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山寺外,一隊貴州兵 金山塔下,士兵已將塔座團團圍起,閑雜人等一概不許出入。 塔頂的最高層,可以俯瞰整段江面兩岸的景色。金山在鎮江西北,焦山在鎮江東北,兩座插入長江的島嶼控扼江北大運河的河口,如同門戶一般守住了鎮江城。 金山對面陸地上有一座峭壁,擋住了觀察最近城墻的視線,使守序只能夠看到鎮江府的一小部分。朝西低地的城郊和運河兩岸上游幾公里的地方,有不少美麗的江南園林。 在望遠鏡狹小的目鏡中,鎮江城的南面和西面有一列和長江平行的山脈,這列山脈的西端有另一列山脈縱貫其間,視線被擋。第二列山脈面向東北的一段逐漸傾斜下去,使這寬廣的山谷有了一個入口,離開城墻的西南角近兩公里。鎮江城是非常堅固的要塞,后世英夷吊打大清,在鎮江他們遭受了戰爭中最慘重的傷亡,與鎮江相比,耗費巨資興建的虎門炮臺和廈門石壁給英軍造成的傷亡都不值一提。 哈里斯和菲爾霍夫放下望遠鏡,輕聲議論著。守序讓他們假設自己是進攻方,兩種戰場環境,如果率領的是一只騎兵炮兵占優的陸軍部隊,沿運河而下,該如何渡過長江攻克鎮江城;如果率領的是一只海軍艦隊,沿長江而來,又該如何攻占鎮江城。守軍實力就以目前鎮江的明軍為標準。 “千秋事業須吾輩,且就江山說往因。”塔中一位中年儒士長嘆一聲,擱下手中的畫筆。 他是明軍下游江防最高統帥,浙江按察副使,分巡常、鎮二府,整飭兵備事,監鄭鴻逵、鄭彩軍的楊文驄。明朝的南北直隸不是地方行政區,分守和分巡道都掛在鄰省布政按察二司下。 “路德維希,哈里斯,你們下去討論。” 楊文驄聽不懂守序的海軍參謀長和陸軍司令討論的內容,但也知道洋夷們說的是金山的兵要地理,這讓他無心繼續動筆。 守序走到他身后,滾滾東逝的江水,兩岸青翠的山峰已躍然紙上。 可惜沒有畫完。以楊文驄畫山水的風格,他會以人物入畫點景,今天到底是用金山寺外的洋夷夾板炮艦,還是城頭上佇立的明軍甲兵?這位明末大畫家遲遲下不了筆。 “楊某畫山水,均系一時興到之作。如今時局紛亂,國事艱辛,實是無心作畫。今日是無法送你了。” “無妨,兵憲可擇日再畫,不急這一時。” “羹卿,把畫拿走。” “是,父親。”隨侍在側的楊羹卿收起未曾完成的畫卷,踏著木梯下樓了。 頂層現在就只剩下楊文驄和守序。 楊文驄字龍友,貴州官僚世家子,生長在貴州大山里,年方十歲就陪伴父親游覽了國內的名山大川。詩、書、畫都堪稱當世大家,尤擅畫山川圖,大明朝三百年能把山川畫好的人也就幾十個。所以守序向他求一副長江圖。 自守序到鎮江,與楊文驄已會談數次。 兩人今天都是便裝,守序一身船長服,戴著最喜愛的圓帽。 楊文驄唐巾道袍,兩抹綴白護領,長身而立,眉目間還殘留有當年那個聲動江南的風流才子的影子。學書學劍40年,當年也曾一柄三尺劍行走天涯,見過山賊會過響馬。 楊文驄25歲中舉,遍游祖國河山,醉情于十里秦淮煙雨中。以楊文驄的本性,他對仕途的熱衷很一般,崇禎七年38歲天下已大亂才出來做官,轉任江南數縣,積累了豐富的基層經驗。像今天這樣的非正式場合,楊文驄并不愛穿官服。 欲長纓請,寧云長萬夫。懷著這種廓清天下的志向,楊文驄主動請纓駐守鎮江。與其他明朝書畫才子不同的是,這位兵憲不是不知兵的人。奢崇明圍貴陽近年,城內人肉一斤萬錢時,他正在城內,散盡家財招募士兵。擊退土司軍后,他還率募勇追擊,深度參與了那場慘烈的西南民族戰爭。 楊文驄擺開地圖,“金山為大江咽喉,江防要地。我已經奏請朝廷,升金士英指揮使銜的游擊將軍,所部編為金山營。他不用去黃蜚那里報道了,就在我帳下聽用。” 守序淡淡一笑,“我代金兄弟謝過兵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