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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聲鶴唳-《落花時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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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昕兒不知道這一夜是怎么過的。她覺得自己沒睡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熱出一身臭汗,沒等手機鬧鐘叫喚,已早早起床。陳昕兒顛三倒四地收拾了自己,勉強吃了口泡飯果腹,耷拉著腦袋,出門上班。她是真不想出門,可是爸媽為了逼她上班,對她下了最后通牒——不上班就沒飯吃。如今這階段,溫飽是最嚴重的制約,她不想上,也得上。

    陳昕兒剛下樓,走出門洞,迎面便見到田景野叉腰站在正對面。她眼睛一亮,撲了過去:“你找我?小地瓜,小地瓜怎么樣了?”

    田景野為了早早截住陳昕兒,沒睡足,睡眼蒙眬的,因此一看陳昕兒撲來,毫不猶豫地斜刺里逃走,等一步跨出去,才清醒過來,連忙站住。但田景野見陳昕兒撲倒在他原來所站處后面一米來高的黃楊樹綠籬上,心里又暗自慶幸反應迅速。只是夏天都穿得少,田景野不便去扶陳昕兒,就背手站一邊道:“別急,昨晚就解決了,只是打不進你手機,我只好一大早來門口等你?,F(xiàn)在大概小地瓜已經(jīng)醒了吧。他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他爸,簡宏成昨晚連夜趕回家了。你手機怎么了?”

    陳昕兒狼狽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尷尬地借口道:“剛樓梯口沒看清臺階,腳崴了一下。小地瓜后來沒哭?”

    田景野避重就輕:“小孩子嘛,哭幾下就完了。你手機怎么了?”

    “噢,哭幾下就完了,還好……還好……”說到第二個“還好”時,陳昕兒嗚咽起來。

    田景野沒勸,只是道:“我送你上班去。”

    陳昕兒搖頭:“昨晚小地瓜哭著要媽媽,媽媽不在,他沒再要嗎?有沒有再提起我?”

    田景野道:“我不清楚,反正不哭了?!?

    陳昕兒茫然若失:“小地瓜不在乎媽媽了嗎?他會不會慢慢忘了我?”

    田景野只是道:“你把手機給我,我看看是不是要修。你跟我上車哭去,外面人來人往的,不好看?!?

    陳昕兒機械地跟著田景野走,心里想著小地瓜找不到媽媽也竟然不在乎了,沒有媽媽在身邊,竟然哭幾下就算了,難道真的這么快就忘了媽媽?陳昕兒心如刀割,眼淚越來越多,還得田景野幫忙,才能坐進車里。

    田景野上車后,借口修手機,拿到陳昕兒手機,又不由分說地將手機開蓋,自作主張,替她換了新卡,然后遞給陳昕兒:“給你換了張本地的移動卡,選的套餐是每月本地通話30分鐘、上網(wǎng)流量50m。我給你支付了兩個月的費用。你先用著,等以后經(jīng)濟寬裕了再換套餐。系好安全帶,我開車了?!笨申愱績和耆鞘Щ曷淦堑臓顟B(tài),田景野只得幫她將手機塞進包里。他不便,也不愿替陳昕兒系安全帶,只好忍著嘀嘀嘀的提示聲將車開了出去。

    陳昕兒只是一個勁兒反反復復地哭問:“小地瓜不要媽媽了嗎?小地瓜不要媽媽了嗎?……”她問到后來,忽然想起手機已經(jīng)能用,連忙掏出手機對田景野道:“我要小地瓜,我要給簡宏成打電話。”

    田景野沒吱聲,自顧自地開車。

    陳昕兒愣愣地看了會兒田景野的反應,又喊了一聲:“我要給簡宏成打電話。”

    田景野這才道:“現(xiàn)在給他打電話最多是暴露你的新號碼,方便他拉黑而已?!?

    陳昕兒激動地喊:“可是小地瓜想媽媽,再見不到媽媽他會忘記我。你們可憐可憐小地瓜。”

    田景野在陳昕兒反反復復的叫喊中沉默了會兒,道:“有一條路,我看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你好好工作,修身養(yǎng)性,等哪天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今天割腕、明天跳樓、后天失蹤,能靠工作收入養(yǎng)活自己,能堂堂正正做人,不仰賴別人提供食、宿、行,那時候即使你不要求,我估計簡宏成也會主動放小地瓜來見你?!?

    陳昕兒激憤:“不,即便我討飯、睡大街,小地瓜還是我的兒子,我是小地瓜的媽。我有權(quán)要回我兒子。”

    田景野道:“又沒人否認你是小地瓜的媽?!?

    “可你們?yōu)槭裁床蛔屝〉毓弦娢?,為什么?昨晚為什么掛斷我的電話?你們?yōu)槭裁床蛔屝〉毓细艺f話?為什么,為什么?”陳昕兒越來越激動,想到兒子的號哭,陳昕兒幾乎是沖著田景野大吼。

    田景野委屈地道:“別你們你們的,我只是……”

    “可你憑什么說我只有掙工資了,才能見小地瓜?你憑什么?我才是小地瓜的媽,你不是。你憑什么?”

    田景野不跟陳昕兒爭辯,閉嘴不語??上?,他還沒進一步取得陳昕兒父母的信任,不能提醒陳昕兒父母給陳昕兒看病。

    陳昕兒見田景野不理他,更加生氣,大聲尖叫:“我要小地瓜!我要小地瓜!……”

    田景野煩得根本無法再開車,不得不找個地方將車停下,逃出車外,等陳昕兒安靜下來??申愱績簼M腔憤怒,悶了一夜,正無處發(fā)泄,怎么能放過田景野,她追著田景野下車,繼續(xù)尖叫。田景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法跟陳昕兒理智地談問題,也可能他說話說錯,不該觸犯一個偉大母親的母性,只得被陳昕兒追著,繞著車子跑,然后趁陳昕兒不注意,趕緊跳進車里,一踩地板油逃走。田景野逃出兩個街口,才敢松一口氣。

    等靜下心來,田景野后悔得要死,知道自己今早的事是多此一舉,活該被陳昕兒責怪??伤€是給簡、寧兩位發(fā)去陳昕兒的新號碼,讓兩位有所防備。簡宏成拿到號碼,毫不猶豫就送入黑名單。寧宥卻打電話問田景野:“你替她辦的?”

    田景野郁悶地道:“對。她沒錢,一個單身女人,手頭沒個電話不方便?!?

    寧宥卻問:“是不是碰壁了?”

    “你怎么知道?”

    “你聲音不對啊。田景野,這件事你別代入,你前妻每個月只讓你見一次兒子,你心里不快,但沒必要跟陳昕兒同理心,你們不是同一種情況。我要開會,回頭再跟你說,你得冷靜地抽身。對陳昕兒的關心幫助,我們只要做到底線就行,做多了,比如送電話卡這種事,反而妨礙陳昕兒的獨立。你更需要著力的是培養(yǎng)陳昕兒父母對你的好感。哎呀,我到會議室了,回頭說?!?

    田景野捏著手機,好一陣子放不下來,恍然大悟。他當然不會去騷擾已經(jīng)進會議室的寧宥,發(fā)去一條短信:“可見人有朋友是多要緊,尤其是知根知底、站我一邊、替我著想的朋友。我醒悟了,你不用再管我?!?

    田景野長吸幾口氣,抹一把臉,開車去找鄭偉崗。他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已經(jīng)將鄭偉崗的秘密資金配置妥當,開始向鄭偉崗匯報收益。鄭偉崗如今見到田景野不知多親熱,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鄭偉崗看到了田景野的能力與實力。等田景野走進兩人約好的鄭家名下的一處偏僻產(chǎn)業(yè),鄭偉崗起身迎上田景野,笑道:“等會兒阿陸也過來。你昨晚說想約見翱翔趙董,我替你約了,趙董大概中飯時候能到。”

    “喲,這么快?我還以為起碼得排到下星期什么的?!?

    鄭偉崗得意地一笑,那意思就是看誰約啦。田景野大笑,確實。

    簡宏成連夜趕回上海,累得稀泥一樣地睡在小地瓜身邊。保姆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可他只聽清幾個字,大約小地瓜睡著后,寧宥母子才離開。雖然保姆的言語中有“寧工”兩個字,可簡宏成對“寧工”太陌生,不如“寧宥”兩個字對他有強心針似的作用。他睡得很沉很沉。小地瓜先于他醒來,小心地爬開幾步,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著他,然后確認無害,才又慢慢地、小心地爬回來他的身邊,雙手輕拍,想把他喚醒。大概簡宏成的皮肉拍起來頗有肉感,小地瓜拍得愛不釋手,越拍越來勁,拍出了力度,拍出了節(jié)奏,終于把睡得死沉的簡宏成拍醒。

    小地瓜意識到不妙,前面的龐然大物似乎動了起來,而且壓了過來,多么可怕。他立刻毫不猶豫地鉆進毯子里躲避。只是,圓圓的小屁股高高地翹在了毯子外面。

    簡宏成醒來翻身,很有不知此身在何處的感覺,轉(zhuǎn)身看見高聳的小屁股,才想起昨晚回上海的家了。他看著兒子的屁股,笑了起來,一把連毯子帶人都抱進懷里:“小地瓜,叫爸爸?!?

    小地瓜乖乖地叫了,但是文靜得令簡宏成有點兒不舒服:“想爸爸了嗎?”

    小地瓜小心地輕聲說:“想媽媽。我昨天找到媽媽了?!?

    簡宏成早有準備,干脆利落地道:“保姆阿姨跟我說了,你那是做夢夢見的?!?

    小地瓜在爸爸懷里待了會兒,適應了爸爸的存在,安心起來,就肯多說了:“可是我昨天跟她說話了,在電話里說的?!?

    簡宏成道:“怎么會?她手機早停了?!彼f著拿來自己的手機打開:“你試試看?!?

    小地瓜滿懷希望地伸出小手,按媽媽的手機號,可接通后,電話里傳來的是“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停機”。小地瓜愣了,再度伸手撥打,可還是那個聲音。

    簡宏成看著,不容小地瓜多想,立即道:“爸爸今天還得出差,你跟爸爸一起去。爸爸出差很辛苦,經(jīng)常會很晚才吃飯、很晚才睡覺。小地瓜跟著爸爸會很累,但只要你一想爸爸,就能看到爸爸,不會像昨天一樣,哭半天,爸爸都不在你跟前。跟我去嗎?”

    小地瓜剛想說“想媽媽”之類的話,可都來不及悲悲切切,就被爸爸的提議吸引了過去,一想到可以跟著爸爸,隨時可以看見爸爸,立刻重重點頭:“跟。”

    簡宏成滿意地笑了,他懂怎么哄小孩了。昨晚寧宥從小地瓜身邊出來后,他接到寧宥的電話,打開就是“您好,我叫郝聿懷,我媽媽是寧工。我媽媽在開車,我?guī)退弥謾C,開著免提,媽媽要跟您說話”,當時簡宏成就笑了,道:“好,謝謝你。但你媽媽不是寧總工嗎?”

    寧宥立刻插進來道:“小地瓜睡了,你放心。不過今天我只是拿其他好玩的事引開了他的注意力,根本問題并沒有解決。小孩子離不開爸爸媽媽,你們再忙,總得有一個陪在他身邊,要不然小孩子會沒安全感。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你得千方百計地用行動和語言告訴他,你愛他。尤其是小地瓜,現(xiàn)在你們一個已經(jīng)忽然不見了,另一個如果也經(jīng)常見不到,他會覺得沒人愛他了,進而他心里的不安全感越來越強烈,會影響他的性格發(fā)育。對小孩子的愛不是靠送禮物,就能送出來的,你得拿出時間和耐心,要無微不至和察言觀色地關心,而且一定要讓他體會到,不能含蓄。你以為孩子都是風一吹就長的嗎?都是靠捧在手心里,才平平安安養(yǎng)大的?!?

    郝聿懷聽著,不禁“噢”了一聲,小聲道:“幸好我很乖、很省事?!睂庡侗緛硎翘匾庖槐菊?jīng)地跟簡宏成說話,聽了兒子自詡很乖,忍不住笑出來。幸好簡宏成隔著電話,聽不見。

    而簡宏成被教訓得連連點頭:“是,我這就回上海。寧可明天再趕回來,我在老家有點事要處理?!?

    “對了,做父母的隨時要有這個自覺,為孩子而辛苦是必須的。我專心開車,不說啦?!?

    簡宏成不失時機地道:“好,今晚辛苦你和小郝,謝謝你,也謝謝小郝。小郝啊,我小時候也很喜歡跟著大人們做事,比你更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幫爸爸撥電話。我記性好,我爸管我叫電話簿。等到我比你大點兒時,我爸做生意就帶上了我,特意帶上,讓我在旁邊跟著學,還讓我?guī)退阗~。我當時一邊要讀書,一邊要幫我爸,雖然很忙,可心里特別有動力。因為我可以跟著大人學到書本里學不到的小伙伴們夠不著的知識,又可以幫到大人,心里很有成就感。像你今天能幫媽媽做事,路上還能保護媽媽,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郝聿懷胸膛一挺,得意地道:“是的!這是我應該的?!?

    寧宥本來不愿簡宏成與郝聿懷接觸,但聽了簡宏成說的這些,就不吱聲了,任由簡宏成說話。

    簡宏成繼續(xù)道:“你這么想就對了。你可以問問你媽媽,我在高中一直做了我們班三年的班長,而且至今同學聚會大家還是脫口叫我班長,因為我有以事實說話的權(quán)威。我為什么讓你媽,還有田景野他們心服口服?”

    “因為你老早就跟著大人做事了?!焙马矐逊e極回答。

    “對,我比同學懂事,能跟大人一樣地管理好整個班級,沒人能替代我,老師都不能撤換我?!?

    寧宥心中一動,看向兒子,果然郝聿懷聽得很專心。

    郝聿懷道:“班長叔叔,如果你爸爸……你爸爸不好了,老師會撤換你嗎?”

    簡宏成道:“不會。我是理所當然的班長,我的能力與同學的拉開一大截距離,由不得老師。”

    郝聿懷若有所思,點頭道:“我知道了。”

    簡宏成道:“你可以從過幾天跟你媽媽出國做起,你要把‘跟你媽媽’,變成‘和你媽媽’——別看只有一個字的區(qū)別,卻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意味著你要像大人一樣地做事了。你可以事先想好帶什么行李,列出明細單,跟你媽媽商量好,確定最佳方案,然后再想怎么去機場,什么時間去,用什么交通工具,等等。大人解決問題就是這么具體而細碎,但每一個細小的環(huán)節(jié)都考驗你思考問題的前瞻性。有興趣‘和媽媽’一起出國嗎?”

    “yes,sir.”郝聿懷答得氣壯山河,又忍不住慷慨激昂地補充道,“班長叔叔,我下學期可能不能做班長了,但我會爭取在下下學期做回來,而且是無可爭議地做回來,做個理所當然的班長?!?

    寧宥聽著,滿臉欣慰地笑了。她本來擔心兒子被剝奪班長競選權(quán)之后想不開,連替兒子轉(zhuǎn)學的心都有了。

    簡宏成也笑道:“路最終都靠自己走。只要你走對了路,而且是不屈不撓地堅持走對路,誰都不能長久埋沒你。班長叔叔等你下下學期的好消息?!?

    “謝謝你,班長。”寧宥由衷地開口了。

    “互幫互助?!焙喓瓿蓾M意地結(jié)束通話,而且心里一直滿意到現(xiàn)在,尤其是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學現(xiàn)賣,能很好地照料小地瓜。他一把抱起小地瓜,兩人一起起床,但起床后他發(fā)了一個不足五秒的呆:是把小地瓜交給保姆洗漱,還是他親手來做?五秒之后,他把小地瓜扔進浴缸。雖然他笨手笨腳,洗得小地瓜沒頭沒腦,還嗆了水,可似乎小地瓜很樂意。簡宏成覺得自己又做對了。

    他把保姆留家里,一個人帶著把圓領小t恤穿反了的小地瓜出門。他們走高速公路離開上海,一路說著話,快到終點之時,正是陳昕兒尖叫了半天沒人理,終于自己安靜下來,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已經(jīng)遲到,趕緊掄起雙腳,飛奔去公司之時。他們擦肩而過,一個在高架上,一個在地面公路,誰都沒看見誰,也不會想到往對方的世界去看一眼。

    簡宏成抱著小地瓜,先來到簡敏敏家。簡宏圖早到了,可即使外面太陽火辣辣的,也寧愿在樹蔭下躲著,不愿進去里面,等見了哥哥,才敢跟著進簡敏敏家門。

    姐弟仨見面沒有寒暄。簡敏敏這回的囂張氣焰被打掉不少,不用簡宏成說,自覺喝退了兩條大狗,讓保姆牽出去溜達。

    簡宏成等狗出門了,才敢放下手中的兒子,放松抱酸了的雙臂,對簡敏敏道:“氣色好不少?!?

    簡敏敏“嗯哼”一聲。

    簡宏成問:“戰(zhàn)斗力恢復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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