn)點(diǎn)頭道:“小午早已被我買通,你在知府衙門稍有風(fēng)吹草動,他都會給我通風(fēng)報信。我告訴他事成之后,保他當(dāng)上知府衙門總捕頭,他有利可圖,為我們辦事自然賣力。”

    吳過道:“那天在一滴香酒肆,我告訴小午雷驚雨似乎給我傳遞了某種信息。消息傳到你們耳中,你們便立即覺得雷驚雨靠不住了,他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反咬一口把一切都抖出來。好在他已經(jīng)向官府承認(rèn)了一切罪行,即使立即死去,也不會影響你們的計劃,所以你們就讓小午在牢中把他給殺了。其實(shí)又何必請人動手,你們一餐不給他送飯不給他服解藥,他不就會毒發(fā)而死了嗎?”

    白如霜道:“我們原本也是這么想的,但后來覺得不妥,假如他驚覺到我們沒有給他解藥,他趕在毒發(fā)之前把一切都抖了出來,那可怎么辦?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一刀了賬,萬無一失。”說到“一刀了賬”這四個字時,她用手作了一個殺人的動作,但她表情隨意而冷淡,仿佛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切西瓜。

    吳過道:“你們神不知鬼不覺殺了雷驚雨,又殺了小午滅口,而我又身中劇毒,中箭沉江,絕無活命的機(jī)會,如此一來了解內(nèi)情的幾個人全都死于非命,所以你們的秘密便再也無人知曉,從此以后你們便可以高枕無憂為所欲為了,是不是?”

    雷驚云盯著他看了許久,似乎是要把他看穿一般,然后嘆了口氣,又是疑惑又是奇怪地說:“本來事情是這樣的,但我們做夢也沒想到你居然沒有死。你服了天下無解的七日斷魂散,又中箭沉江,居然、居然……。”

    吳過微微一笑,臉上略有得意之色,道:“你錯了,你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不止一件,而是三件。第一,我既早已懷疑小午,又怎會對他半點(diǎn)防范之心也沒有?我這朝廷五品之職,又豈是說撤便能撤說搶便能搶的?我跟知府大人早已通過氣了,那天晚上在仁義山莊他對我大聲呵斥當(dāng)場免職,都只是在演戲給你們看而已。”

    雷驚云睜大眼睛道:“演戲?原來、原來知府大人早已洞悉一切?”

    吳過不由得好笑,道:“你以為知府大人是這么好欺騙的嗎?”

    白如霜問:“那第二件事呢?”

    吳過道:“第二件,我將雷驚雨給我留下血書這件事詳詳細(xì)細(xì)地剖析給小午聽,只不過是將計就計,看看你們得知此訊會有什么動靜而已。其實(shí)早在我中計昏迷的頭一天就已派人將雷驚雨從大牢秘密押走了,你們殺死的那個雷驚雨是假的,是我用另一個死囚易容而成的冒牌貨。”

    雷驚云冷笑道:“你救了他又有什么用,沒有咱們的獨(dú)門解藥,他是必死無疑。”

    吳過搖搖頭道:“世事無絕對,你們的毒藥雖然厲害,連云山通靈道長的手段也高明。雷驚雨現(xiàn)在正在青云觀中,雖然一直中毒昏迷未醒,但通靈道長說即便拼了他這條老命也要運(yùn)功將他體內(nèi)的毒素逼出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義兄后人含冤慘死,只是雷驚雨救活之后,一身武功只怕是要廢了。”

    雷驚云跳起來,咬牙道:“又是這個臭道士壞了我的大事。”

    吳過接著道:“第三件嘛,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四川唐門的當(dāng)家人唐二娘是我的姑媽,打從小時候起她就十分疼我,怕我長大之后吃人家的暗虧,所以在我十歲那年給我服了一顆唐門至尊寶丹,從那以后我就擁有了百毒不侵之身,即便是見血封喉入腸即死的劇毒之藥也奈何不了我,又怎會懼怕什么‘七日斷魂散’?只是迷魂藥只能迷人神志,沒有毒性,不能算作毒藥,所以那天我才會中了小午奸計,昏迷了三天。”

    雷驚云見他今日陡然現(xiàn)身,已然大吃一驚,又見他一身官差打扮,服飾與以前做知府衙門總捕頭時全無異樣,更覺不妙,此時見他有備而來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將自己的老底一一揭露出來,心中更是又驚又懼,待見他只是孤身前來,門外并未埋伏一兵一卒,心底卻又升起一線生機(jī)。盯著他冷冷地道:“吳大人已將一切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今日有備而來,看樣子是想要抓我們夫妻去見官了?”

    吳過微微一笑道:“雷兄言重了,本捕是來‘請’兩位而不是來‘抓’兩位的。只要兩位相信自己是清白無罪的,又何懼見官呢?”

    雷驚云臉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就別再拐彎抹角浪費(fèi)唇舌了,雷某承認(rèn)你所言一切全是事實(shí),現(xiàn)在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請’得動咱們夫妻倆了。”話音未落,雙臂一抖,手中已多了兩把薄薄的彎刀。他身上還穿著新郎服飾,也不知他這兩把刀是從哪里拔出來的。

    吳過瞧見他左手刀上刻有一個“仁”字,右手刀上刻有一個“義”字,正是仁義門的掌門信物仁義雙刀,紅燭映白刃,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寒冷與詭異。他道:“本捕記得雷兄的稱手兵器不是一柄長劍么,怎么現(xiàn)在改使雙刀了?不知雷老爺子傳下的仁義刀法雷兄練到了幾層?”

    雷驚云道:“雷某修煉仁義刀法不過一年時間,雖只初窺門徑,但殺你卻綽綽有余。拔出你的劍,上前領(lǐng)死吧。”

    吳過道:“很好,本捕今天就來見識一下天下無敵的仁義雙刀。”左足斜斜向后踏出半步,右手伸到腰間,緩緩拔出纏繞在腰帶中的軟劍,劍尖斜指地面,劍身不住顫動,寒光閃閃殺氣逼人。平伸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雷驚云猛一跺足,正欲出招,吳過忽覺腦后風(fēng)聲颯然,臉色微變,已知有人在后偷襲,急轉(zhuǎn)回頭,原來是白如霜不知何時已繞到身后,趁他全神應(yīng)付雷驚云時,手持一柄折扇,閃電般朝他后腦點(diǎn)來。

    吳過冷聲笑道:“白家的流云扇不過爾爾,這手背后偷襲的功夫倒是高明得緊。”并不轉(zhuǎn)身,反手一劍刺出。

    白如霜折扇還未點(diǎn)到,便覺寒光一閃,一只劍尖已迎面刺來,大驚之下,回扇相格。軟劍與折扇一碰,忽地反卷過來,劍鋒便如毒蛇一般,纏上了她的手腕。饒是她后退得快,折扇還是給對方長劍絞了去,手腕上也留下了一道三寸余長的劍痕,鮮血滲出。白如霜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將手腕傷含入嘴中止血。但鮮血一流入她口中,她臉上的表情忽地變得無比古怪。

    雷驚云自持高手身份,不肯上前夾攻,此時見她敗退,害怕吳過再施辣手,急忙喝道:“霜妹,你且退下,讓我來收拾他。”躍步上前,雙刀并舉,迎頭便砍。

    吳過不守反攻,長劍一晃,忽地自他雙刀中間直砍下去。

    他的劍要比對方的刀長得多,此一招雖是后發(fā),卻是先至。

    雷驚云雙刀架成十字,來格軟劍。刀劍相碰,火星一閃,兩人只覺一股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從對方兵器上傳來,忍不住心中一驚,不約而同都“咦”了一聲。

    只在一瞬之間,室內(nèi)已是刀光滿天,雷驚云的雙刀如狂風(fēng)暴雨般席卷過來。他手中的仁義雙刀比一般單刀還要短小,刀法卻極快,一刀護(hù)身一刀疾攻,時而左守右攻,時而右守左攻,雙刀連使,每一招都在進(jìn)攻,同時又是每一招都在防守。雙刀揮舞,刀花翻滾,就如一個刀球一樣,既能襲擊對手,對方卻極難靠近。

    吳過被這股狂暴的刀風(fēng)逼得向后連退八個大步,方才穩(wěn)住身形。但此時已然退到墻邊,再無回旋余地。雷驚云見到有機(jī)可乘,再度舞刀逼近,左手仁刀上下翻飛護(hù)住全身要害,右手義刀由下向上反撩對方小腹。

    吳過小腹一收,雙足往墻上一點(diǎn),人已騰空而起,躍到半空,頭朝下腳朝上,雙手握劍,人與劍成一條直線,劍尖直向雷驚云頭頂刺下。

    雷驚云見他來勢兇猛,不敢硬接,急急踏前一步,避了開去。便在這時,忽覺脖子上一熱,卻是吳過一劍刺空之后,貼著他后背落下,兩人相距甚近,他鼻中熱氣剛好噴到雷驚云后脖頸上。

    雷驚云大驚之下,不及回刀,右臂一屈,一記肘錘,直搗吳過心窩。情急之下,這一招已使足十成力氣,只想將吳過逼退開去。誰知吳過卻并不閃避,長劍斜劈,削向他的脖子。雷驚云聽見風(fēng)響,急忙偏頭躲閃。

    只聽“通”的一聲,吳過胸口已被他肘錘撞到,站不住腳,身子直向后退出一丈余遠(yuǎn),背靠墻壁,方才拿樁站穩(wěn)。而雷驚云脖子雖然未被劍鋒傷到,左邊肩頭卻被連皮帶肉削去一大塊,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吳過只覺胸口劇痛,幾乎喘不過氣來,五臟六腑一陣翻騰,一口鮮血沖到喉嚨,卻又強(qiáng)行咽下。吸氣運(yùn)功,只覺丹田真氣不濟(jì),卻已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

    他剛才本想奮力一搏,拼著挨對方一記肘錘,也要劍鋒及頸,一舉將雷驚云制服。誰知對方險中求生,躲過了這致命一劍,僅僅只是肩上受了一點(diǎn)皮肉之傷。制敵不成,反為其傷,這一下倒是大出意料。

    雷驚云雖受傷不重,卻甚是狼狽,肩頭血流如注,剎時將他手臂和身上染得鮮紅,連地上也灑了不少鮮血,房間里立時充滿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雷驚云劍下余生,心口兀自怦怦亂跳,抬頭看見吳過站在墻邊,面容蒼白,神情冷峻,似乎受傷不輕,不由得心頭一喜,雙手提刀,一步步逼近過去……。

    8

    吳過雖然身受內(nèi)傷,功力已不足平時五六成,但卻不甘示弱,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持劍,雙目平視,嚴(yán)陣以待。

    雷驚云見他呼吸平和,有恃無恐,一時之間卻又摸不透他的深淺,提刀立足,不知自己是否該搶先出手。便在這時,忽然聽見白如霜身形電閃,捷如貍貓,直朝雷驚云撲了過去。

    雷驚云只覺喉頭像針扎般地一痛,耳旁呼嘯直響,仿佛身體中正有什么東西狂涌而出。

    是血!是他身體里的鮮血!

    雷驚云腦海中驀地閃過什么,想舉刀砍她,但卻骨軟筋酸,半點(diǎn)力氣也使不出來,叮當(dāng)兩聲,仁義雙刀掉落在地上。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打開了一個缺口,鮮血正如決堤海水一般,向外呼嘯而出。他只覺得口唇發(fā)干,嗓子里似乎要冒出煙來一般,張大嘴巴,想喊想叫,卻又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他面容扭曲,臉孔猙獰,表情與仁義山莊任何一個離奇死去的人完全一致。

    吳過也被眼前這離奇怪異恐怖的場面驚得呆住了。

    白如霜“回過頭來,盯著吳過,又看看眼前鮮血淋漓的雷驚云,忽然眼含淚水,人忽然間直挺挺向后飄去,后背撞開窗戶,飄身一閃,不見蹤影。由始至終她的膝蓋都沒有彎一下,身法詭異無比又迅捷無倫,即便是天下最高明的輕功,只怕也趕不上她一半。

    雷驚云死里逃生,驚出一身冷汗,雙膝一軟,癱在地上,喉嚨處的兩個血洞仍在向外冒著血泡,當(dāng)真觸目驚心。他的眼睛兀自睜得大大的,聲音顫抖地道:“她、她就是那吸血鬼?”

    吳過目光幽幽地瞧著那洞開的窗戶,臉上仍有驚悸之色,仿佛白如霜會突然從那窗戶里跳回來一樣。他走過去關(guān)起窗戶道:“不錯,她就是攪得仁義山莊人心惶惶的那個‘吸血鬼’,這一點(diǎn)我早就想到了,卻沒料到她竟真是如此厲害。”

    雷驚云聽他如此一說,目光頓時便向他瞧了過來,心有余悸地道:“她明明是一個好好的人,卻又怎么變成吸血鬼了?她自己知道嗎?”

    吳過搖搖頭道:“她半人半鬼,白天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一到夜晚睡著之后,她就會出來害人。早晨一覺醒來,卻又什么都不記得了。總之做人時不知道做鬼的事,做鬼時也完全忘記了做人的記憶。不過,今日她害了你,卻沒有要你的命,想來是存有一絲理智,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她跟你在一起這么久,她時常夜里起床變鬼行兇,你又怎么會全不知情?”

    雷驚云嘆了口氣道:“實(shí)不相瞞,我和霜妹約好只有等到我倆名正言順成親的那一天,我們才過真正的夫妻生活,所以一直以來我倆都是分房而居,雖然、雖然有時情難自禁免不了要親熱一下,但我倆在這一年中同眠同宿的日子仍然少之又少,所以她夜里的反常行為我全然不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吳過道:“我一直在調(diào)查吸血鬼傷人這樁案子,說是吸血鬼傷人,我卻不信這世上有鬼。害人的一定是人。仁義山莊戒備森嚴(yán),外人想要進(jìn)入并不是容易的事。若說仁義山莊的人被殺害,來者應(yīng)該與仁義山莊有所恩怨。但此人明知有武當(dāng)、華山的高手前來助陣,仍不收手,一律殺之,就不是有所恩怨這么簡單了。此外,他既然可以輕易取走各路高手的性命,若是有冤有仇,為何不直接向仁義山莊的你來報仇呢?我左思右想,能夠殺害眾多武林豪杰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輩,這‘吸血鬼’必定是個武功高強(qiáng)、看起來又讓人毫無防范的人。而且,這個人,并不想害死你。此人能夠讓仁義山莊的人和外來的高手皆毫無防范,我想原因只有一個,是他們皆認(rèn)為他并無危害。仁義山莊出此大事,莊外來人均有報備,若是見了素不相識或是不請自來之人,一定會有所懷疑。莊外來人均已被害,這‘吸血鬼’只能是莊內(nèi)之人了。”

    雷驚云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你就懷疑到如霜身上了?她的武功在各大高手之下,如何是武功高強(qiáng)之人了?若說莊內(nèi)武功最強(qiáng)者,難道不應(yīng)該先懷疑本人嗎?”

    吳過回答:“仁義山莊武功最強(qiáng)、最有可能犯案的人,第一個就是仁義山莊莊主雷驚云。但若說莊內(nèi)之人武功最高強(qiáng)者,卻不一定是你了。那被你困在莊內(nèi)的雷驚雨,掌握天下無敵的仁義刀譜,你二人若以命相搏,誰的勝算更大一些呢?”

    雷驚云答道:“驚雨被困,如何害人……。”

    吳過打斷他的疑問,反問道:“白如霜一屆女流,又如何助你困住雷驚雨?我去杭州月白樓打聽白如霜之事,幾個丫環(huán)和老媽子都知道白如霜不能生育,說是為你打胎所致。若是這般,雷驚雨又怎會甘愿娶已經(jīng)被你染指過的女子?更何況,你剛剛說要等名正言順成親的那一天才與白如霜過真正的夫妻生活,如此真情,我更確信你不會讓白如霜為你打胎,也不會愿意讓白如霜嫁與你二弟雷驚雨。她嫁人一事,十之八九是她自己的主意。”

    雷驚云嘆息一聲,說:“我與如霜感情深厚,白家府上不寧,提出辦喜事,來個雙喜臨門,我正自高興,議親之時她卻忽然要嫁給二弟。我以為她變心,一氣之下應(yīng)了她,至今后悔不已。定是雷驚雨勾引了她……。”

    吳過說道:“這樣看來,謀害雷驚雨、白如雪一事,最初也應(yīng)是白如霜之計。白家人都說白如霜爭強(qiáng)好勝,事事要強(qiáng)于人。她自持比白如雪聰明貌美,卻只是次女,不如長女受家人喜愛。從小她勤于練功,更是得到了雷家兩兄弟的傾心。我向被救后的雷驚雨詢問為何娶走了其兄所愛,他坦言,相處之中,他發(fā)現(xiàn)白如霜更喜愛長兄,這時,白家長輩又忽然提出兩家聯(lián)姻,兩兄弟各娶一人。于是,他便回頭追求溫婉可人的白如雪。白如霜嫉妒心起,說愿意嫁給他以證其心。雷驚雨這才沒有和白如雪成就好事,而是娶了白如霜。”

    見雷驚云沉默不語,吳過繼續(xù)說道:“既然白如霜沒有為你打過胎,為何白家仆役都說她不能生育?白家人說白如霜日日勤于練功,練的又是什么功,能讓她制服功力更強(qiáng)于你的雷驚雨?流云扇?不過爾爾。但若說仁義山莊內(nèi)武功之強(qiáng)弱,也許,不是你,不是你二弟雷驚雨,是她。而她一個養(yǎng)在深閨又不如長姐受寵的女子,即便日日練功,也不可能達(dá)到如此境界。我猜測,她定是修煉了某種奇怪的功夫,以不能生育為代價,才練成了這種我們看不出門道的邪功。你我還未看清,她便傷你至此,身形健步如飛,嗜人血如惡蝠,我還未見過哪個光明正大的門派有這種功夫。另外,白如雪若如眾人所言溫婉可人,是個大小姐,怎么會在臨死前忽然道出‘吸血鬼’一說呢?定是她見過或聽過此般情形,在家中有過傳言,才會憤怒之間道出此種‘詛咒’。只不過那時她的功夫還未練成,并未害過人,神志不清時做的事,白家人也只當(dāng)是鬧了鬼。自從打定主意要害死雷驚雨后,她才更加急于練功,走火入魔,犯下大錯。”

    雷驚云又嘆息一聲,說:“我與她朝夕相處,卻不知其中內(nèi)情。如今她不見蹤影,不知會不會繼續(xù)害人,又不知有沒有什么危險……。”

    吳過道:“待到明日天亮,她應(yīng)該會自行清醒。若她回仁義山莊,你二人就能相見了。你犯下殺妻大罪,不可免罪。但若助我擒她,查明她害人的手法真相,以及她練功的前因后果、背后高人,你那些門客好友,也不算枉死了。”


    第(3/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南郑县| 九寨沟县| 舟曲县| 阿拉善左旗| 集安市| 湾仔区| 高州市| 汤原县| 咸阳市| 余姚市| 高雄县| 云梦县| 辽宁省| 扶风县| 公主岭市| 蕉岭县| 阿拉善盟| 龙口市| 丰都县| 芒康县| 鹿泉市| 丰顺县| 金川县| 莎车县| 泊头市| 溧阳市| 泌阳县| 海丰县| 舞阳县| 湘乡市| 沅江市| 新乡县| 陵川县| 东港市| 安塞县| 嘉禾县| 通渭县| 马关县| 济源市| 保德县| 石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