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王向紅瞇著眼睛看看他,放下手里的家把什從地上拿起棉衣甩了甩又用手拍了拍,然后走向他笑道:“回來的挺早啊,怎么樣,是不是第一口井出水了?” 王憶笑道:“人家都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隊長你比秀才還厲害,什么事都被你給猜到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王向紅知道他在拍自己的馬屁,卻還是高興的仰頭大笑:“哈哈哈,你小子這張嘴!我不是猜的,我是看你的表情后猜出來的!” 王憶一愣:“那這不還是猜的嗎?” 王向紅也一愣。 話里有漏洞? 王憶接著說道:“不過你猜對了,第一口井確實出水了。” 王向紅往煙袋鍋里填上煙絲,笑道:“不出所料,看到你輕輕快快、高高興興的回來,我就知道咱們打井隊肯定在他們黃土公社顯擺成了!” 王憶說道:“隊里開始打蜂窩煤了?” 王向紅說道:“嗯,今年咱隊里燒蜂窩煤,主要是燒蜂窩煤,這東西好啊,耐燒,火好。一些煤土還有打不成蜂窩煤的煤渣混上燒土做煤糕,讓社員們過個好冬。” 王憶說道:“那我過去搭把手……” “先不用,張有信同志給你送過來一封信,你先去看看,是縣里頭郵寄的,縣里頭的衛生局給你的。”王向紅招呼他進辦公室。 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通知書: 海福縣鄉村醫生隊伍建設研討會。 王憶一目三行的看下去。 越過一堆沒有什么意義的修辭句后他看到了主題,就是縣里主持召開全縣范圍內的鄉村醫生工作研討會暨表彰會。 王憶是天涯島這邊的赤腳醫生,受到了邀請。他工作出色還要受到表彰,要作為模范上臺發言。 王向紅搞清楚這封信的主題后問道:“研討會是什么時候舉辦?你要是有空,是該去參加。” 王憶說道:“肯定去參加,是下個禮拜的禮拜六,然后禮拜天還有赤腳醫生們的集體活動,衛生局帶我們去縣醫院進行參觀學習。” 他是必須參加。 因為他要作為新時代的有文化鄉村醫生代表進行發言…… 王向紅笑道:“好事,這是好事,自從咱們隊里的振生大伯去世后,你是咱隊里又一位赤腳醫生。” “而且你給咱們隊里、給老徐、給不少外隊社員解決了好些困難,所以你應該去參加這樣的會議跟同行們交流交流。” “醫術這個東西,不敢閉門造車呀,必須得及時交流、互相學習,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爭取把醫術磨練的更好!” 王憶將通知書收進辦公桌,又跟王向紅出去幫助隊里打蜂窩煤。 這活不難,甚至可以說很簡單,煤面子混上燒土攪和勻了堆成個小土堆,從上面中間挖開,往里倒水攪和起來,然后就可以用工具來做出蜂窩煤了。 做蜂窩煤的工具叫煤套子:上邊一根立桿把手,下邊是一個比蜂窩煤大一圈的圓筒模具,里面是12根纖細的圓鐵柱。 不過這活簡單卻繁瑣,還是有些準備工作要做的。 比如要想打好蜂窩煤,得用鐵篩子將散煤過一遍,把煤石、雜物剔出來。 還有生產隊剛買來了一些燒土,也得用鐵篩子篩燒土——這種土很細膩,可以跟煤混在一起燃燒。 王憶到了操場后干的就是篩煤篩土的活。 這是臟活累活,社員們不忍心讓他來干,對王向紅說:“讓王老師去調水吧。” 王憶自己擺手拒絕了:“別啊,這做蜂窩煤的質量跟煤質、摻土和兌水的比例都有關系,調水這活是技術活,有講究,我就先不亂插手了,我干點體力活。” “王老師你應該更會調和煤水土啊,你們東北不是常年燒煤嗎?”有人好奇的問道。 王憶笑道:“不光是東北,城里人也得常年燒煤,要不然他們家里沒有土灶怎么做飯?” 這年頭城里廚房都是用蜂窩煤爐子來供火做飯炒菜。 他繼續說道:“我們東北農村不燒蜂窩煤,我們那里山多,一年到頭去山里砍柴儲存柴火,一般用不著煤。” “即使偶爾用煤了也不是燒蜂窩煤,直接燒煤塊子。” 社員們不知道他在胡扯,紛紛恍然大悟: “哦,這樣啊,也對,東北有興安嶺,有的是山,柴火管夠。” “真好,東北好地方,啥都有,工業發達,資源也發達,有興安嶺也有煤礦油礦。” 調水調土的活是祝真學在負責。 老教師打了半輩子的蜂窩煤,他又是教師有文化,對煤、土、水三方面的調和比例深有心得。 這個比例很重要,土摻多了燒不著,摻少了煤燒的太快讓人心疼;水兌少了煤土粘不到一塊兒,多了新打的蜂窩煤立不起來! 有社員推車將煤土送上山頂,有社員去挑水,有社員篩煤篩土,也有社員跟著祝真學把煤、土、水按比例攪拌均勻。 剩下的就是用煤套子來打蜂窩煤了。 王向紅帶隊干這活,他們手持借來的煤套子,等到煤、土、水調和好后,他們便將煤套子杵進去,塞滿后掂到空地上,在圓筒上方用腳猛地一踩: 就這樣,渾圓帶眼的蜂窩煤球便平穩地落到了地上。 王憶看著覺得還挺新鮮。 22年沒多少打蜂窩煤的了,起碼城里很少,都是農村里冬天有些人家打一些蜂窩煤越冬。 這幾年環保查的嚴,農村打蜂窩煤的也少了,環保專家說這東西不環保。 王憶覺得這話說的對,燒煤球是不環保,可他娘的大冬天那么冷,老百姓總得燒個什么東西活下去吧? 不能說為了環保犧牲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吧? 要不然讓老百姓燒專家? 說不準還能燒出磚家來呢。 這樣也挺好,杜甫同志說過,安得磚家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人多力量大。 學生下課來幫忙。 很快操場上原本曬魚鲞的地方堆放起了一塊塊錯落有致的蜂窩煤,蔚然壯觀。 還有小運輸船過來,船上是燒土。 要不然說以后各島嶼上的老百姓都搬家去了市里,生活在外島真是不方便,除了海水和魚蝦不缺真是其他的什么都缺。 燒土在外島跟煤炭一樣,都是戰略資源,得掏錢去買,買了還得找運輸船來送。 煤炭貴,燒土也不便宜,根據質量一噸要4到6元錢。 這價錢單看好像不算貴,生產隊一冬能用多少燒土?十噸二十噸的了不起了,頂天就是一百二十塊。 可問題是運送燒土得付運輸船的運輸費用,這比燒土花錢還多,平均下來運送一噸燒土跑一趟得加上十塊八塊的運費。 從這點再一看,燒土價格都快趕上煤炭的出廠價了! 另外在改革開放之后,社會上還出現了很多歪風邪氣,就拿租船運送煤炭、燒土這回事來說吧。 本來老百姓花錢付運費,運輸船收錢送燒土,雙方是買賣關系。 結果不知道從哪里刮起的歪風,外島的運輸船給各島嶼上送燒土的時候,買燒土的人家還得給他們準備點禮品。 現在常規的是一條煙和四斤面粉。 煙不用好煙,經濟就行,一條煙沒幾個錢,但這種事的性質跟錢多錢少沒關系,就是讓王向紅這種老黨員感到膈應! 然而不給還不行,說起來人家運輸船的船東還不愿意收他們的錢,他們想幫天涯島義務送燒土。 他們想要天涯島的人情! 現在天涯島社隊企業的生意做大了,又是賣食品又是做衣服后面還要燒磚瓦,更別說還有義務打井和義務放電影這兩回事了! 各生產隊、各公社都愿意跟他們搞好關系,他們知道天涯島這塊大方,只要能拿到天涯島的人情,以后很多事情會好辦,有的是便宜可以沾。 王向紅也明白他們的心思,看到最后一船燒土送到,趕緊去門市部拿了一條經濟煙、包了幾斤面粉給送上船去。 這樣斷斷續續的,送上山頂的煤炭、燒土還有打好的蜂窩煤越來越多。 煤炭和燒土還能堆成堆,這蜂窩煤必須得分散開進行風吹日曬。 于是隨著送上來的煤按快、面分開,燒土聚攏,蜂窩煤散開,這廣闊的操場迅速變得空間緊張起來。 隨著最后一船燒土全推上山頂,王向紅招呼社員們休息:“先歇歇、歇一班,煤球打完了,剩下的是打煤糕。” “咱們歇息以后一鼓作氣把它給干完,然后就收工。” “收工準備好吃的。”王丑貓說道。 聽到這話,大人們便笑:“你們在學校吃的就是好吃的,回家還能吃上比學校更好吃的?” 第(2/3)頁