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難醒-《詭案罪(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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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色的夕陽從廚房窗口照進來,溫怡的西芹炒魚片剛剛做到一半,門鈴就叮咚叮咚響起來。
她以為是丈夫下班回來了,急忙把煤氣關到最小,一邊在圍裙上揩著手一邊跑去開門,嘴里還在嘟囔著:“真是的,按什么門鈴,自己又不是沒帶鑰匙。”
溫怡今年30歲,是青陽一中的一名數學老師,五年前與大她三歲的丈夫沈天帆結婚。
沈天帆原本是青陽人民醫院的一名主任醫師,三年前辭職下海開了一家“恒安大藥房”,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現在在青陽已開了三家分店。盡管溫怡患有慢性盆腔炎,一直未有生育,但在朋友同事和鄰居眼中,他們仍是一對模范夫妻。每天下午,只要沒課,溫怡都會早早地趕回家做好一桌香噴噴的飯菜,等候丈夫回家吃飯。身為身價上千萬的大老板卻堅持天天準時回家吃晚飯的已婚男人,在青陽城里,只怕也只有沈天帆這一個了。
但是這一回溫怡卻判斷錯了,防盜門一開,一條人影就從門外沖進來,一把撲進她懷中,叫了聲“姐”就傷心地哭起來。
溫怡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原來是她妹妹溫晴。
溫晴比姐姐小四歲,今年26歲。高中畢業那年,溫晴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北京一所著名的大學,但此時父母親雙雙下崗的家庭已供了一個溫怡在武漢讀師范大學,哪里還供得起第二個大學生?要強的溫晴只好含淚撕毀了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孤身一人跑到深圳去打工。他鄉漂泊,摸爬滾打,吃了不少苦頭,最后終于在一家港資公司站穩腳跟,成了一名出色的服裝設計師。一年多前,因父母遭遇車禍雙雙身亡,她才從深圳回到青陽。在一位高中同學的幫助下,她進入了青陽最大的外資企業——龍獅(國際)服飾公司上班,職務是設計部主任。
溫怡摟著妹妹抬頭一看,只見門口放著她的手提電腦,還有一大包行李,不由疑竇叢生,急忙把她讓進屋里,問:“小晴,發生什么事了?”
“姐,我、我……”一句話沒說完,溫晴又忍不住嚶嚶啜泣起來。
溫怡越發著急,提高聲音問:“到底怎么了?”
溫晴還是沒有說話,邊哭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她。
溫怡接過一看,那是一張孕檢化驗單。一看結果,不由嚇了一跳:“小晴,你、你懷孕了?”
溫晴不敢抬頭看姐姐,更咽著“嗯”了一聲。
溫怡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她一眼,問道:“是易小木的孩子吧?你們打算怎么辦?”
易小木就是溫晴那個幫助她進入現在這家公司工作的高中同學。他也在龍獅公司上班,已經做到了部門經理。
聽說易小木高中時代就已經暗戀上了溫晴這朵校花,一年前遇見從深圳回來的溫晴,至今尚是孤身一人的他不由欣喜若狂,不但花大力氣幫助她進入他們公司工作,而且還開始公開追求起她來。溫晴禁不住他玫瑰炮彈的攻勢,只得答應做了他的女朋友。
溫怡看看妹妹的肚子,化驗單上說她懷孕還不足12周,所以小腹尚未隆起,正想問她打算什么時候跟易小木結婚,誰知溫晴卻含淚搖搖頭說:“姐,這孩子……不是小木的。他追求我只是他一廂情愿,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溫怡吃了一驚,問:“不是他的,那到底是誰的?”
“是……不,我不能說他的名字。”溫晴臉色通紅,欲言又止。
溫怡看著她扭捏的神情,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問:“對方是個有婦之夫是不是?”
溫晴點點頭說:“是的,我們已經在老屋同居好久了。”
她從深圳回來后一直住在父母留下的那棟舊房子里,想不到……
“他現在不想要你了,是不是?快告訴姐,那家伙到底是誰,姐幫你找他去。”
看著妹妹滿臉淚痕,溫怡既恨其不懂自愛,自作自受,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義憤填膺地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溫晴抽開手又坐在沙發上說:“姐,你別這樣,他并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其實他早就想跟他老婆離婚,可一直沒有機會。他已經答應我,要我給他三個月時間,他一定把家里那個黃臉婆搞掂,然后再娶我。他怕向老婆攤牌后他老婆會去老屋找我鬧,所以叫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他一離婚馬上就來找我。”
溫怡看著門口那一大包行李,這才明白妹妹的真正目的,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所以你就跑到這兒投奔你姐姐來了?”
“我在這世上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姐……”溫晴兩眼淚汪汪,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溫怡不禁心里一酸,是的,自從父母離世之后,她最親的人也只有這一個妹妹了。妹妹小的時候自己沒能照顧到她,小小年紀就出外打工,風雨漂泊,吃盡苦頭,現在回到自己身邊,她這個當姐姐的照顧她保護她也是應該的。
她又憐又氣地說:“好吧,你把東西拿進來,就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吧,但愿你沒看走眼,那個男人能遵守自己的承諾。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他要敢出爾反爾,你姐姐姐夫一定幫你出頭。”
溫晴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把行李拿進屋,低著頭一聲不響鉆進廚房,幫姐姐炒起菜來。不大一會兒,一桌飯菜就做好了。
正在這時,屋外響起一陣踢踢沓沓的腳步起,溫怡知道這次真的是丈夫回來了,忙去給他開門。
沈天帆一邊換拖鞋一邊抱住妻子,笑嘻嘻地說:“老婆,一天沒見了,來,親一個。”
剛要伸嘴,看見溫晴端著一盤清蒸螃蟹從廚房走出來,不由得一怔,一臉尷尬地干笑著說:“小晴,你、你怎么來了?”
“這是我姐家,我不能來呀?你放心,我啥也沒看見,你接著來。”
溫晴紅著眼圈一笑,轉身走進廚房。
溫怡用手指點一下丈夫的額頭,笑著責備:“你呀,跟人家親熱也不看看旁邊有沒有人。”
沈天帆看看妻子,又看看姨妹的背影,張張嘴,想問什么卻又忍住了。
晚飯后,溫怡將妹妹安排在二樓樓梯口旁邊的客房居住。
沈家這套房子的具體地址是青陽城郊結合部花苑小區b棟七樓。
這是沈天帆夫婦結婚時買的一套二手房,說是二手房,其實跟新房差不了多少。前任住戶是市里一位副市長,買下這套房后不到半年就因經濟問題和作風問題被“雙規”了,那時沈天帆和溫怡都還是工薪階層,手頭并不十分寬裕,就以二手房的價格買下了這套房子。花苑小區的房子都是以洋房別墅形式建造的,每套房子內部又分兩層,為躍層式結構。
溫怡夫婦的臥室也在二樓,與客房斜對門,中間隔著一個不大的客廳。
晚上睡覺時,臥室里只剩下了沈天帆和妻子,他這才用嘴呶了呶外面亮著燈的客房,問:“到底怎么回事?”
溫怡嘆口氣,把妹妹前來“避難”的事說了,沈天帆聽后,把臉一沉,說了兩個字:“胡鬧。”
2
盡管夫妻倆感情不錯,但不能為丈夫生一個活潑可愛傳宗接代的孩子,仍是溫怡心頭難以抹平的傷痛。
所以當她聽說玄妙庵最近來了一位游方的出家人,對治療男女不孕不育頗見奇效時,便立即趕了過去。
到了玄妙庵她才發現這是一座坐落在半山腰上的荒涼古庵堂,庵堂里既不見一個進香的游客,也不見一個守庵的尼姑,堂內觀音菩薩渾身塵埃,八大金剛鬼臉魔牙,滿庭荒蒿,陰風陣陣,荒蕪冷清得令人害怕。
溫怡忍不住激靈靈打個寒戰,暗自后悔不該貿然前來,正要退出,忽然左側一扇寫著繁體“診室”二字的小門幽幽打開,一只蒼白的手從里面伸出來,向她招了招。
原來庵堂里有人,溫怡不禁松口氣,慢慢走了進去。
診室里沒有窗戶,光線很暗,溫怡睜大眼睛仔細辨認,這才發現原來在這里坐診的竟是一個和尚。
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正猶豫著要不要原路退回,那扇小木門竟無風自動,“砰”地一聲關得嚴嚴實實。
診室里頓時一片黑暗,溫怡越發覺得不妙,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忽然“哧”的一聲,那和尚劃燃一根火柴,點亮了一支蠟燭。
和尚指著一把竹椅,示意她坐下。
溫怡伸出右手,和尚用兩根手指頭搭在她手腕上,為她診脈。
溫怡感覺他的手指就像寒冬臘月里的兩根冰棱,奇寒透骨。
“你結婚多久了?”和尚一開口,就把溫怡嚇了一跳。
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運足力氣吹一支破竹笛一樣。
她小心地回答說:“五年了。”
和尚又問:“你們夫妻性生活和諧嗎?你丈夫能滿足你嗎?你有沒有想過跟別的男人做愛會是什么滋味?”
哪有大夫這樣向病人問話的,溫怡不禁臉色一變,知道這和尚絕非善類,自己來錯了地方,立即起身去拉門閂。
那和尚忽然從后面沖上來,一把抱住她,訕笑道:“別走啊,你的病還沒治好呢。知道嗎,現在有很多女人不能生孩子都是因為丈夫的原因,所以只要她們跟我睡上一覺,我敢保證她們回去之后立即就會懷上孩子。來吧,到床上去,讓我來‘治療’你的不孕癥吧。”
溫怡不由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掙扎,可哪里是和尚的對手。
和尚一邊淫笑著一邊抱著她向旁邊靠墻放著的一塊木板床上拖去。
剛剛進來時溫怡就看見了那張奇怪的木床,以為那可能是大夫設置的病床,卻做夢也想不到原來竟是這和尚設下的陷阱。
溫怡張大嘴巴大喊丈夫的名字,大叫“天帆救我天帆救我”,可是好像著了魔魘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掙扎中,溫怡的腳后跟忽然碰到了和尚的腳。
她從電視里看到和尚一般都是穿灰布鞋的,心中一動,高抬右腿,狠狠朝和尚腳上踏去,尖尖的高跟鞋跟像針一樣扎在和尚的腳背上。
和尚慘叫一聲,丟開了她。
溫怡急忙跑到門邊,拉開門閂。
木門開處,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出現在門外的并不是原來的景象,而是一個陰森森的懸崖,懸崖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只能感覺有徹骨的冷風從崖底刮上來,卻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多深。
溫怡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硬生生把一只跨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
正要轉身另覓活路,忽然那和尚追了上來,雙手用力在她背上一推。
溫怡“啊”的一聲驚叫,向前一個跟頭,不由自主朝懸崖底下摔去。
就在她跌下去的那一剎,天空中似乎有一道閃電劃過,她猛地回頭,終于真真切切看清了那和尚的臉。
那是一張鉛灰色的陰冷可怖的臉——她終于看清楚了,那竟是丈夫沈天帆的臉。
“嗚嗚嗚……嗚嗚嗚……”懸崖像怪獸一樣張著黑洞洞的深不見底的大口,將她一口一口吞噬,她害怕到了極點,禁不住絕望而傷心地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
……
溫怡忽然覺得渾身冰涼,用手一摸,才發現不知何時冷汗已經浸濕全身。
她一驚之下,猛地一彈,頓時清醒過來,不禁舒了口氣,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
遠處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照進來,臥室里光線昏暗,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丈夫也在身邊呼呼熟睡。
她這才確信剛才的確只是一場夢魘。但是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她真的似乎聽到了一陣嗚嗚地低泣聲。
嗚嗚嗚……嗚嗚嗚……
仔細一聽,沒錯,確實有人在哭,哭聲就如她在夢中聽到的自己的哭聲一樣,悲悲切切,幽幽凄凄,隨風飄蕩,若有若無,于這靜謐的深夜里聽來,有如鬼魅幽靈,令人毛骨悚然。
她身上的冷汗不禁又冒了出來,伸手在被子里輕輕推了一下丈夫,在他耳邊顫聲道:“天帆你聽,好像有人在哭。”
“怎么啦?”沈天帆迷迷糊糊翻了一下身,眼睛半睜,皺眉聽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說,“哪有什么哭聲,是你的幻覺吧?三更半夜也不讓人家睡個好覺,真是的。”
他翻轉背去,又睡著了。
溫怡的一顆心仍在怦怦亂跳著,側耳細聽,哭聲飄飄忽忽,似遠似近,似無似有,凝神去聽時,四周卻又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難道真是自己的幻覺?她不禁有些茫然。
3
溫怡被那一場莫名其妙的噩夢和這一陣幽冥鬼哭般的嗚咽攪得心神不寧,一夜未睡,直到凌晨時分,窗外現出了魚肚白,她才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忽然間,她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低頭一看,玄妙庵里那個和尚不知何時竟然撲到了她身上,正在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啊,不要。”
溫怡一驚之下,雙手用力一推,只聽骨碌一聲,一個人從她身上滾了下去。
“你干什么?”這是沈天帆慍怒的聲音。
溫怡聞聲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又做夢了,赤身裸體趴在她身上的不是和尚,而是自己的丈夫。
沈天帆坐在床上委屈地說:“你干什么,人家想跟你親熱一下,干嗎那么大反應?”
溫怡這才徹底從夢境中清醒過來,看著丈夫歉然一笑說:“誰叫你不聲不響就跑到人家身上來了,剛才我做夢夢見有條色狼撲上來咬我,所以就……原來是你這條‘色狼’呀。”
“你敢罵我是色狼,那我今天就讓你嘗嘗色狼的厲害。”
沈天帆嘻嘻一笑,又朝妻子撲過來。
夫妻二人最近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親熱過了,溫怡心中有愧,主動解開身上的睡衣,迎合著丈夫。
沈天帆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嘴唇從妻子的下巴開始,沿著她的脖頸胸口小腹一路親吻下來。
溫怡“嚶嚀”一聲,渾身發顫,久違的激情被喚起。
夫妻二人激情四溢,緊緊摟抱在一起,剛要有實質性的行動,忽然間溫怡聽見臥室的房門“吱”的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她扭頭看去,只見門縫外邊掛著一條長長的白裙子,裙子上血跡斑斑,十分可怖。
她大吃一驚,定神看去,才發現那不是一條裙子,而是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因為她身形奇高奇瘦,白裙罩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乍一看倒像是一條空裙子橫空晾掛在那里。
往上看,只見那白裙女子長發垂胸,把自己的相貌遮掩得嚴嚴實實。
一陣陰風吹來,撩起一縷頭發,溫怡終于看見了她的臉——她居然沒有臉,長發掩蓋之下,只有一團血糊糊的似肉非肉的東西……
“啊,有鬼!”溫怡一聲驚叫,把正埋頭“工作”的丈夫嚇了一跳。
她臉色蒼白,手指門外,顫聲道:“那、那里有……有鬼。”
沈天帆抬頭一看,只見房門虛掩,門口空空蕩蕩,啥也沒有。
他不禁有些惱火,說:“你不想要就直說嘛,這樣一驚一乍的,搞得我都快陽痿了。”
溫怡心有余悸,說:“不是,我剛剛真的看見門口有……不干凈的東西。”
沈天帆泄氣地從她身上滾下來說:“我怎么沒看見。”
溫怡見丈夫不相信自己,急得幾乎要哭起來,說:“你不相信門外有鬼,但臥室的門我們睡覺時明明是關緊了的,怎么會無緣無故打開呢?”
沈天帆看看房門說:“一定是你昨晚上廁所回房忘了關門。”
溫怡說:“我昨晚根本沒上過廁所。”
沈天帆說:“還說沒有,我明明看見你下床上了一趟廁所,你不會連這也不記得了吧?”“我昨晚真的上過廁所?”
溫怡一下子怔住了,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呀。
沈天帆嘆了口氣,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溫怡不甘心地問:“老公,剛才你真的什么也沒看見?門外明明站著一個人呀。”
沈天帆說:“你看花眼了吧,也許是你妹妹。”
溫怡堅持說:“不,不可能是小晴,那是一個白衣女子,至少有兩米高,頭都快頂到門框上了,小晴才一米六五,不可能有這么高。我看一定是……”
“是什么?是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
“不是的,我真的看見了。”
沈天帆氣乎乎地跳下床,披上睡衣把臥室的門敞開:“你來看看,你的白衣女鬼在哪里?在哪里?真是莫名其妙。”
他回到床上,瞪了她一眼,早已沒了先前的興趣,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假裝睡著了。
溫怡心中疑團難解,朝臥室門外探看一下,最后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下了床,小心地走出臥室。
外面是一間不大的客廳,里面擺放著一些沙發和桌子,墻上掛著幾幀人體畫。樓道邊客房里的門還關著,溫晴還在睡覺。
一切正常,并無異征。
難道我剛才真的看花了眼?
溫怡使勁揉著自己的眼睛,禁不住懷疑起自己來。
抬頭看看墻上的掛鐘,才早上六點。她猶豫一下,緩緩走下樓梯,來到廚房,照例抓起一把西米放進電飯煲。
每天早上一碗西米粥、一杯熱牛奶外加兩個雞蛋或兩片面包,就是她和丈夫的早餐。
插上電飯煲的電源,她打了個呵欠,感覺睡意尚濃,只好又迷迷糊糊地回到樓上臥室,鉆進被窩,準備睡個回籠覺。
一夜沒睡安穩,她這一瞇眼,竟睡得死死的。直到丈夫推她,她才醒過來。
沈天帆抽抽鼻子說:“你剛才是不是下去煮早餐了?我都聞見糊味了。”
溫怡一看表,這一覺竟睡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是七點多了。
“哎呀,我今天早上還有課呢,糟了,要遲到了。”她急忙穿衣下樓,去準備早餐。
沈天帆被她這一鬧,也沒了睡意,慢慢騰騰地下床,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衣服。
剛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就聽見樓下廚房里溫怡一聲驚叫,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妻子花容盡失,噔噔噔跑上樓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鼠,死、死老鼠。”
沈天帆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溫怡剛才下樓一揭開鍋蓋,發現鍋子里并沒有西米粥,只有兩只已經腐爛發臭的死老鼠。
“竟然有這樣的事?”
沈天帆皺皺眉頭,也覺得不可思議,急忙下樓,沖進廚房。
電飯煲正在灶臺上冒著乎乎熱氣,他揭開鍋蓋一看,哪里有什么死老鼠,明明是一鍋香噴噴的西米粥嘛。
4
吃早餐的時候,溫晴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臉上現出怪怪的神色,忍不住問:“姐,天亮的時候,你們一驚一乍地在鬧些啥,搞得人家早上都沒睡好。”
溫怡抬頭看看丈夫,猶豫一下,還是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她,并且問她昨晚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響動。
溫晴不由得睜大眼睛說:“是真的嗎?姐,你可別嚇我。我昨晚什么聲音也沒聽到。”
沈天帆不滿地看了妻子一眼說:“就是嘛,你看小晴也這么說,我就說是你的幻覺嘛。溫怡,我看你最近老是神神道道驚驚乍乍的,你沒事吧?”
溫晴喝了口西米粥,滿有把握地說:“姐,你這是典型的因工作壓力過重而引起的精神障礙癥,要不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看心理醫生?”
溫怡差點被一個雞蛋黃噎住。
溫晴說:“姐,你別不愛聽。我看過報紙,在西方80%至90%的自殺是精神類疾病引起的,在我們中國也有60%以上的自殺者系精神病患者。像你現在這種情況,是很危險的。”
沈天帆擔心地看了妻子一眼,點頭說:“小晴說得對,你今天向學校請個假,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吃過早餐,沈天帆從樓下車房開出他那輛別克轎車,溫怡很不情愿地上了車。
別克轎車緩緩駛出花苑小區,由江堤路拐上白云大道,在城區繞了一個大圈子,走了四十來分鐘,來到了位于青陽城西郊的筆架山下。
沈天帆沒有停車,一踩油門,別克轎車沿著一條窄窄的盤山公路不緊不慢地向山上駛去。
溫怡隔著車窗玻璃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只見山坡上冷冷清清的不見一個人影,松樹野蒿密密叢叢,荊棘雜草叢中不時能看見一個一個突起的小土包,給人一種陰森突兀的感覺。
她忍不住問:“那些小土包是什么?”
沈天帆一邊凝神開車一邊說:“是墳墓,這里是一個亂葬崗。”
溫怡“哦”了一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扭頭再看時,忽然覺得這山上的風景似乎有幾分熟悉,好像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見過,可是她以前從來沒來過這里呀。
小車在盤山公路上又走了二十來分鐘,終于上到了半山腰。
沈天帆說:“到了。”找個地方把車停好,溫怡下車一看,只見聳立在眼前的是一棟十分奇怪的建筑,紅墻綠瓦,翹角飛檐,古香古色,四周砌著高高的圍墻,看上去像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廟宇,但大門卻是兩道銹跡斑斑的鐵柵欄,門邊還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員,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溫怡皺眉問:“這是什么地方?”
沈天帆指著鐵門旁邊一塊豎起的牌子說:“自己看吧。”
溫怡走近一看,那塊招牌上居然寫著“青陽市精神病治療康復中心”。
“這不是瘋人院嗎?你帶我來這兒干什么?”
溫怡倒退一步,慍怒地問。
沈天帆笑笑說:“別緊張,咱們青陽市還沒有真正的專業心理醫生,要看這方面的醫生,只能委屈你這位沈太太上這兒來了。這里原來是一座古廟,因四周環境不錯,幾年前改擴建成了精神病治療康復中心。這里的院長姓程,跟我很熟,程院長也是我市精神病治療方面的專家。待會兒見了面你要聽他的話,他會認真給你檢查和治療的。”
溫怡輕輕點了一下頭,說:“我知道了。”心里卻在想,看來我沒看走眼,原來這里還真是一座古廟。
抬頭細看,只覺這古廟里里外外都透出一股古怪陰森之氣。看著看著,她心里陡然一驚:難怪這一路走來總有似曾相識之感,這可不就是我昨晚在夢中見過的玄妙庵嗎?
她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之兆,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微微顫抖起來,幾乎就要轉身而逃,但沈天帆卻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把她拖了進去。
鐵門里邊,是一個四面封閉的四方大院,院子里幾十個披頭散發表情古怪的精神病人正四處奔走。
看到溫怡走進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流著口水的男人忽然拍著巴掌大叫道:“歡迎,歡迎。”
其他人見罷,紛紛圍攏過來,一邊傻笑兮兮地瞅著溫怡,一邊鼓掌歡迎,看來他們是把溫怡當成新來的同類了。
溫怡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瑟瑟縮縮地躲在丈夫身后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好不容易才從歡呼的人群中穿過,來到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里光線很暗,等溫怡的眼睛適應過來后一看,屋子里站著四五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個個手持打氣筒一般大的注射器,直直地瞅著她,那神情就好像屠夫在看著自己手中待宰的羔羊一樣。
溫怡感覺這里面的醫生比外面那些口流涎水行為怪異的精神錯亂者還可怕,一顆心頓時被一種莫名的恐怖緊緊攝住。
她忽然沖動地跳著叫了起來:“啊,他們不是醫生,他們才是瘋子……天帆,你快帶我回去。這些人是瘋子,他們要害我,他們要害我……”
從后面一把摟住丈夫的腰,把頭埋在他背后的衣服里,恨不得能把自己藏進丈夫的衣服里面去。
沈天帆扭轉身,拍拍她的頭溫言安慰道:“別怕,他們都是醫生,他們都是好人,他們不會害你的。程院長,你看這……”
沈天帆向五個白大褂中的一個禿頂老頭抱歉地笑了笑。
那人正是這所精神病院的院長。
溫怡驚恐地探頭一看,忽然發現那個程院長頭上光溜溜的,不正是她夢中那個色迷迷的老和尚嗎?
這一下,她更是嚇得心膽俱裂,毛骨悚然,情緒完全失控,一邊指著程院長一邊大喊大叫道:“不,他們是一群色魔,他、他們想要害我,想要強奸我。”
沈天帆安慰不了她,只好扭頭對那老頭說:“程院長,我妻子最近工作壓力太大,精神有點失常,麻煩你們給她檢查一下。”
程院長上前兩步,上下打量溫怡一眼,自信地點點頭說:“不用檢查了,看她這樣子,就知道病得不輕。精神病人我們見得多了,也有對我們醫生很抗拒的,罵我們是什么的都有,可還沒人罵過咱們是強奸犯。”
其他醫生都咧嘴笑起來。
程院長把手一揮說:“小胡小徐,你們兩個把她帶進去,先給她打一針氯丙嗪,讓她安靜下來,再給她作個全面檢查吧。”
兩名大個子男醫生答應一聲,向溫怡走過來。
溫怡猛一抬頭,看見這兩名白大褂正朝她一臉壞笑地擠眉弄眼,神情像極了玄妙庵里那老和尚的表情,她立即覺得不妙起來,臉色大變,往后跳開幾步,就要奪門而逃。
沈天帆眼明手快,一把拖住她。兩名白大褂大步趕上,一左一右夾住她。
“快放開我,你們這群色魔,快放開我……”
極度驚恐之下,溫怡已經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一邊尖聲大叫一邊拼命掙扎。
可嬌小體弱的她哪里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對方把她架起來,雙腳離地,直往里邊一間暗洞似的小房間里拖去。
溫怡直覺得噩夢成真,靈魂早已嚇出了竅,渾身上下如同篩糠一般,淚眼汪汪,回過頭來無助地望著丈夫,號叫變成了哀求:“天帆,救我,天帆,救我……天帆,你告訴他們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求求你快告訴他們……”
沈天帆俯身伏在那程院長的辦公桌前,兩人正在低聲商量著什么,根本沒有聽到她絕望的哀求聲。
溫怡被兩名白大褂合力架進了一間小房子,一名白大褂把她按倒在一張臟兮兮的病床上,另一個伸手就去扒她的褲子。
溫怡嚇得魂飛魄散,大呼:“救命!”情急中飛起一腳,踢中了一名白大褂的襠部。
那白大褂痛了個半死,沖上來照著她的臉啪啪就是兩個耳光,直摑得她暈頭轉向,涕泗橫流,連聲音也窒息了。
白大褂把她的褲子扯到一半,一手揉著襠部一手拿著一個大針筒,狠狠扎在她屁股上。
溫怡只覺一陣刺痛,很快便軟綿綿地趴在床上,昏睡過去。
沈天帆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兩個白大褂才從里面走出來。
他迎上去問:“怎么樣?”
年輕一點的那個回答說:“打了針,睡著了。經我們檢查診斷,應該是緊張型精神分裂癥。她剛才的樣子你也看到了,病得不清,只怕得在這兒觀察治療幾天。你趕緊去收費處辦理入院手續吧。”
5
溫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頭痛得像要裂開一般,她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天地間一片黑暗,只有許多星星掛在天空向她眨巴著眼睛。
她躺在床上,只覺渾身酸痛乏力,連一動也不想動。
她就那樣像個死人一般地躺著,眼大眼睛,數著天上的星星,覺得這些星星離她是那么的近,她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過星星。
周圍沒有一點聲息,顯得死一般的靜謐。
忽然,她感覺到有些奇怪,這些星星的顏色怎么與她平時看到的星星不同,一閃一閃地全都泛著藍幽幽的光澤。
不知是誰咳嗽了一聲,她驀地發現,那不是星星,而是眼睛,是人的眼睛。
“啊——”一聲驚叫,她像彈簧一樣一坐而起。
床邊圍著不少的人,正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就像小的時候一大群小朋友圍在一起爭相搶看一只死在地上的麻雀一樣。
見她醒來,眾人似乎嚇了一跳,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
溫怡看見屋子里放著許多鐵架床,沿著墻根一溜排開,一眼看不到盡頭。手扶疼痛欲裂的頭用力一想,這才記起來,自己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瘋人院”。那些人都是瘋子。
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這么多瘋子住在一起,她就不由毛骨悚然,大叫:“天帆,天帆。”
旁邊床上一個五十來歲的女瘋子笑嘻嘻地說:“你的天帆早就回去了,他叫我好好照顧你。乖女兒,別吵了,媽媽拍你睡覺哦。”說完就伸手過來拍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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