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如果他在外頭養魚,肯定少不得被人偷搶,甚至有些二流子會給他魚塘下毒! 八九十年代的農村是真不缺這種賤人。 可在家里用什么養魚?家里就這么小的個院子,倒是可以養在水缸里,問題是水缸那么小的地方能養幾條魚? 等進了院子周大圓給他介紹,答案出來了: 養在水井里! 周大圓家里祖上闊過,清朝時期還真是在首都當過官,后來周家祖先告老還鄉回到佛海,整個周家口就是他家的地盤。 后來新中國成立了,他們家里的土地、房屋和漁船分出去了。 周大圓的父親留下了現在這個小房子和小院子,所圖便是院子里這口水井。 “今年大旱年,可我家這口井水中有水。”他頗為驕傲的說道,“而且這口井你別看它口不大,下面別有洞天。” 王憶問道:“淡水魚就養在了那里面?” 周大圓點點頭。 王憶問:“水下空氣足夠?” 周大圓笑道:“足夠,不過王老師你真是有文化,一下子就提到了點子上。” “如果只靠這個井口,那水下空氣不足、水中含氧量不夠,我自己做了個小機器,腳踩著往水里鼓氣……” 他們進院子里說話有聲音,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粗布衣裳的老太太扶著門出來。 這就是周大圓的母親了。 王憶客氣的跟她打招呼,周大圓介紹他的時候用了‘朋友’這個詞。 說起這個詞的時候,他挺起胸膛昂起頭,臉上有不一樣的光彩。 周母聽到后笑了起了,急忙示意他們進屋:“今天風大、冷清,你們別在外頭了,趕緊進去。” “沒吃早飯吧?我去做點飯。” 王憶擺手。 周大圓說道:“娘你不用忙,王老師吃早飯了,我跟著他也吃過早飯了。” 說著他打開飯盒給老太太看:“喏,還給你帶回來一些呢,吃的是方便面,就是老五買給他兒子然后天天出來炫耀的那個雞蛋方便面。” 他把泡面給了老太太,領著王憶進屋去。 院子收拾的利索,屋子里面收拾的也利索。 當然除了墻上掛的一些畫像另外沒什么東西,算是家徒四壁了。 北墻中間是領袖的半身像,往兩邊擺開是小一些的人物畫像,開國的元帥們,三錢、竺可楨、趙忠堯等知名老科學家們。 這年代很多人家是這樣的布置。 周大圓請王憶坐下,說道:“王老師,你看你突然上門來了,我家沒做啥準備……” “還得做啥準備?”王憶笑了起來,“咱們這不是被剛才那家伙給逼得嗎?” 周大圓也笑了,說道:“剛才真得感謝你,王老師你是第一個幫我出頭的人,其他人都喜歡看我笑話。” 他嘆了口氣:“我這輩子可能真就是個笑話了!” 王憶問道:“為什么這么說?因為你一直研究帶魚的養殖工作?”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跟帶魚養殖工作有關?” 周大圓說道:“對、對,王老師,你有文化,應該知道現在國家對于這個野生海魚養殖工作的重視吧?” 王憶苦笑道:“我知道,但沒必要搞帶魚養殖吧?” 周大圓一聽這話拍膝蓋了:“嘖!怎么沒必要?帶魚養殖很重要,這是咱們翁洲漁場四大經濟魚最后一種還保持著規模的魚了,要未雨綢繆呀!” “以前大黃魚小黃魚多,像我們佛海的漁民,隨便出海一趟就能弄個幾百斤回來,汛期的時候一天甚至能弄好幾千斤、上萬斤!” “在我青年時候,就是五幾年、六幾年的時候,我甚至可以經常在碼頭上看到那種接近一米長、七八斤的大黃魚。” “現在呢?” 他搖搖頭:“王老師你是漁家人,你比我了解的清楚,現在大黃魚不好撈了吧?” “一米多長的、十來斤的大黃魚更是很少能見到了吧?” “為什么?” 王憶說道:“因為大小黃魚的資源被破壞掉了,現在野生魚越來越少了。” 聽到這話,周大圓激動的一拍大腿說:“對啦、對啦,就是這么回事!” “被過度捕撈了,這大黃魚小黃魚已經無法形成漁汛了,它們的族群穩定性被破壞了,以后沒法形成那個規模了!” 王憶點點頭。 這是真的。 看到自己的看法得到王憶的贊同,周大圓更激動,身軀都有些發抖了: “五幾年的時候,每次魚汛期,光是咱翁洲漁場就能捕撈大黃魚好幾億斤,最多時候說咱們捕撈的大黃魚夠全國人民一人吃一斤呢!” “現在呢?現在沒有魚了,就是專門去供應給首都人民,也沒法子讓首都人民一人分一斤!” 王憶說道:“你這話說的沒錯,那你為什么不去研究大黃魚養殖技術呢?” “研究不了,”周大圓嘆了口氣,“國家已經組織海洋專家、漁業專家、生物學家去北海組建專題組研究大黃魚的人工養殖問題了。” “我估摸著這兩年研究會有突破——而我不是專家,我沒有多少文化,專題組不可能招我進去搞科研的。” “所以我想研究帶魚的人工養殖!” 王憶說道:“可是帶魚資源……” “根據我的判斷,這近海的帶魚資源快要枯竭了。”周大圓嚴肅的說,“從80年開始到今年,翁洲帶魚捕撈量三連降,往后還得降低!” “其實七十年代從74年開始、不對,73年,從73年往后就該降低帶魚產量了。” “為什么74的捕撈量突然之間增多了?因為那一年開始,漁汛大會戰出現了機動船船隊,有了探魚儀、機械捕撈設備!” “正是這些設備的出現、機械化的加入,導致對帶魚的捕撈工作變簡單了!捕撈量增加了!” 王憶詫異的看向他。 還以為周大圓是個民科專家,沒想到他對現實的了解、對未來的判斷挺非同尋常的。 周大圓繼續說道:“我跟你說,機械化的應用是竭澤而漁!” “前幾年收獲量大了,這是把更多的帶魚群給抓住了。往后洄游產卵的帶魚少了,帶魚產量怎么會不下降呢?” 王憶聽的點頭。 這個理論沒有問題。 但日后帶魚產量確實沒有下降。 因為近海帶魚數量很少了,遠海卻多,而改革開放后國家飛速發展的不光是經濟,是各行各業! 遠海捕撈業馬上就要踏上華夏五千年歷史的舞臺了,它們要上線了。 從九十年代開始,國內市場供應的魚主要靠遠洋捕撈和人工養殖。 周大圓受困于眼界,他不可能知道未來國家發展有多快、變化有多大。 工業化的中國正式在全球服上線了。 這事王憶沒法說,他把客觀條件強調了出來:“帶魚真的不好養殖,它們生活在深水區呀,這怎么養殖?” 周大圓說道:“減水壓式馴化養殖。” “王老師你是大學生,學過達爾文同志的進化論吧?” 王憶點頭。 “那高盧生物學家拉馬克的用進廢退理論呢?”周大圓接著問。 王憶說道:“也了解。” 聽到他都懂,周大圓來勁了。 他從兜里掏出一塊船形白色硬鞘——這是烏賊的海螵蛸,就是它身體里中間的那塊大骨頭,是一味中藥,也可以當作粉筆。 剛建國時期,國家確實一窮二白,外島的學校便曾經用海螵蛸當粉筆來寫字。 一直到現在外島的孩子要在地上畫棋格子玩游戲還是用這東西,王憶最早去王祥賴家里找王東竹,看到過王東竹在石頭上寫字,便是用海螵蛸當粉筆。 他在地上寫下‘用進廢退’四個字,以此展開進行講解。 這理論很簡單。 就是培訓帶魚從深水區往淺水區進行更迭換代,帶魚可以在二三十米深的水域生存,那么就可以對它們進行一代代的淘汰篩選,逐步讓它們適應在淺水區生活。 實際上根據王憶所知,22年代的國家漁業已經實現帶魚的人工養殖技術突破了。 不過成本太高,海洋野生帶魚資源還足夠多,不值得進行人工養殖,所以技術一直處于實驗階段,沒有進行推廣。 周大圓現在自己研究帶魚人工養殖技術有些可笑,但他的未雨綢繆不可笑。 在22年代為什么要研究帶魚人工養殖呢?因為國家的遠洋捕撈技術和規模已經足夠強大了,帶魚捕撈量還是出現了下滑。 如2016年時年捕量為110萬噸,但17年時就回落至101.2萬噸,18年時為近10年來首次跌落百萬噸大關,為93.9萬噸。 而到了19年時,年捕量又回落至91.6萬噸…… 以往帶魚捕撈量下降的時候,國家會安排更多、更大、更先進的捕撈船去更遠的海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