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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結-《落花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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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太太冷冷地問:“上司是男的?”

    知道唐太太話中有話的寧宥不由得笑了。幸好她底子扎實,不怕人問,不會將這問題當作是侮辱:“上司是男的。重工業企業一到上層,幾乎清一色男性。我一個月前推掉了總工競聘,就是因為總工的工作偏管理統籌,這行業里如果是女性做同樣的管理工作,在行政上需要花更多精力,男性不服管啊。我不想耗費精力在行政上,還是繼續做我的技術,專管我這一專業的技術。領先是硬碰硬的存在,只要遙遙領先,就不存在性別歧視。但是現在技術更新很快,要想保持領先,必須不斷學習。帶著孩子的中年婦女這么做,很辛苦。”

    “人靠自己本事吃飯,底氣總是很足的。我病得脾氣不大好,請你原諒。”

    “阿姨不知道以前您隔著門的那頓教誨,對我影響有多大。也幸好我運氣,趕上好時代,能靠本事吃飯。阿姨您休息,不打攪了。”

    “到底還是替你媽說話。”

    寧宥一笑,從包里摸出一個信封,放到唐太太枕頭下:“阿姨,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您買些補品養身體。您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好人有好報。”

    “唉,錢不能收,我們教師有勞保、有醫保,不缺錢。你媽上次拿來的讓我退回去了,你的更不能收,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地占別人便宜。你……”唐太太抬起手示意,寧宥忙起身,用雙手握住她的手。唐太太道:“你不用道歉。你不需要我原諒,跟你無關。你是好孩子,你回家吧,別太晚了。”

    寧宥一聽,眼淚嘩地下來了。這輩子、這恥辱,她一直藏在心里不敢提起,時時刻刻嚴厲地提醒自己不能靠美色走歪路,甚至郝青林有外遇時,她都忍不住想到唐太太當年對她家高抬貴手,直到她家混到略有起色時,才手起刀落,將唐叔叔與媽媽的關系斬斷,依然堅強地維持唐家的完整。她也試圖學習。這些心事她從未跟人提起,今天忍不住捧著唐太太的手,更咽著全說了出來。

    唐太太聽得連連嘆息,淚眼蒙眬地問寧宥:“你看看我現在,還覺得我這榜樣有意思嗎?”

    “有。”

    “好吧。你回吧,別太晚了。好好待自己,好好待孩子,別學我太委屈自己。人不能太憋屈,會憋出病來的。這話你也要牢牢記住。”

    唐太太讓兒子務必將錢還給寧宥。寧宥無奈,只好收回。

    唐原本一直默默聽著,此時起身送寧宥出門,但出門就警惕地問:“你怎么打聽到我媽病房的?”

    寧宥還在抹眼淚,抹了半天才道:“簡宏成告訴我的。一個簡敏敏,一個寧恕,為了提防這兩個人胡鬧,簡宏成只好跟我溝通交流。再說我們是高中同學。”

    唐點頭:“這樣。寧恕今天的作為顯然你也聽說了?”

    “是啊,我今天來先去的寧恕那兒,但我沒能說服他,只能來提醒你必須做出自我防護。你得相信遺傳,我在寧恕身上看到我爸的極端性格,我怕他對你做出不利舉動。他恨你放走簡敏敏。我沒把阿姨的病房告訴寧恕,那么靶子只會是你了。”

    唐一直陪寧宥等電梯,道:“知道了。寧恕跟你不一樣,寧恕多不實之言,我對他一直有所防備。”

    “寧恕能力不弱,又是……”寧宥遲疑好久,終于還是咬牙說出來,“寧恕可能成為亡命之徒。你千萬不要大意。”

    唐聽得大驚,一邊是想不到寧宥這么說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一邊是想不到寧恕這么個翩翩白領會與亡命之徒聯系到一起。他悚然動容了。

    電梯來了,寧宥與唐告別。唐看著寧宥神情復雜,可終究沒說出來,直到回到病房,才跟媽媽說:“寧家倒是有個好人。”

    唐太太道:“那女孩子已經活通透了,做人不會變啦。她來一趟,我心里舒服許多。唉,我不是因為她也遇到家庭問題才舒服的,真不是啊,我沒壞心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氣順了好多。”

    “那就讓我替你擦個身?”

    唐太太不禁笑了。

    與唐在電梯里分手后,寧宥只覺得無比輕松,從電梯里走出來,走出住院大樓,從空調房間走入依然熱氣蒸騰的夏夜,卻覺得如沐春風,步履輕快,人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她才走出十幾步,就被旁邊抱臂站著的田景野大聲叫住:“寧宥,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寧宥扭頭一看,田景野就站在她剛才經過的階梯邊。她居然沒看到:“你怎么也在這兒?”

    田景野走過來笑道:“想什么好玩的心事啊?我拼命跟你招手,你都沒看見,我只好破壞這兒的寧靜了。”

    寧宥腫著眼皮笑道:“解開了一個多年前的心結。”

    田景野點頭:“難怪某些人急得發瘋,說你手機都關了,非要我過來看看。原來如此,呵呵。”

    寧宥驚愕:“某些人還能再無聊些嗎?”她拿出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有好幾通簡宏成的來電。原先是簡宏成來一個電話,她按掉一個,等她去見寧恕與唐太太時,不想被打斷,就關了手機,想不到簡宏成就給急成這樣了。

    “你也笑得詭異。”她接通簡宏成的電話。

    田景野大呼冤枉:“我正忙呢,硬是讓簡宏成逼過來的,還讓你說詭異。快解決問題,好讓簡宏成放過我。”

    接通電話的簡宏成劈頭就怒道:“是人嗎?不接電話也罷,干嗎關手機。”

    寧宥笑道:“抱歉,抱歉。我解開了一個心結,跟唐處媽媽的。順便跟唐處提醒了一下寧恕的危險狀態。你矜持一點兒,我開著免提呢,田景野也聽著。”田景野亂笑。

    簡宏成疑惑地道:“你以前跟唐處認識到跟他媽有心結了?”

    寧宥頓足:“你胡說八道,唐處媽以前是老師,明白了吧?我這種問題家庭出來的孩子問題很多。不想說了。”

    寧宥說的不能說不是實話,只是刪繁就簡了太多,聽到簡宏成與田景野耳朵里,就理解成另一種狀況。寧宥也是有意誤導,事關媽媽,又與兩人無關,她不想透露細節。

    果然簡宏成放心地道:“早說嘛,省得我擔心一天。”

    “我又不知道會面結果會怎樣,萬一給打出來了呢?行了嗎?可以放田景野走了嗎?他忙著呢。”

    “慢點,再說會兒話。田景野,多謝多謝,你去忙吧,我回頭找你。”

    田景野笑罵:“是人嗎?過河拆橋。”

    寧宥雖然有些尷尬,可忍不住笑了。簡宏成只得悻悻地道:“最關鍵的問題還沒說,說了就放你走。”

    寧宥只得道:“唐處的眼神像他媽媽,很犀利,其余沒留意,顧不過來。估計以后不可能有接觸了,我名片都沒留。”

    簡宏成這才放心,他最在意的是寧宥的態度,因此必須問出寧宥的明確表態。他不會再像年輕時一樣自作聰明,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田景野與寧宥一起走向門診樓前的停車場。他見寧宥滿臉尷尬,就轉移話題,道:“我在跟陳昕兒現在的老板吃飯。別誤會,陳昕兒的事不大,我不用為她的事專門請客。”

    “她怎么樣了?”

    “不知道,反正還在安心工作。我就是決定不下來,是讓她老板給她跟前出納一樣的工資,還是根據她老板說的,視她工作能力,給她稍高的工資。”兩個人說著,已經走到了寧宥的車邊。郝聿懷見媽媽與田叔叔在說話,就擺手打了個招呼,繼續自己玩兒。田景野摸摸郝聿懷的腦袋,繼續道:“過幾天就發薪,這事得定下來。”

    寧宥問:“兩者差多少?”

    田景野道:“將近一千元。”

    郝聿懷鉆出腦袋道:“才差一千元,你們又不是給不起,那就多給點兒好了,省得陳阿姨總過得亂糟糟的。”

    寧宥笑道:“不賺錢的人反而最大方。”

    田景野倒對郝聿懷耐心解釋道:“如果給多能讓陳昕兒的生活步入正軌,我倒是愿意給,也給得起。”

    寧宥也對兒子解釋道:“就怕她周圍的人從她不同尋常的高收入上感覺到她的特殊性,背著她指指點點,猜測各種八卦。公司里猜測女性的八卦大多很下流不堪,人言可畏,口水淹死人,說的都是這種情況,一般女人都禁不起呢,何況陳阿姨現在精神狀態不大好,更禁不起了,那陳阿姨就會更孤立了。所以田叔叔才在這么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上慎之又慎。”

    郝聿懷真想不到工資多拿一千元還能惹出那么多麻煩,愣愣地道:“你們大人真煩。不是說多勞多得嗎?”

    寧宥想了想,道:“還是正常工資吧,方便她定位。你跟她爸媽的關系處得怎么樣了?”

    田景野道:“我現在接觸陳昕兒爸媽只有一個借口,那就是定期匯報陳昕兒在工廠工作的狀況。所以雖然取得了一些好感,可就是感覺無法深入,這關系禁不起風吹草動。”

    寧宥道:“差不多了,細水長流才好。太心急了,反而會讓陳昕兒爸媽懷疑你有什么企圖。我們耐心等時機。”

    田景野低頭想了會兒,點點頭,笑道:“就這么定吧,我有底了。其實你有時候解決問題比我和簡宏成都干脆,對現實的認識非常徹底,對社會有非常強大的承受力。”

    寧宥一愣:“我有嗎?”

    田景野看看手表:“外柔內剛。很多人會上當。我走了,還得趕下一個飯局,哈哈。那家燈光像皇冠一樣的賓館,報我名字有vip價。”

    郝聿懷道:“我們還得連夜趕回上海。田叔叔再見。”

    田景野都已經提腳開路了,又止步回來:“這么趕?”

    “后天得出差了啊,沒辦法。田景野,我媽托你了。”

    “你放心。”

    郝聿懷還是趴在車窗上道:“我會一路上提醒媽媽不要睡覺的。”

    田景野走后,寧宥嘀咕著上車:“解決問題很干脆?外柔內剛很多人會上當?那不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嗎?”

    郝聿懷哈哈大笑:“還干脆呢,剛才上樓見個人就這么磨蹭。”

    “就是,我多優柔寡斷啊。”寧宥坐穩了,發動車子。她想起郝青林被檢察院的同志帶來家里搜查罪證,那是她最后一次見郝青林,郝青林一怒之下罵她是披著羊皮的狼,寧宥耿耿于懷至今。她郁悶地道:“披著羊皮的狼多貶義啊,不是罵人是什么?”

    郝聿懷道:“可外柔內剛是個好詞啊,好多人這么形容你,爺爺奶奶都說過。就爸爸有一次開玩笑跟我說,你是披著羊皮的狼。”

    寧宥吃驚,車子都已經倒出半個身子,一下子剎住:“你爸這么在背后說我?”

    郝聿懷理直氣壯地道:“我那次做作業,粗心大意錯得多,誰讓你兇我?爸爸一說,嘿,我覺得真對。”

    “我兇你,是為你好。”

    “我說你是狼,是跟你開玩笑。”

    “嘿,我是狼,你不是狼崽子了嗎?”

    郝聿懷特陶醉地道:“我一定是長得特英俊的北極狼,高大威猛……”

    “犬牙交錯!”寧宥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嗷,披著羊皮的狼,披著羊皮的狼……”

    母子兩個哈哈笑著上路了。寧宥終于忍住,沒有跟兒子說,郝青林也曾黑著臉罵她是披著羊皮的狼。她這母親的高大不需要用父親的卑劣來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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